《办公室萌暖记》南青之

3、假期故事（3）

　　玲玲不怕的那只狼叫陈永华，是同班三个留校男生中的一个，帅气威猛，活泼热情。俞玲玲搬到402后，这只狼就常来402，和俞玲玲调情，和夏丽雅吵架。一心想和丽雅一起回瑞安的王佩英，在听完俞玲玲的情爱大讲堂后，发现夏丽雅还是没有回家的意思，在接了一通初恋情人的电话后，兴冲冲回瑞安去“实习”了。
　　402就成了夏丽雅和俞玲玲的私密小家，俩人别提多高兴了。可是俞玲玲那份广告公司的工作，早出晚归，很辛苦，要到晚上才有时间和夏丽雅到西湖边瞎逛。白天只能是夏丽雅一个人自生自灭。
　　陈永华就问夏丽雅留在学校里啥也不干，究竟是为什么。
　　夏丽雅正告他：“读英语，准备将来出国！”
　　陈永华笑嘻嘻道：“读什么英语？是读人吧！”
　　夏丽雅很惊讶：“读谁？”
　　陈永华思索道：“读谁？读叶楠？读我？鬼知道！女人好神秘的！”
　　丽雅恨恨道：“就是读你！我要帮玲玲好好地读一读你，把你从四号变成十四号！把你淘汰出局！”

　　夏丽雅是在大二下学期开始留意叶楠的。
　　那时，新开的《大学语文》课在正式上课前有一个五六分钟演讲的“节目”。演讲的规则很有趣：由老师随意指定一个人出题，轮到演讲的人在台上即席发挥。这个高难度的演讲规则让很多人窘在讲台上说不出任何东西，而在台下的人却往往能乐得哈哈大笑。
　　老师说，人生没有彩排，你得学会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
　　轮到叶楠的时候，老师让一个女孩子出题。
　　那女孩子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请你谈谈爱情。”
　　每个人都以为叶楠会一样窘得说不出话来。但叶楠在微微一笑后，就开始了他的演讲。
　　叶楠说，他生活在北方一个常常下雪的小镇，和一个女孩子一块儿读书，一块儿在雪地里奔跑，一块儿长大，渐渐地，谁也离不开谁了。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那个女孩子到车站送他，拉着他哭成了一个泪人，怎么也舍不得他走。大一时，他收到了她寄来的一个包裹，打开看时，里面只是一塑料瓶的清水。包裹里有一封信，女孩子说，家里已经下雪了，她捏了家乡的第一把雪寄给她，希望在杭州的他不要忘了家乡等他的人。前几天，他又收到了女孩子寄给他的一个包裹，包裹里是六包“恩恩爱爱”奶糖——那女孩子已经结婚了，没忘通知远在杭州的他。
　　叶楠说，再美的爱情也抵不住岁月的冲洗。
　　每个人都沉默着在咀嚼着叶楠的爱情时，叶楠自己却笑了。
　　叶楠说，这只是他编的一个故事，谁如果真被骗了，谁就是傻瓜。
　　叶楠的话是真的。他是湖南人，他的家乡很少下雪。
　　爱情能不能抵住岁月的冲洗？也许能，也许不能。夏丽雅不知道。但叶楠六分钟的故事，还有芬芳的笑容，还是深深打动了她。
　　夏丽雅总觉得他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有时候，夏丽雅会想，也许她就是那个傻瓜。
　　那天清晨，还不到六点，夏丽雅意外地在女生楼墙外边的路上和叶楠打了个照面。
　　叶楠的自行车好像是漏了气，他正推着车往前走。夏丽雅迎着他走过去，在照面的刹那，叶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这么早起床干什么？”叶楠问她。
　　夏丽雅笑道：“睡不着，起来看看你！”
　　叶楠就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哄谁呢，早看到了你手里的英语书。这么早起床读英语？”
　　丽雅一笑，算是默认。她知道叶楠起这么早的原因，叶楠找了一份卖报纸的差事。在留校的三个男生中，这是最辛苦的一份差事。但是凭叶楠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找一份比这好十倍的工作。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卖报纸，就象没有人知道他那片湛蓝的感情的天空属于谁。
　　夏丽雅曾想跟着叶楠去卖报纸。
　　和叶楠说起这事时，叶楠一口应承：“行！明儿早上一起去。”可是等夏丽雅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起来去约叶楠时，叶楠早已走了。
　　下午，夏丽雅在食堂里遇见叶楠。
　　叶楠显得挺不好意思的：“对不起，早上太早，太辛苦，怕你吃不消。”
　　丽雅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却想：你怎么知道我吃不消？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
　　热情的陈永华四处张罗着要给夏丽雅找一份工作，但夏丽雅想着骑着单车，在酷热的、喧哗的、阳光炽烈的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的那份辛劳，还是拒绝了。
　　该辛劳的日子还没有来，不用那么急。
　　每天一大早，她还是照样起床读英语，在杭大宁静的校园里轻踩青春的气息。
　　丽雅希望能在杭大的林荫下多邂逅几次叶楠，对叶楠说“我起床不是读英语，而是读你！”尽管她知道这句话不足以感动叶楠。但是谁又知道该怎样才能感动叶楠呢？杭大或许会长久地存在，而她在杭大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少了。
　　丽雅怎么也不会想到，幸福的日子竟是这样地不期而至。
　　那天是7月1日，香港回归日，丽雅记得清清楚楚。凌晨五点还不到，402寝室的门就被砰砰敲响了。陈永华在门外喊：“夏丽雅，夏丽雅！”俞玲玲问他什么事。陈永华说，叶楠肚子痛，头晕，全身冒汗，一晚都没睡，可能是中暑了。这么早又没地方买药，怎么办？夏丽雅是俞玲玲宣传的拧痧高手，只有她能救人一命了。
　　陈永华催促道：“你们快去救叶楠！我到外面找药去。你们放心，叶楠早就起床了。”
　　丽雅和玲玲于是慌张张地起来，揣着一颗救命的心狂奔到男生寝室。
　　叶楠寝室就住着他和陈永华。
　　丽雅推门进去时吓了一大跳，叶楠并没有起床，他穿着一条短短的三角裤仰面躺在蚊帐里！
　　叶楠看到她俩时，愣住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女生并不感到紧张，只觉好笑，有一种恶作剧般的快感。
　　丽雅一颗心砰砰砰乱跳，紧闭了眼轻声道：“对不起，听说你中了暑。”听得叶楠悉悉索索地穿好裤子，套了一件零乱的短袖，心想再没有比这尴尬的事了，但心里却有一种甜甜的感觉如轻雾般弥漫开来。
　　叶楠掀起蚊帐，说道：“坐！”
　　丽雅从桌上捡了一个饭盆，出去接了一碗的水，细声道：“拧痧吧。”
　　俞玲玲在对面陈永华的床上坐了，好奇地看着丽雅给叶楠动手术。
　　叶楠道：“我没事。”
　　“没事？早有人说了你一晚没睡！躺下吧，拧痧。”丽雅命令道。
　　“谢谢你！”叶楠乖乖躺下了。
　　丽雅一笑。那种轻雾般的感觉益加弥漫开来，甜甜的，酥酥的。
　　俞玲玲问：“怎么会中暑的？”
　　“昨天晚上庆祝香港回归呀，我们每个人都喝了好多酒，高兴——喝醉了，原来喝酒也会中暑！”叶楠的口气带着兴奋，带着骄傲，满满的孩子气。丽雅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清晨，会坐在叶楠的床前，听叶楠用孩子般的语气说话。
　　叶楠脖子上的拧印由红到紫，由紫到黑。
　　俞玲玲问：“疼么？”
　　叶楠回道：“不疼。”
　　夏丽雅道：“如果疼，就喊几声，别装英雄。”
　　叶楠咬着牙道：“不疼。”
　　丽雅在叶楠的脖子上拧出了四条整齐划一的痧印，她想在叶楠的胸口再拧几把时，叶楠害臊地推辞了。俞玲玲惊叹于夏丽雅的杰作，盛赞是一个绝美的艺术品。
　　叶楠起来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傻傻地坐在她俩的对面，说道：“好多了，谢谢你们！”
　　俞玲玲道：“人家救了你一命呢，怎么谢？以身相许？”
　　叶楠呐呐地不说话。两个女生嘻嘻笑了，特别地开心。
　　男寝室的窗外是一棵粗壮的香樟，它枝繁叶茂，在静静的岁月里默默地成长，风吹过时，空气中会飘来它特有的香气，纤细的树叶会轻盈地跳舞。在盛夏的清晨，在晨霭的轻拂中，在淡淡的清香里，丽雅觉得自己就是那片轻盈的叶子，它欢快地跳着，快乐地飘……
　　在离开杭大后的漫长岁月中，夏丽雅再也没有找到过这种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