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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风掠北阳 32 ...


  •   陈北劲活这么大,干过的混账事不少,但也就被人骂过两次人渣。
      一次莱娅,一次沈致亭。不相识的两个人,口径竟出奇的一致,只不过他不会将前者放在心上,却会因为后者的话感到烦躁。毕业晚餐闹得不欢而散,回家后陈北劲一直观察沈致亭脸色,也没敢再提转让房产的事。
      只是发自心底地感到惋惜,沈致亭人生的几个重要阶段,好像每一段渡过的都不是很开心。

      高中毕业,他们分别,原地只剩沈致亭一人;
      大学毕业,沈致亭父亲离世;
      研究生毕业,又因他一句话坏掉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其实陈北劲也没搞清自己究竟哪句话惹到沈致亭,沈致亭自从他回国之后就变得很奇怪,再不复从前主动热情,也不会找他喋喋不休地讲些无趣的杂琐事。

      沈致亭性格变得冷了,但对他来说无所谓。

      他们俩人,是两块处在同一片磁场的正负极磁铁,当一个人在S极时,另一个人就会站在N极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方吸引过来。S极是蓝色,伤感又忧郁,从前他站,现在沈致亭站。换个位置的事而已,时隔数年,他早已学会怎么讨人开心。

      沈致亭在临睡前有看书的习惯,但写论文那段日子,由于夜以继日地看文献搜集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字母简直要看吐了,以致沈致亭在提交论文以后,半页带印漆的纸都懒得翻。

      当晚两人回家后,沈致亭没理他,无所事事地绕着客厅四处游荡,手指动动这,摸摸那,脚步踱来踱去,时间一长,那人神情间显得有些焦灼,最后终于似忍耐不住,摸了两下裤兜,然后拎起外套就要出门。

      陈北劲当时并不知道沈致亭有烟瘾,那人表现的很不耐烦,也只是嫌他在家里碍事,想抽烟也只好去楼下抽。陈北劲见沈致亭连外套都拿上了,只觉得对方这一走,很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赶忙跑过去将人拽住,问沈致亭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看什么?”沈致亭总能因为他的任何一句话回头。
      “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陈北劲急道,掌心攥着对方的手腕不松开,眼睛紧紧盯着他,“但是就在家里看,你哪里都不许去。”
      沈致亭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去哪儿?”
      陈北劲没吭声。
      沈致亭无可奈何地抽回手,流利地撒着谎:“我去便利店买点面包,明早好做早餐。”
      “那你怎么从餐厅出来以后一直不理我?”
      “你是三岁小孩吗,”沈致亭反问:“要人一直哄着?”
      陈北劲又不吭声。
      沈致亭笑叹一声,将外套挂回衣架,扭头看他:“祖宗,那电影还看不看了?”

      陈北劲低着头,盯着自己踩在地砖上的赤脚,充耳不闻。沈致亭便朝他走过来,伸手拉住他手腕,将他带回沙发上,问一句“喜欢什么类型的?”,他不走脑回一句“你这种类型的”,沈致亭气笑了,抬腿虚踹他一脚,然后播了个老文艺爱情片。

      为营造看电影的氛围感,他们关了客厅灯,两人并肩而坐,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屏光打在他们目不转睛的脸上。

      但电影开演不到二十分钟,陈北劲就装不下去了。谈情说爱这种事,实在是乏味无聊,男女主角都穷得叮当响了,还拼了命的辗转各地互相寻找,绿皮火车擦肩而过,身穿破棉袄的两人一次次的错过,剧情狗血又俗套,哪里就像标题里写的那么催人泪下了?

      陈北劲不太满意地哼了声,随手扯过刚才沈致亭扔在他脚边的薄毯子,懒洋洋歪身一倒,躺在身旁人怀里,没什么形象地打起了个哈欠。

      “陈北劲,”头顶人磨着牙笑,“你要气死我,是谁先说看电影的?”
      “我醒着呢,”陈北劲闭着眼睛将头挪来挪去,找了个舒服的枕头位子,说:“我在跟你说话啊。”
      “这电影你不喜欢?”沈致亭没好气道:“不早说!”
      “今天你毕业,你是老大,你说看什么就看什么呗。”陈北劲委屈叫冤,“我怎么知道你这也算是半个文科生了,居然是这种品味?”
      “滚吧你,你懂什么叫影视鉴赏吗?”
      “这种剧情单一的俗套烂片还用得着鉴赏?”
      “这是经典,经典!”
      “经典能让人一看开头就能猜出结尾?”
      “那是明线,但电影讲得主要是暗线,所以明线才显得那么粗糙。”
      “什么暗线?”
      “……女主角哥哥和男主角那个好朋友。”

      陈北劲猛然睁开眼,盯着头顶人光洁的下巴,疑惑道:“两个男的?”

      头顶人“嗯”了声,说:“早些年,这种事情不被大众认同,不好明目张胆地拍出来。”

      陈北劲“哦”了声,挠挠头,不太理解地问:“你喜欢看这种片子?”

      “没有,”沈致亭立刻道:“我随便播的。”

      陈北劲又“嗯”一声,再次闭上了眼,头顶人却突然问,“你——怎么想这种事?”

      “这有什么,司空见惯的事。”陈北劲不屑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南丁格尔也有希.特勒,有尤努斯也有索罗斯,有无私忘我的超级英雄,也有变态冷血的杀人狂魔,区区同性恋,只是人类诸多群体的一种,凡事存在即合理,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你呢?”

      “关我什么事?”陈北劲懒漫一笑:“我又不喜欢男的。”

      “要是有男人说他喜欢你呢?”

      “我会吐,”陈北劲不假思索道:“但你除外。”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北劲翻了个身,从平躺改成侧躺,隔着一层薄棉半袖布料,埋头在某人线条清晰的腹前钻了钻,无所谓地笑:“你好看呗!”

      头顶人嘴角荡开淡淡笑意,说:“陈北劲,你也好看。”

      “嗯?”

      “很好看很好看。”

      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陈北劲没再讲话。

      他一直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帅,特别帅,帅的日月无光星汉失色,帅的人神共妒超前绝后,帅到他小时候每次大闹天宫惹下麻烦,许景辉愤怒扬起巴掌又缓缓落下;帅到幼儿园午睡时,班上女生轮流过来捏他的脸、偷亲他;连班上老师都最偏爱他,将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在他两边脸颊上亲来亲去,说他比精品店橱窗的娃娃还漂亮;帅到被同校同学没完没了地跟踪偷拍递纸条;帅到差点被每晚来公寓里上课的法语私教强行侵.犯……
      异性拥簇围绕让他感到焦虑怒躁,更一度很讨厌同性夸赞自己的外貌如何如何。

      沈致亭,是个例外。

      两人相识多年,那还是沈致亭第一次说他好看。

      于是那一声“好看”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像是给他盖了私人印章,给予某种官方认可,血液里电流滋滋通遍全身,心脏跳得比平时快,陈北劲不由自主地撑起身子,嘴唇试探性的……对着沈致亭的下巴轻轻碰了一下。沈致亭当场愣住,他立刻就紧张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嘴将人狠狠咬了一口。

      沈致亭嘶了口气,捂着下巴皱眉看他一眼,问他犯什么病,他打着哈哈闭眼躺了回去,说你下巴实在太像奶酪棒了,忍不住。

      沈致亭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能忍得住,你就忍不住?”

      “什么?”他没听懂。

      “没什么。”

      ……
      ……

      耳畔萦绕着曲调平缓的轻音乐,屋内空气浮游着粗糙干燥的咖啡香味,陈北劲拿着汤匙,动作懒慢地搅拌着杯中的抹茶,鼻翼飘过沁人心脾的清新香味,他不时打量着对面的人——

      一改往日西装通勤装扮,沈致亭也穿的卫衣,浅灰圆领,薄厚适中,白内衬衣领和袖口延展出来,随意又休闲,仿佛还是在读大学时候的学生模样。
      保暖的黑棉服放在一旁,那人散布着青色脉络的手拢着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时间稍长,浓郁拿铁的味道掩盖了那人身上清淡的草木香水味。

      原来沈致亭出门前,也有认真收拾过的。

      餐桌上的甜点已被吃的所剩无几,陈北劲指尖来回敲着桌子,思量着,要不要告诉沈致亭他下个月回沪上有场酒会相亲?

      沈致亭总是什么都不说,却是个实实在在的醋精,一定程度上,他其实还挺喜欢看沈致亭吃醋的,而且他哪年去表姨家参宴没被介绍过女人?沈致亭又不是不知道。
      每年他走访亲属回来,沈致亭都得冷嘲热讽他去选妃,讽上好几天才肯罢休。

      所谓酒宴,就是老一辈谈生意和年轻子弟的大型相亲现场。
      只不过今年许景辉特别交代一句罢了。

      这样想来,陈北劲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连来者何人都没搞清,就上赶着对沈致亭报备表忠心,如果又像介绍李铮鸣那次,沈致亭又嘲笑他自作多情怎么办?
      他也是有尊严的人。

      这么想着,陈北劲就觉得一切没必要了。

      今天难得有空,他本来准备再跟沈致亭提一下房子的事,细想来,距离沈致亭硕士毕业那天闹不愉快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但琢磨一番后,又怕这个关键当口会引起许景辉注意。
      从前他是抱平常心、行朋友义,送套房送辆车,即便被底下人打小报告也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沈致亭的事,他跟许景辉已经是半摊牌的状态,在准备好迎接母老虎的电闪雷鸣之前,他还不打算彻底开诚布公。

      “天快黑了,”对面人放下杯子,抬头问他:“走么?”
      “这就完了?”陈北劲愕然问。
      “你还想干什么?”沈致亭挑了挑眉,“再不走待会儿你回家路上堵车堵死。”
      “不看个电影开个房什么的吗?”陈北劲真挚且疑惑地发问,这不才是约会全套吗?
      谁家情侣约会就在咖啡馆里干巴巴坐着,一坐一下午,一个不停吃,另一个不停喝,连几句像样的正经话都没说啊?
      “家就在附近二百米你开什么房?”沈致亭无语。
      “那先回家?”大脑莫名就兴奋起来,陈北劲殷切地看着对面。

      沈致亭目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站起了身拿衣服。陈北劲便兴冲冲地跟着起身,迫不及待蹭到沈致亭身边。

      两人一起往外走,推门前路过吧台,陈北劲回头往展示牌瞧了一眼。

      沈致亭目光跟着看过去,问:“要买点带走吗?”

      不料陈北劲问他:“上次你给李勤光那小子买的什么?”
      沈致亭愣了下,说:“忘了。”
      “给他买,”陈北劲不大乐意地问他:“不给我买?”
      “给你点了一桌子还不满足?”
      “他那是带走的!”
      “……”
      “你不给我买带走的?”
      “频繁吃高糖,”沈致亭反问:“你身材还要不要了?”
      “身材怎么管理是我的问题,”陈北劲油盐不进,一本正经道:“给不给我买带走的,是你的态度问题!”

      好,很好。
      新的一年,第一天,沈致亭又一次被气笑了。

      本着为陈北劲这个重度嗜甜人士的健康着想,沈致亭控制住了去吧台将所有甜点扫荡一空的冲动,将喋喋不休控诉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某人拽着往家走。

      “你以后能不能别见李勤光了?油精油精的,我见了那小子烦,行不行?”

      “别说什么朋友学弟,乱七八糟的,有联系就有暧昧,有暧昧就证明他目的不纯!他哥是李铮鸣,他有什么困难让他去找他哥解决啊,干嘛老来找你!”

      “嘁,说是大学生,还以为多年轻,原来是留级了,哼,才差一岁而已,我上学还早两年呢,他能有我年轻?他一学期的课能重修三年,我一个月修完两年的课,他有我能力强?”

      “诶不对,他李家的小子,怎么喜欢上男人了?李正峰这教育方针不太行啊……嗯,不过他上头有个大哥,压力貌似也不是很大。”

      听到这,沈致亭终于忍不住了,说:“你陈北劲还是三代单传呢,少跟个八婆一样操心人家的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没事,我爸开放着呢,”陈北劲无所谓道:“什么年代了?我这个继承人只管继承遗产就够了,谁还管绵延子嗣啊。”

      沈致亭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孝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电梯,大门关上那一刻,谈话声戛然而止。

      因为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方才玩笑热闹的氛围一扫而空,凭空在两人间生出些许焦灼紧张感,右上角监控架在头顶,他们连手都没再牵了,彼此相隔出几寸间隙,不断投向对方的眼神一相碰,便绵延出无尽的黏腻。

      就像陈北劲今天下午吃的焦糖布丁。

      关上门,呼吸急促的两个人开始纠缠不休。
      陈北劲从未见过沈致亭的猛烈攻势,谦谦君子化身豺狼虎豹,与平时温雅作风大相径庭,那架势,一下暴力又一下疼惜,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才好,陈北劲一时不留意,落了下风,立刻就被人霸道地抵在门上。

      几近陶醉的沦陷着,陈北劲被吻得七荤八素,沈致亭一点点尝到那香甜的滋味。

      直至被推到在被子上,背后如云柔软,fu下.骤然一凉,陈北劲神经猛地一个激灵,立刻挣扎道:“沈、沈致亭!”
      “说……”那沙哑嗓音低沉到恐怖。
      “我……”这情状完全跟预期不一样,陈北劲莫名有种亲手把自己卖了的感觉,整个大脑在嗡嗡作响,他咽了口吐沫,不抱任何期待地说:“我没……没试过在下面。”
      “没关系,”沈致亭两眼充血,沉眸俯视着他:“你马上就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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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风掠北阳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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