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的话》纤纤旖旎

20、手拿开，让我看看你

　　路诗从楼下回来，已经十点多了，进门入耳的不再是“欧巴欧尼”的齁甜腻歪。
　　客厅链接了小音箱，中低音的男声干净清透，穿透力很强，娓娓道来，颇有画面感。女声甜而不腻，情绪拿捏到位，完美诠释了校园软妹的娇憨。
　　连续几天声声入耳，路诗大概清楚这个广播剧讲的应该是男神学霸和软妹学渣的爱情故事。同为播音专业的学生，路诗也感叹这个男声的声线是真上头，开口就能让耳朵瞬间支棱起来的那种。
　　路诗换了拖鞋，小碎步趿拉着喊话：“小颖子，这么早就拉帘子睡觉了？”
　　路诗杵一颗脑袋探进了链子，瞬间惊得下巴要掉：“张心颖…你…在做瑜伽？”
　　张心颖此时正是满脸憋红，额角不断有汗珠滴答到瑜伽垫上，动作难度倒是不大，应该是因为基数问题，她的弓腰显得很是吃力。听得路诗这一嗓子，架势瞬间破功，扑腾一声，摊在了垫上。
　　张心颖：“我要减肥！”
　　路诗：“唉？”

　　张心颖灵活的双腿盘坐，手臂自然耷拉在膝盖，郑重的说：“听得出这个男声是沈哲吗？”
　　路诗若有所思：“比我们高两级的播音系沈哲？他在做CV呀？”

　　“咱班的李醒跟他一个工作室，”张心殷突然眼皮一掀，继续说：“李醒说他跟女朋友分手了，现在单身。”
　　路诗穿过帘子，双手抱胸，一脸嘴角上扬的姨母笑：“我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要真能减到两位数，沈哲都得竞争上岗。”
　　张心颖故作老成的摆摆手，嘿嘿一笑：“把你那变态的BM小裙裙、小背心给我弄一套。”
　　“干嘛？”
　　“上一季的衣服你又不会再穿，给我挂墙上，减到能穿上就去面基。”
　　路诗噗的一声乐了：“甭管BM还是JK，服化道我全包了，您就专心甩肉吧。”

　　路诗回到卧室，继续剪辑今天的VLOG，嘴角勾着笑，颧骨慢慢升天：呵，小颖子的爱情还真是专一呀。”
　　手机铃声在包里闷闷的响起，路诗转过椅子，翻开衣架上的包包，拎起，眼睛便笑了起来。

　　“怎么了？”路诗问。
　　“剪好了吗？”闻旭的声音。
　　“好了，准备睡觉了。”
　　“来我这睡吧。”
　　路诗抿嘴含笑，娇嗔道：“刚从你那回来俩小时……”
　　“明天赵景谦要来我这住五天。”
　　路诗眉尾一挑：“对哦，最近都没见这小家伙了。”
　　闻旭：“我姐夫休假回来几天了，最近都是他爸管他，明天他们两口去大理旅游，赵景谦要放我这五天。”
　　路诗莞尔故意逗他：“所以呢？”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笑声有些不好意思：“想伺候你。”
　　路诗：“……”

　　虽说没有其他男人的比较，但路诗确实很享受闻旭的“伺候”。起初几次的生涩在量变之后，迅速质变，男人像行走森林的高大猛兽，呼吸浊重，充满攻击性。这种激烈在嗅到到路诗一丝半点的回应后，会彻底爆发节奏失控。有时像今天这样，他会突然停下来，走去门口拍亮顶灯，不顾路诗的捂脸害羞，微抿着唇角，漆黑的眉眼跟着弯起。

　　“手拿开，让我看看你。”他的声音低哑，气息还不太稳，视线下移扫了又扫她瓷白身体“有你这样掩耳盗铃的吗？”
　　路诗微怔，小拳头刚要敲在他的胸口，被一只大手握住，摁在耳侧。
　　他凝着她微红的小脸，眼神滚烫，半晌，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长发，轻轻婆娑：“诗诗，你真好看。”
　　路诗心间一颤，微微抬头，殷红的小嘴在他嘴上轻啄一下，眼神迷离。
　　闻旭喉结微动，心跳俞重，俯身贴上她的唇，他亲她的时候眼睛总是睁开着，像是一种执拗，过近的焦距即便无法对焦，也要固执的将他吻的女孩瞧个仔细……

　　*

　　13号这天下午，路诗收到了上月的薪资，她腾的坐直上身，手指戳着屏幕，小心翼翼的点着小数点后的几位数，慢慢苹果肌上移，咧嘴笑了好一会。
　　下楼进门时，闻旭正在给赵景谦辅导作业，桌上的书本卷子摊了一片。
　　路诗想起来昨天哄这小家伙睡觉时，他就嚷嚷着“上学好烦，讨厌上学，讨厌早起……。”陪战这几天的小学生作业，每天都写到九点多，刚好就要洗脸刷牙上床睡觉了，哪有丁点玩得时间。内卷确实厉害，活生生把一个精神小伙逼成了小怨男，昨晚她安心当一只人形垃圾桶，听这小话痨一顿吐槽，正要组织措辞安慰几句，谁知人家一个翻身……睡着了。
　　生活就是这样吧，有什么苦什么难，尽管抱怨，翻个身睡过去，还得迎接明天。

　　路诗托着脑袋在桌前趴了一会，闻旭笑着调侃：“想没想过将来有个孩子？”
　　路诗一脸嫌弃的摇摇头：“养孩子累，教孩子恼，我才不要自掘坟墓。”
　　闻旭斜她一眼，嘿嘿一笑：“就是说有人替你养，替你教，就可以有？
　　路诗没细琢磨，点了点头，略表赞同，想起今天的正事，她说：“你手机我看下。”
　　闻旭疑惑的一怔，笑得一脸深意，起身走去沙发，捞起侧边的手机，手指滑开解锁，走近桌子，递到她手上：“这么不放心，查手机呀？”
　　路诗斜他一眼，没好气的“切”了声，手指吧嗒吧嗒几下操作，又在闻旭手机上点了几下。
　　期间闻旭倒没再看过她这边，眼睛盯着赵景谦的语文卷子，不断指点。
　　“好了”路诗把手机推向了闻旭“欠条可以撕毁了。”
　　闻旭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拎过手机瞧了一眼：“为什么多给3千？”
　　“亲兄弟明算账，还很多情侣都AA呢，滑雪，住酒店…还有最近的吃喝。”
　　闻旭挑眉：“以后伙食费免了，喂你跟喂小鸟一样，哪用得了几斤粮食。”
　　路诗“……”

　　赵景谦忽的抬头：“舅舅，你这意思是我吃的多？那天我妈送我过来，你都不太高兴，我妈还说要多给你点伙食费呢。”
　　闻旭看一眼路诗又偏头无奈的看一眼赵景谦：“嗯，你不光吃得多，还废话多。”
　　路诗低头看手机，眼珠子偷瞄了一遭，暗自抿嘴笑开。
　　赵景谦啧了下嘴：“舅舅，你知道什么叫过河拆桥吗？
　　闻旭：“啊？”
　　“你喜欢诗诗姐姐，让我用尽所有鬼点子请姐姐圣诞节来吃火锅，还让我说去滑雪…呜…么不让我说…”

　　赵景谦被闻旭一把捏住了小嘴，另一手在脑袋上弹了几下：“就说你话多。”
　　路诗：“……”

　　15号是周三，路诗下午去了公司开会。
　　这次路诗去的昂首挺胸，抑制不住的展颜微笑。
　　前段有个热搜，说是女明星宋乔乔一直属于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如今突然几部大热剧挑当女一号，全是因为背后的资本推动。简单来说就是有人捧，据说对方还是跨国公司的富二代，妥妥的高富帅。

　　也可能是新剧宣传操作，看不清楚人脸的外出约会模糊视频，点击率爆表。微博前三的热搜被“宋乔乔灰姑娘”霸占了半个多月。
　　身为博主，都是新闻敏锐的狗鼻子，美妆圈出了不少“宋乔乔纯欲仿妆”、“灰姑娘钓鱼仿妆”……这么好的蹭热度博流量的机会，路诗也做了一期“宋乔乔灰姑娘仿妆”。
　　要说化妆，路诗绝对算不上专业，完全没想到这视频能有几百万的播放，被网友们直呼“太像了”、“明明你比宋乔乔好看”、“江城宋乔乔分乔”……
　　单单这一个视频，路诗涨粉十多万，成功跻身到40万粉的行列。今天一开会，张姐还特意宣布路诗被选中去北京参加《做客明星家》的综艺录制。
　　这天大的好机会，全公司就路诗一个。张姐单独找她谈话时，才算明白过来，女明星宋乔乔就是路诗要去做客的明星主人家。现如明星也需要流量热度，网红于明星大家互相成就，倒也不是啥稀罕事。
　　晚上公司难得一次的聚餐，定在了庆满楼，最近开业没多久的人气杭州菜馆。

　　典型的中式餐厅，檀木色的门、窗、立柱雕工精巧。门口小桥流水，溪流潺潺，屏风隔断是素雅的花鸟，每个隔间都对开挂着米色的纱幔，廊灯柔和温馨，是个雅处。
　　公司人多，定了四间，相互串着敬酒寒暄。路诗坐在张姐身旁，耳边是领导一贯的“大饼鼓励”。

　　“诗诗啊，你最近涨粉很快呀，王总那边说，下半年还继续续约，你考虑呢？”
　　路诗含糊的嗯了一声，内心却有点纠结。
　　身边也有些朋友解约了不签公司，赚的都是自己的。选品推广也是路诗介意的地方，公司是赚钱的机构，很多产品不管好坏，给钱就安排博主推广，路诗因此也没少被粉丝讽刺“恰烂钱”，她的粉丝还都是学生，本来就没多少钱，还真有一些省吃俭用买了推广的产品，回来大骂垃圾，无良博主……

　　张姐人精一个，看路诗没给个准话，堆笑着眼睛挤出两排褶子，安慰说：“你放心，诗诗，分成肯定不能再四六，这个我们回头才细说，公司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路诗挽了下额前的碎发，“嗯嗯”两声，刚巧赶上邻间领导过来敬酒，拉着张姐聊个没玩，总算是逃过了这个话题。

　　林美娜搬个凳子挤开了一旁的男孩，拉过路诗小声聊了几句。
　　“宋乔乔现在有人捧着，经常耍大牌，你可小心点。”林美娜夹过几块东坡肉，边嚼边接着说：“上回不是跟你说了我朋友经纪公司的，宋乔乔就是他们公司的艺人，小人得志，脾气臭的很。”
　　路诗抬头看她一眼，叨菜的手停在空中顿了顿，悠悠的笑了：“我也就去一期，还能吃了我不成？”
　　林美娜：“反正你自己多长点心眼，那女的还特别喜欢炒作。”
　　路诗莞尔：“你当我是多大的流量呀，人炒作谁会找我呀？”路诗端起陶瓷茶杯喝了口水：“还是谢谢你了，也就你还操心着我。”

　　林美娜偏头看她一眼，又警觉一下四周：“下半年你还续约吗？”
　　路诗与她对视几秒：“你呢？”
　　“我不想签了，自己干多少算多少吧，公司天天要求日更，我哪有那么多内容呀，”林美娜蹙眉叹气“感觉自己被掏空。”

　　这一点路诗深有同感，她也就才21岁，能有多少深度和内容，每天不停的输出，肚子里那里有那么多的爆款选题呀。果然就像辅导员说的，博主是一个很费神的工作，输入跟不上输出，迟早有天会枯竭。这也是很多网红生命周期短的症结所在。

　　林美娜左右看看，领导还在，胳膊肘戳一下路诗，眼神一个交替，两人起身去穿过了走廊，去了卫生间。
　　林美娜从厕所出来，人立在洗手台前，边洗手边左右歪脸，观察着自己的妆容：“说实话，我都不想做博主了。”
　　路诗一脸惊讶，手心像是被凉水冰了一下：“为什么呀？”
　　“诗诗，你不焦虑吗？天天被粉丝骂，数据差又被领导批，赚的三个核桃两个枣的为了那点博主光环，我家里是成山的衣服，还不敢吃不敢喝，钱都花到了脸上，天天委屈着肠胃，几回低血糖差点晕倒。”
　　路诗叹了口气，面上表情复杂，淡淡的说：“原来大家都一样。”

　　“陈岚，你怎么还不出来呀？”门口探进来一个人，路诗本能的瞟的一眼，目光顿住，这是…电影院见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呦，这不是闻旭的小女朋友吗？刚刚怎么没见你呀？”王梦瑶一眼认出了路诗，语气有些夸张。
　　路诗正寻思这话的意思，后面卫生间的门开了，女人缓缓走了出来，高跟鞋哒哒声碰撞着地面，几步，立在路诗旁边的洗手台，单手抚了一把长至腰际的大波浪，眨巴了下眼睛，对着王梦瑶说了句：“你先去吧，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