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蓬莱》顾行之

95、哑巴小毛贼

　　“你看这个腰佩，怎么样？”见一路上赫连琼都只是老老实实的看，也不提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管如泉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在卖腰饰的摊位上挑了个几色编绳混合穿了个菱形木雕在中间的腰饰佩件递到了赫连琼的手上，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不错呀，挺好看的。”赫连琼拿着那个腰佩，又低头在摊位上扫了一圈道:“这个多色编绳的还只有一个呢，你这眼光倒是挺毒的呀。”

　　“喜欢吗？”管如泉有些不自在的转过了脸，问了一嘴。

　　“喜欢。你要把这个送给我吗？”赫连琼的眼睛里透着些惊喜的光彩，将腰佩捂在了双手间笑着问。

　　“这位师傅，她手里这个多少钱？”管如泉没有回答赫连琼的话，而是直接转头跟摊主问起了价钱。

　　“一吊钱。”摊主伸出一根手指道。

　　“哦，我们要了。”管如泉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掏钱。

　　摊主这时却又来了一句道:“这件腰佩是可以免费刻字的，木雕上有一面是空白的平面，可以刻上主人的名字，你要是需要，我就帮你刻了，你再拿走。”

　　“这么好？”管如泉拿着掏出的钱一愣，转头看向赫连琼问道:“要刻个琼字么？”

　　“还能刻字？”赫连琼看着手心捧着的腰佩，笑着重复了一句，随后想了想又抬头对着店家道:“那就劳烦这位师傅您帮我刻个“夜”字吧……夜晚的夜。”

　　一旁的管如泉听了赫连琼的话后明显一怔。

　　“怎么不刻你自己的名字？”管如泉拉了一下赫连琼的胳膊，将她拽到一边疑惑地小声问道。

　　“这个是师傅送我的珍贵礼物，为了不忘记这一点，当然要刻你的名字了。不对吗？”赫连琼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道。

　　“……哦。”看着赫连琼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管如泉倒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就随她去了。

　　字刻好之后，赫连琼就迫不及待的把那佩饰挂在了腰间，而后自己在那儿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形象可是个十足的村妇大婶儿，这腰佩往自己这身打扮上这么一搭，几乎可以说是混搭了。

　　管如泉在一旁看看此时的赫连琼，也是想笑又只能憋住，毕竟东西是自己送的——虽然并不是为了搭配赫连琼此时的形象。

　　不过赫连琼想了想却又不在意了，反正自己如今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就是又俗又土的，再加一些不搭又能怎么样？自己从小就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那些夸奖自己得体漂亮的话早就听腻了，现在有机会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眼光了，就土一回又能怎么样？

　　所以她也没有把腰佩收起来，就那么挂着，继续跟管如泉背着各自的竹篓在街上自在的逛着。

　　然而两人万万没想到，因为这条腰佩，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被一个穿着破烂的小贼给盯上了。

　　那小贼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长衫，一段深蓝色却已经被晒得发白了的腰带随意的将松垮的衣服系在瘦弱的身板儿上，头上围着一块深棕色的围布也是有些脏兮兮的，看不出来有多久没洗过了的样子。下身黑色裤子的两条裤腿也是一长一短的，有一只露着半截晒黑了的脚脖，脚上穿着双唯一一件看上去还算完整的装备——一双枯黄色的草鞋。

　　小贼躲在人群里，瞅准了管如泉两人走进街上人群最密集区域的机会，装着急匆匆的样子就往赫连琼的身上撞去，顺势这手往她的腰间摸，就要去扯那腰佩的带子。

　　然而小贼同样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次的目标大婶旁边居然藏了个身手了得的大叔。

　　当几米外的人群开始发出些不满的声音时，管如泉便立时提高了些自己的警惕，她从小跟着颜怀羽学习偷东西，自然明白人群密集的地方骚·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心之人可以浑水摸鱼、偷天换日。

　　所以她早就有所警觉了，就在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出现在两人不远处的人群缝隙中并目标明确的向着赫连琼加速冲去的时候，她将原本在自己身前的赫连琼一把扯到了自己身侧，然后另一只手快速伸出，直接一掌抵在了那小孩撞过来的脑门上。

　　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管如泉的掌心跟那孩子的额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小贼一往无前的势头直接被阻滞当场，脖子以下的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头往后仰脚往前伸，直接整个人后摔在了街上，好在这小贼个子矮，身量轻，摔这一下除了把整个人震得懵了一会儿之外并无大碍。

　　然而管如泉却并没有打算大度的放过这个小孩儿，直接夹起摔在地上的孩子就挤出了人群，后方的赫连琼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只能随着管如泉一道出了人群。

　　而刚刚骚乱了一下的人群见一个村夫夹着孩子走掉了，就以为大人和孩子是一家的，也没人上前多管闲事。

　　管如泉夹着还有些懵懵的小贼直接钻进了一条没有人的胡同，而后一把将那小贼扔在了地上。

　　“哪儿来的小孩子？刚刚怎么了？”后面赶上来的赫连琼显然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好奇的问道。

　　“他想偷我送你的佩饰。”管如泉倒是没那么生气，只是想不明白这小孩儿放着满街行人的钱袋子不偷，偷这么个不值钱，顶多还算好看的东西拿来干嘛？

　　“啊？”赫连琼一惊，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发现佩饰还在后才松了口气道:“他偷这个干嘛？也不值钱……”

　　这时那小孩儿终于是努力的坐了起来，而后一双黑眼珠便盯住了赫连琼的腰佩，也不说话，就那么死盯着。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们家大人怎么教你的？”管如泉压着老男人的嗓音教训起人来倒还是像模像样的。然而她没想到眼前这小贼压根儿不吃她这套，不管她怎么说，就是不回答，也不看她，就只盯着赫连琼的腰间看。

　　“唉，可能是个哑巴。”管如泉站起身跟赫连琼道。“本来还想好好教训教训他，跟小哑巴也没什么好说的，算了，看他小不跟他一般见识了。我们走吧。”

　　赫连琼看看那小孩儿又看看自己的腰佩，如果这腰佩本就是自己的东西，那看这孩子可怜兮兮的，她可能也就给他了。但现在问题是，这是师傅送给她的东西，世界上仅此一件，而且是在自己摆脱了公主的身份后，从外人手中收获的第一件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非常有意义。

　　所以，她不可能拿来送人。这跟善良与否或者东西本身的价值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送礼物的人的心意是贵重的，也是无可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