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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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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的日子悠闲又无聊,但是总归觉得日子过的太快,以前工作的时候总是巴望着休息日的到来,在学校的时候却总是不经意的问,“啊?明天星期六?”
所以等老板找我们谈下学期论文开题打算的时候,很多人都很惊讶,“下学期?什么?这学期都要结束了?”
厦门的春夏交替的时节已经很热了,校园里绿荫一片,生机盎然。
于是我就浑浑噩噩的过了大概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就像是流水,不经意间就从我的手中溜走,连给我品味的空隙都没有。
那时候距离薛问枢离开我,已经快三年。
我潜意识里好像已经把这个人给忘记了,有一次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买杂志,买了一本日系风格的时尚杂志,看到一样东西,是一个帽子,蓝色的边缘,帽后有一颗红心,上面镶嵌着一个金属牌子,写道,“Claude,How are you?”
Claude是薛问枢的英文名字。
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那时候我正在玩那款经典的最终幻想游戏,很喜欢Claude,所以便随口给薛问枢想了这个名字,他也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
我立刻就在网站寻找购买的方式,却发现这款帽子已经缺货,我冷静的关了网页,不由的嘲笑自己。
这样的礼物,要是还是跟他在一起,买给他一定很有趣,很讨好。
可是,他不在身边,买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我工作开始,和很早一些的朋友,有一些都没有再联系,他们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不想被人打扰,估计见面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话说,但是会有那么一些瞬间,会因为一些与之相关的东西,突然想到他们。
有时候也会发信息聊聊,但说不过几句就索然无味。
和蒋歆一直保持淡淡的联系,她有时候会花一夜的时间跟我抱怨她的男朋友,或是前男友,我一边看文献一边顺着她心意的回复,不咸不淡。
只是我没有想到,薛问枢回来的消息也是她告诉我的。
八月的南京热的像是瞬间就可以把人的灵魂蒸发掉一样,法国梧桐密集的聚在一起,撑起一片片阴凉也挡不住骄阳似火。
等我从禄口机场出来的时候,刚才的倾盆大雨好像是一场幻觉,把我阻挡在浦东机场,又好像是阴差阳错一般让我幻觉般的见到了薛问枢。
整整三年。
而那短短的三分钟好像是梦境,太过冰冷,睁开眼就是残忍的曙光。
随着人群的拥挤,摸索了半天我在出口处见到了何彦非,他是特地来接我的,一看到我他就问道,“施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困的,早上起来太早了,然后又折腾到浦东机场。”然后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喏,你要的东西。”
“谢谢啊。”他不急不躁的接过去,笑道,“上车吧,边走边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些相熟的人的近况,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我却有些昏昏欲睡,但是神志却是清醒的,我一想到薛问枢,就不由的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或是害怕什么,可是这本来的一切都跟我无关了。
“你这次在南京待几天?”
我迷迷糊糊的回答,“明天就走。”
他微微的挑眉,“哦?怎么不多待几天?”
“赶着回家睡觉。”我笑笑,“放假之后我就没回过家,到处吃喝玩乐,我娘在家都发话了,再不回来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你说我还敢乱跑吗?”
“晚上请你吃饭?”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不了,晚上我去我舅舅家吃饭,下次吧。”
不管现在何彦非还对我还有没有想法,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一切有关薛问枢的事情,三年的事情,分手的事情,以及回来的事情。
其实我哪里都没去,我一个人沿着僻静的小道,在南大校园里走了一遍,走累了就找石凳坐下来,热辣的阳光铺天盖地的袭来,地上残存的水痕转眼消失不见,滚滚的热浪向我涌来,我迎着风扬起手,风穿过指尖,闷热潮湿,握在手里都粘腻,我却只觉得冷。
我还喜欢他,那是一定的。
在离开他的日子里,我能够坚持住,不会因为放纵自己的心而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不去因为家庭的压力相亲结婚,不去因为旁人的目光而生活,可是为什么我却不能在喜欢他的日子里,坚持等待。
因为我害怕,害怕最后的曲终人散,害怕最后我被他像一团用过的纸巾,随意的丢弃到垃圾桶里。
可是既然我那么害怕,为什么不找一个平和的男人,安稳的度过此生。
前后矛盾的借口,我拿自己都觉得无力。
我不觉得我做对了,相反,随着时光的飞逝,我越来越觉得,在人群中遇到一个相爱的灵魂是多么难得,再遇到与我当日同等状况的朋友,或是在网上看到异地异国相恋的求助,我从来都是主张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付出和等待,因为这个人,一旦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和心都是酸涩的,但是眼泪却流不下来。
我在这里坐了好久,想了好久,直到校园里的保安过来奇怪的问我是不是等人的,我抱歉的冲着他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晚上照例是住在酒店里,我一个人在商场游荡了好久,才回来,刚回来就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陌生的号码的未接来电。
我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往心里去,我想,要是再打来的话我就接接看。
果然,没多久手机又想了,我按了通话键,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施莐……”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是薛问枢。
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半天才能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声音传来,无比的清晰,“我今天才回来,我想见见你,你现在在哪里?”
他的话音还没落,我就把电话掐断了,然后呆呆的站着,倚着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只觉得我整个身子好像是浸在寒冰之中,冷的发抖。
手机铃声又锲而不舍的响起,我从来都不是个会闹情绪的人,默默的接通了电话,我勉强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风轻云淡毫无波澜,“我不想见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薛问枢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施莐,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想跟我吵架,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的话,每个人都退一步,我们现在能不能都退一步再说话?”
我的声音冷冰冰的,起伏没有语调,“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早就分手了。”
“你要判我死刑也没有关系,可总要给我申辩的机会。”他认真的说道,“我想见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南京。”
他立刻回到,“我明天过去。”
“不用,我明天就回家。”
“好,我去接你,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现在变得说话不管别人的想法,简直是任性妄为,于是我没好气的说,“不用,我自己认识路,到时候我发信息给你。”
然后没有等他答复我就把电话挂掉了,然后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不知道从哪里看过了一句话,“在时间和命运中,我们就像是坐在不能下来的旋转木马上的无助小孩一般,人生的喜悦与悲伤,宛如高高低低的旋转木马般,向我们突袭而来,毫无容赦的余地”,而我现在就像是被命运摆布的小丑,完全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难道我执意的分手到最后会变成一个荒谬的笑话,那我这么固执是为什么。
乱糟糟的思绪堆积在脑海里,直到半夜都不能安睡,时不时的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时钟一分一秒的快速驶向第二天的清晨,我却开始祷告时间来的慢一点,让我做好足够的准备去面对自己破败的尴尬和笑话。
终于到大半夜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然后好像转瞬间又是阳光普照,连苏醒的一刻我都觉得刚才我只是闭了下眼,就到了早晨。
当薛问枢离开的时候,好像我也只是闭了下眼,他就回来了。
我怎么也待不住了,于是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去车站乘早班车。
还未洗漱完毕就听见手机响了几声,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薛问枢的信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几点的车?”
我哭笑不得,他简直是上门要债来的,步步逼紧,连给我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我心里居然有暗暗的窃喜,他还记得我。
可是还记得又怎么样,伤害都伤害过了,难道要说声“对不起”才算完事。
我不知道薛问枢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时间的,在我从长途客车下来走出出口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大厅里吵吵嚷嚷,那声音模糊不可辨,我张望了四周,正在疑惑是不是幻听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中午暴烈的太阳,晒得四处白晃晃的光,万物清晰到无处隐匿,那一瞬间,我脸上的惊讶,尴尬,疲惫也一览无遗。
“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薛问枢风轻云淡的说,“我怕你不见我,所以早上我就在这里等,从第一班车等起。”
他没变,还是老样子,穿着简单白净的T恤,牛仔裤,头发略微的有些凌乱,面庞容貌都未有改变,只是多了份气定神闲的稳重,他的眼角处蒙上了一层淡淡青灰色,嘴唇紧紧的抿着,下颌的线条显得格外的刚毅。
我提着行李箱,呆呆的站在原地,也许是我阻碍了旁边走过的汹涌人潮,薛问枢抓住我的胳膊轻轻的把我往墙边拉,动作熟稔,可是就这么轻轻的拽扯之间,那么一下,皮肤温度的摩擦,我的眼泪,洪水般不能抑制的从眼睛里流出来。
薛问枢吓了一大跳,下一秒我就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我也不知道哭什么,可是就是抑制不住,“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这天真的疑问反反复复的化成泪水,徒然淹没了我的心脏,让我不能呼吸。
薛问枢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别哭了,很多人都看着呢,我们先走吧。”
我模模糊糊的“恩”了一声,然后挣扎的松开他的怀抱,抹了抹眼泪,才发现果然旁边有很多好奇的人目光疑惑的看着我们俩,我觉得脸一热,拎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屋外热浪滚滚,惨白的光芒让我眼前有短暂的一黑,只是这一个空隙让我冷静了下来,我转过头去对薛问枢淡淡的说,“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他不由分说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我还没开口他就抢先对司机说,“师傅,去天香花园。”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喊道,“你干嘛,我家又不住那边。”
司机刚启动油门,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看我们俩,“说好了,到底去哪里?”
“去南……”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跟司机发号施令,“还是去天香花园,这我女朋友,出差回来跟我闹别扭呢。”
“哎呀,小年轻的闹什么别扭啊,小伙子,叔叔过来人,这个女人就得哄,你好好哄哄就行了。”司机大叔哈哈大笑,一踩油门,车就上了主干道。
薛问枢终于把手松开,我认真的问他,“你什么意思?”
“到了再说。”
“我不认识那个地方,我要回家。”
忽然我发现薛问枢正在拽着我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打着旋,他这个讨人厌的坏毛病到现在都没有改掉,我有些恼火,“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打掉,警告他,“你别得寸进尺。”
他倒是也不恼,慢条斯理的跟我解释,“我现在住那,没别人。”
“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我的怒火好像一点烧不到他半根头发,他依然笑眯眯的不动声色,直到出租车停住了,我才发现这个城市变化已经那么大,这片漂亮的住宅区在我记忆中,原本只是一片荒芜的杂草和废墟。
他付了钱拎着我的行李箱走到一栋楼前,掏出钥匙打开楼锁,然后按了最高层的电梯,电梯一路上去,然后停下来,我很惊讶的发现顶楼只有一户,薛问枢打开门锁领我进去,跟我解释,“新家,目前就我一个人在住。”
很宽敞的房间,很简单的布置,但是屋子里凌乱的堆放了很多衣物,两个巨大的旅行箱倒在地上,里面都是衣服和日用品,我不由的皱皱眉头,“乱七八糟。”
薛问枢打开空调,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并没有打开,而是警惕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我认真的说,“我不管你带我来干什么,只是麻烦你快点把话说完让我回家。”
“你先坐下来。”他指指客厅的沙发,我依言坐下来,然后薛问枢很自然的把裤带解开,我一看愣住了,连忙喊住他,“喂,你干嘛啊!”
“脱衣服啊,我在家好不好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喊道,“你注意点行不行,你又不是一个人在家。”
他狡黠的笑起来,“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
然后薛问枢自顾自的把牛仔裤脱了,只穿了个四角大裤衩,拖鞋也不穿,光着脚在地板上走,然后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然后就是长久的宁静。没人作声,我本该觉得尴尬,可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心里少有的平和,我看着薛问枢,觉得这三年好像一晃就过去了,在我还来不及喜欢上别人之前,他却又回来了。
他先开口,“施莐,我们多久没见了?”
我冷笑一声,“看来美国的时间跟中国的时间似乎不太一样啊,怎么,一天一年?”
“三年了吧,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然后犹豫了一下开口,“我过的挺好的,工作做的有些厌倦了就继续读书,还是在学校时候比较清闲。”
“那你知不知道我在美国过的不好?”
我皱了下眉头,很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会不好呢?”
“我入学后一直在做实验,其实零零总总做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毕业了,那时候运气好,带我的人都没做出来,我就做成了,那段时间完成了两个实验,做完之后要做后续,可是教授突然不同意我做了,把我做出来的东西都封存了,美其名曰要做一个大的,然后就开始让我打杂,后来我又做出来两个实验,其中一个还是重要的,后来文章发表以后我才知道根本没有我的名字,他们死活不承认我做过实验。”
怎么会这样,我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在那边一切都很顺利?”
“那是因为怕你担心。”
“那现在怎么样?”
薛问枢笑了笑,“后来教授给了我一个实验,这是实验室从来没有用过的技术,我只好日赶叶赶,当时也没报任何希望,我就是想做出来也好,做不出来也好,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不要这个学位,反正国内还有一个呢,结果真的给我做出来了,教授也没办法不承认,让我答辩了,后来我就靠发的文章顺利转到了另外的学校,进了别的实验室。”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他释怀的笑笑,“刚开始也想不开,气的想一走了之,后来就明白了,在国外读书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你……你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你过的很好。”
“刚才不是说了,怕你担心啊。”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比较要强,越是难做的越要做出来,可是你不一样,我还记得走的时候你跟我说‘薛问枢。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回来’,我每次被打击的时候想到你这句话,就特别想回来,可是我不能,施莐,你一直觉得我很厉害,你把我当成是你的骄傲,所以我不能像个败兵一样的逃回来。”
虽然没有嘴上承认过,但是那时候,薛问枢确实是我的骄傲,那种感觉不是沾沾自喜的傲慢,而是发自心底的爱护和欢喜。
我没想到,他什么都明白。
心底刹那间就柔软了下来,不知不觉的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我敛了敛神,正色说道,“还有什么,你还要跟我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施莐,我想抱抱你。”
我身体僵了一下,他并没有什么动作,我警惕的看着他,已经有些心慌意乱,“薛问枢,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想抱抱你。”
说完他就站起来抱住我,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侧,几乎可以看见他微垂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可是那双眼睛被隐藏在暗影之下,只一瞬间我的手腕就被牢牢的抓住,然后我身体本能的抗拒了一下,就放弃了挣扎。
这个拥抱比在车站时候的拥抱更加的清楚,动人。
我在他怀里觉得很安心,原来我一直寻找的感觉其实不过如此,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些过去的回忆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在我脑海里悠悠转转,三年时间好像是一张空白的纸,却不知已经被过往晕染成充满回忆的长卷。
“薛问枢。”我轻轻的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身体有一丝的微微颤动,但是很快如常。
我努力的让声音听起来很风轻云淡,那点脆弱的乘机丝丝点点的钻到我的心里,“薛问枢,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可是我等不了,我没你看起来那么坚强,我只是想我难受的时候有人陪我,快乐的时候有人跟我分享,可是你给不了。”
他没做声,默默的听我说下去。
“我不知道要等你多久,或许一两年,或许我一辈子都等不到,我也很自私,我没那么傻要去把一辈子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我等不下去,薛问枢,这是你欠我的。”
“恩,是我欠你的。”
我挣扎的挣脱他的怀抱,看着他,薛问枢还是那张略带孩子气的脸,可是眉眼之间又有些不同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是我欠你的一个承诺。”
我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要承诺做什么,承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薛问枢,你还不明白我要什么?”
他摇摇头,似懂非懂的说道,“我只知道,我欠你承诺,我离开之前想了很多次,我究竟要不要给你承诺,可是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我没有把握,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我都不能轻易的说出口,可是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是明知可以做到,可是却不愿意承诺,只是因为怕失信之后看到你失望的眼神,质问我的样子,那会让我觉得我自己究竟有多自私,多么不堪。”
“你确实很自私。”
“是,我是很自私,所以我自私的回来找你,希望你还能跟我在一起,我原本以为你会和别的男生在一起,那样自作自受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施莐,为什么你没有?”
我顿时哑然了。
我以为离开薛问枢,离开无望的等待,就可以有希望,可是当我真正放手的时候,却是漫长的绝望。
我怎么努力也喜欢不上何彦非,尽管他看起来最适合我,我回到学校后第一个约会我的男生,我现在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他有了女朋友却还不断的约会其他女生,后来身边周围那些假假真真的说些暧昧话的朋友,我看透他们编织的精巧谎话,却一笑而过。
我对薛问枢说,我们互相放弃,是因为给各自希望,可是我忘了,有的感情,是会纠缠一生的,不管沧海桑田,无论物是人非。
我只好诚实的回答,“我找不到。”
世界那么大,我兜兜转转的找不到第二个你,世界又那么小,我兜兜转转的还是遇到了你。
“你那个邮箱还在用嘛?我给你回过邮件,你知不知道?”
我摇摇头,“没有。”
他起身进屋子,搬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然后坐在我身边示意我看,他打开他常用的研究所邮箱,然后我看到大叠的英文信件中夹杂着一封中文的,时间是在我发给他之后的一个星期。
“我当时就看到了这封信,我想了一个星期,终于能给出我最想说的话。”他打开邮件,我看到很短的一行字,“你放开我,要给我这个世界的精彩,而我只想拥有你。”
我静静的看着那句短短的黑字,心底慢慢的开始潮湿泛滥,我艰难的张了张嘴,发现声音都是沙哑的,“你还要去多久?”
“一年。”他斩钉截铁的说,眼眸中忽然闪过一瞬间的明亮,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试探的问出来,“你能不能再等我一年?”
我嗓子里溢出一丝的轻笑,“凭什么我还要在等你?凭什么?”
薛问枢的脸上有一丝的难堪,脸上的疲态渐渐的浮现,但是他的声音很平和,“不是要你白白的等,可是你也不会放弃学业跟我一同去国外,我尽量把答辩提前,可是一年已经是极限了,我也没办法再赶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好啊,那我们一年时间里谁都不要管谁,还是老样子,等到一年之后再说吧。”
“你能这样狠心,你厉害,可是施莐,我做不到。”
我见过跟我嬉笑皮闹的薛问枢,见过撒娇卖乖的薛问枢,见过耍赖狡猾的薛问枢,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薛问枢。
他的声音像是冰一样,音调交错碰撞似乎带上了锵锵的杀气,可是他却又一副淡淡的表情,只有那个深色的眸子里暗藏的情愫才透露出他现在的心情。
挫败,或是更加深重的打击。
我反而笑起来了,“那你要我怎么样,薛问枢,你说呢?”
他捂住额头,手指按住太阳穴,闭起眼睛,他下巴一圈泛着青色的胡渣,想来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他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想出来再给我答复吧。”我站起来,觉得头有些晕,他抬起头来看我,那瞬间我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位置上是,心理上同样也是。
“还有一年我就回来,然后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他还是淡淡的口吻,可是语气很软,甚至有些恳求的意味。
我认真的看着他,“薛问枢,其实我真的不太明白,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事业重要,哦,不对,其实我根本不需要知道,因为在你心目中永远是你的事业第一位,你把你的一半的爱情给了你的事业,你的未来,只剩下一半给我。”
“可是我又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要跟你的事业比较,不要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你要是喜欢走,想飞的更高更远,那我就给你让开一片天空,如果说你好像我手里的风筝,纵然是飞到哪里都是有一线牵,可是风太大,总是会有断线的时候,所以我宁可你坠落在我不知道的远处,也不会私心的把你拉回来。薛问枢,这就是我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你明白吗?”
长久的沉寂。
忽然他抬起头,勉强的牵了牵嘴角,“施莐,不对。”
“哪里不对?”
“我的事业和未来,都是给你的,若我没有这一切,我那什么去换你的未来。”
在我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薛问枢站起来把我抱住,然后他使劲的用了下力,结果两个人双双的跌坐在沙发上,我还未咒骂出口,就听到薛问枢说,“你要打要骂都无所谓,施莐,我们不要互相折磨,这样下去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
“那什么才叫好处?再等一年?”
“那你要什么?”他看我的口气似乎软了下来,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你是不是怕付出没有结果,你要什么样的结果?结婚?”
我身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还未等我说话,他接着说,“以前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有时候早上睡醒了睁眼看见你在蜷缩在一边睡的安稳,我就想,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施莐,你一定觉得我以前爱玩又无赖,谈过几个女朋友但过了新鲜期就会厌弃她们,觉得我没有定性,一定不会安分下来过日子,以前我总是想我估计会三十岁以后才能结婚,可是现在想想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
“如果能让你安心,我觉得结婚也未必不可以,而且你都见过我妈妈了,我们相处过很久,彼此都很熟悉,我家世清白,个人没有任何不良习惯和嗜好,有理想有追求,接下去念完博士就回国努力工作。”
薛问枢一直说个不停,而我的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敛了敛情绪我正色对薛问枢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把结婚作为手段或是目的,你明白吗?”
“不明白。”他回答的坦荡,“可是施莐,你一定想过,或是被困扰过,你能不能和我一直走到最后,因为你要接受来自家人社会甚至自己的压力,或者说结婚不是你的目地,那难道你不追求安稳平静的生活?”
我哑口无言。
“所以我们说到现在问题都很明了了。”薛问枢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之前那些都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好了,我饿了,一起出吃饭吧。”
我一把按住准备站起来的薛问枢,认真的问,”等等,你那个是求婚吗?”
“不算啊,只是跟你说,我有这个打算,你要是没有也最好从现在开始打算。”他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摸摸我的头发,“去吃饭,想吃什么?”
“你给我点时间想想,你去吃饭吧,我要回家。”我抗议。
薛问枢笑得一脸狡黠,“行啊,那就去你家吃吧。”
我气急,“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赖啊。”
“恩,我也觉得我很无赖,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无赖的人比较不吃亏。”转瞬间他收敛住了笑容,“好了,施莐,我们不要吵了,你看我回来了,我们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吗?”
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从来都是我跟男朋友相处的原则。
我也想开开心心的过回原来的生活,可是我觉得一切好像是梦,太过虚幻,不小心触碰,一切鲜花美景全部会化成碎片,不复存在。
薛问枢带我去一家餐馆,店面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我们点了凉皮,地瓜烧肉,老鸡汤和烩鱿鱼卷,由于去的比较迟,店面里只有几个服务员在走动,菜上的很快,没多少时候就全齐了,菜做的很好,但是我心里好像总是有个疙瘩,怎么也不舒服。
而薛问枢吃的狼吞虎咽,真的好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美国的那些垃圾食品一定快让他吃的想吐了吧,活该,还要再吃一年。”我在心里恶毒的揣测,正想着楼上的包间里走下来几个人,我还未注意分神去看,就听到一个女生喊薛问枢的名字。
三个男生,两个女生,确切的说是两对情侣和一个男生,巧的是这些人全是我的初中同学,薛问枢的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他们看见我们两个,都会意的笑起来,薛问枢大方的跟他们打招呼,“吃过了啊?”
“是啊,你们慢慢吃啊,我们先走了。”
他们边笑边走出了大门,在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刚才跟薛问枢打招呼的女生又回来了,指着我说,“施莐?”
我莫名其妙的应了一声,她笑道,“原来真是你啊,哈哈,先走了。”
然后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我一头雾水,薛问枢勺了一碗汤,笑嘻嘻的说,“呦,被看见了,这下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想那时候跟薛问枢在一起,两个人不避讳什么,也没有遇到过相识的同学,没想到现在什么都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却恰好被撞个正着。
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朋友圈就那么小,周围认识的人也那么多,不经意间,自己就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果然两天之后我就收到了哥们郑奕的信息,“听说你跟薛问枢在一起了,多长时间了,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
我哭笑不得,这消息真是传的太迅速了,没想到晚上蒋歆也给我发信息,“你不是说你跟薛问枢没联系了?现在怎么又要结婚了,你搞什么啊。”
我只好稀里糊涂的跟她解释,转瞬间好像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了,而我陷在可怕的舆论的包围之中,连静下心来想我们之间的事情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天他没事就来找我吃饭,虽不见得行为有讨好的嫌疑,但是别人找他来泡网吧打游戏都一概的拒绝了,只是宁愿坐在肯德基里吹空调也跟我待在一起。
晚上郑奕请吃饭,巷子深处的小餐馆做菜美味的让人啧啧称奇,一群男生兴头上来了都弄了点酒喝,一来二去的我也被撺掇的喝了点,大家一直闹腾到很晚,直到每个人都差不多喝了上头了才散。
我喝了点啤酒就觉得有点晕,走在路上脚下好像踩在棉花上,飘飘然的感觉,这里是小巷,要走一段路才能到主干道上打车,幸好一路上还有几个朋友,几个人呵呵的一路傻笑走着,谈天说地的好不快活。
郑奕喝的也有些高了,他咕囔着跟我说,“施莐,我刚才发信息给薛问枢叫他来接你了。”
我一听酒醒了大半,“你干嘛啊?吓参合什么啊?”
他哈哈笑,“瞧你喝的那样,脸红红的,你难说你不晕,刚才你喝了几瓶?就跟当白开水喝一样,咱都哥们多少年了,我这不不放心你啊,好心当了驴肝肺,还有啊,你要是跟薛问枢有什么堵别拿酒来撒气,小夫妻吵架的,床头吵床尾合。”
“呸,你才小夫妻,你才跟薛问枢小夫妻。”
我还没骂完,就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高瘦的身姿,深黑的眼眸在黑夜里闪动点光芒,好像我第一次见到薛问枢,就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他跟别人打了招呼,走到我这边,闻了几下,皱起眉头,“施莐,你究竟喝了多少酒?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我没喝多少,你别胡扯了,我身上哪里有酒味。”说着我就抬起胳膊凑到鼻子前闻闻,“没有酒味啊,你就胡说八道吧。”
周围的人听了我们的话都不由的笑起来,郑奕在一边喊,“薛问枢,你媳妇真的喝多了,快点把她带回家里去困觉吧。”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薛问枢脸一沉,拉着我就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我拉了进去。
一路上我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他家,房间里凉爽的冷气扑面而来,让我有一刻短暂的清醒,“这是哪里?这么晚了我要回家?”
“回家?”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行啊,那你走回去试试看,我估计你会半路就晕倒在地上吧。”
“水,我要喝水。”
他起身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我,“喝点茶,醒醒酒。”
薛问枢喝茶喜欢放很多茶叶,我觉得苦,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涌了过来,我只觉得好像有些晕,迷迷糊糊的我就往床上靠,眼皮不自主的就耷拉下来,可是神志中还有一丝的清明,朦胧中觉得好像有人在亲吻我,先是温柔如蜻蜓点水,后来却有些凶狠,好像是惊涛的波浪要把我翻覆一般。
是薛问枢的气息,闭起眼睛都可以知道。
我不由自主的把手环到他的脖子上,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其实我心里早也不怨恨他,只是还不能完全的释怀,这样的夜晚,熟稔的情事,给对方顺畅的台阶重归于好也好过无止无休的冷战。
他的吻缠绵唇边,温暖湿润的触感,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我一再的沉溺,颠簸起伏在情欲的海洋里,半醉半醒中我觉得好像时光一下子倒流,过去的三年像是流水一样从我的指尖滑过,然后再没有了声息。
薛问枢走了之后我把自己的心境也一并的尘封起来,我变的陈旧起来,用那些老旧的习惯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时候我我有些害怕,我的容颜改变,习惯改变,他就会漠然的从我身边擦过。
存蓄好久的激情一下子被释放,身体累到了极点,我在迷迷糊糊睡着前还想到,原来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
然后手指被扣住,耳边有轻微细密的呼吸声,好像风和日丽的日子在鼓浪屿的潮声,伴我进入梦乡。
我睡的很沉,忽然觉得眼前有微微的光亮,像是纷纷扰扰的蒲公英的绒毛落在我脸上,有些痒痒的,我睁开眼,倏的坐起来,我看着天边薄亮的光芒,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薛问枢被我惊醒了,他揉揉眼睛咕囔了一句,“还早呢,再睡一会。”
“几点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下手机,“五点半。”
我掀开被子就要往下跳,被薛问枢一把拉住,“你干嘛去啊?”
我冲着他吼道,“我一晚上都没回家啊,给我妈知道我不要死了。”
他慢条斯理的说,“没事,我拿你手机给你妈发了信息,说你跟朋友在外面玩,晚上不回来了,哦,以你的口吻说的。”
“你这么劣质的谎言我妈怎么可能相信啊。”
“没事,她信了,我还把蒋歆的号码给她了,之前我都跟蒋歆串通好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不着寸缕,连忙扯住被子往身上遮,薛问枢笑道,“怕什么,全都看遍了,睡觉吧,困死了。”
“我去洗澡。”说完我就一溜烟的跑去洗手间,一照镜子,发现脸都是红的。
打开热水器,刹那间热水充盈了冰冷的身体,我感到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被吓醒的困意又重新的袭来,我匆匆的穿上内衣,又在行李箱找了件薛问枢的T恤才爬上床。
薛问枢凑了过来,迷迷糊糊的说,“穿什么衣服啊,反正还要脱。”
我踹了他一脚,“脱你个头,睡觉。”
“恩,睡觉。”
一觉睡到中午,我醒来时候发现薛问枢坐在床边看电脑,他看见我醒了便笑道,“现在不生气了吧?”
“我又没生你气。”我淡淡的说,头凑过去看他的电脑。
他还是笑的狡黠,“还说没生气,早知道这个方法有这么好的效果,我第一天就应该用了,真是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我啐了他一口,然后指着屏幕问,“这是什么?”
“我做的项目啊,也是毕业时候准备发的文章。”他有些得意洋洋,“很厉害吧,这篇可以发SCI的。”
我不由的酸了酸,“哦,那你不如多待几年多发几篇SCI,回来正好混个副研。”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多待几年呢,美国又没有好吃的,又没有好玩的,整天的日子就是对着机器,人都快变态了。”
“哦,没有女生追你啊?”
薛问枢拍拍我的脑袋,“追个头,我那待过的两个实验室全是男生,我又住学生宿舍,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女生,再说了,我那几个大学同学,学校比我牛的,结果找女朋友找那么丑,想想就没有什么好资源,何必浪费自己时间呢。”
“哼,原来是这样啊。”
他看着我复杂多变的脸不由的笑了,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好了,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你最好,其它人我是真的没有心情结交。”
我就这样和薛问枢终归于好了。
他临走之前去了一趟我的学校,一路走一路感慨,“好漂亮啊,真的好漂亮啊。”
那时候是八月的最后几天,阳光灿烂,绿树野花沿着山势盘旋而上。不远处海风一阵阵的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是个热烈而充满活力的夏末。
只是快走进野花盛开的茂密的草丛的时候,薛问枢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喷嚏,我以为他感冒了,结果他揉揉眼睛,“完了,花粉过敏了。”
我大感意外,“你怎么花粉过敏的?”
“到美国之后几乎所有的华人都会花粉过敏啊,那边全是奇怪的树和花,我原来还好好的,就是去年忽然过敏了,唉,以后夏天的时候都要戴着口罩出门。”
我高兴的抚掌哈哈大笑,“真是报应,活该。”
还去了鼓浪屿,这座安静的小岛很适合两个人毫无目的的闲逛,龙头路的鱼丸汤和海蛎煎很赞,马拉桑的鲜榨橙子新鲜爽口,赵小姐家的店到处充满了复古的风情。
逛完了风琴馆,两个人嘻嘻闹闹的走在偏僻的小道里,鼓浪屿很小,即使乱走也不会迷路,忽然我们发现一栋很古旧的房子,西式洋楼的建筑,斑驳的墙上爬满了青苔,庭院里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薛问枢顿生好奇,非要拉着我进去一看究竟,我扭不过他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那栋楼很空很旷,明明外面是骄阳似火的夏日中午,可是只踏上台阶还未进屋就觉得一股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那种风不是凉爽的海风,而是带着潮湿腐朽气息的阴风。
黑乎乎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残破的几个家具堆放在角落里,楼梯扶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爬满了蜘蛛网,乍一看上去我就立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这个屋子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只好紧紧的攥着薛问枢的手,薛问枢胆子大,看了一圈后忽然用细细的假嗓子喊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啊”的一声叫起来,那种诡异的气氛,好像就有什么人藏匿在黑暗的角落里窥视着我们,一阵阴风吹来,我几乎快被吓哭了,紧紧的抱着薛问枢不敢松手,他却哈哈大笑,我硬扯乱拽的把他拉出了屋子,刚站到耀眼的太阳底下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薛问枢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胆小鬼,怕什么。”
我都快哭了,“你别这样吓人啊,我同学说这些房子都不太干净的。”
他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后来晚上在鼓浪屿小餐馆吃饭的时候恰好遇到家就住在岛上的同学,她跟我们说鼓浪屿上有很多闹鬼的屋子,还提醒我们最好不要进去,她小时候大白天就亲眼见到白衣服的女子从楼上飘过。
我吓了一身冷汗,连薛问枢听了都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薛问枢走的那天我没有送他,我害怕自己看到离别的场景又不小心生出什么悲观的想法,那天中午我收到一个短信,薛问枢在上面写道,“等我回来。”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偷偷的抿起嘴笑了,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回复,“那你要快点回来,我等不及的。”
四年之内读完博士,难度实在是很大,有一天他跟我说,“如果实验不顺利的话,可能要再拖延半年。”
我那时候也觉得再多等段时间也无所谓了,深明大义的告诉他,“毕业重要。”
果然薛问枢又回到了嬉皮笑脸的口吻,“施莐你真是太好了,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翻翻白眼,“能怎么办?我又不能跑到美国去把你拎回来。”
“啊,对了,我的毕业典礼你要不要参加?”
我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要。”
他果然很失望,“这样啊,那我拿了学位就回来吧。”
薛问枢每天都很忙,闲着的我也开始为以后的工作找机会实习,面对网络上成百上千的招聘广告看花了眼,我草草的投了几家稍微有些规模的文化或是翻译公司,原来并没有报希望,所以当一家新的时尚杂志决定让我去实习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杂志的主编是个三十多岁的女的,有消瘦而刻薄的脸颊和身材,带着点霸道,说出来一个选题,常常是没有理由就不让通过,编辑们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
办公室里气氛有些沉默,但这样的高压下的工作,也是有快乐的时候,比如忽然灵感一来轻松自在的写出一篇专栏文章,配上漂亮的图片,有时候大谈感情,给爱情迷途中的少男少女指明一条出路。
可是我每次看到那些所谓的“恋爱法则”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其实感情并没有任何规律可以遵循,只能说,是不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
就好比我自己,若三年前那个骄傲又自负一点都不可爱的我,遇到骄傲又自负的薛问枢,那我们现在一定老死不相往来。
杂志社的工作我并没有做太久就辞职了,忙忙碌碌中我的论文也要开题了,这一年时间过的飞速,周围的朋友在各个城市里落地生根,有一次跟秦可书打电话的时候说到了何彦非,她告诉我,“你知道嘛,何彦非有女朋友了。”
初听这个消息,我有些意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好像很久之前我拒绝了跟他圣诞节出去吃饭,之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变成了陌生人。
“那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有些微胖,跟何彦非站在一起感觉挺好的。”秦可书这样给我描述,“怎么,你跟薛问枢怎么样了?”
我颇有些无奈,“没怎么样,他还要延期半年,反正我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了,反倒是开始担心以后的事情,要是他真的回来,就要找工作什么的,很麻烦。”
“都是这样波折之后才能稳定下来的。”她口气里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然后声音徒然的参杂了一丝的快乐,“对了,我恋爱了。”
“呦,是哪家公子?”
她笑而不语,忍不住被我撺掇,只是跟我轻描淡写的点了一句,“小时候的好朋友,原来已经移民去澳洲了。”
我也诚心的高兴,“哦,那你也要去移民吗?”
“和树袋熊,袋鼠,绵羊们做伴?”她认真的问我,“你说我要是在澳洲办个小旅行社怎么样,对了,你要是结婚了我送你蜜月游。”
她居然考虑这么多,想来是好事将近了,讲完电话我收到她的邮件,是他们的合照,秦可书穿的很朴素,粉红色衬衫,碎花短裙,旁边的男孩子,跟她差不多年纪,一身休闲的运动服,清瘦的脸庞,五官很精致,照片背景是蓝天白云,背后的别墅群隐隐的在群山之间。
真好,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安定下来,然后平静的过一生。
十二月,这个沿海的小岛上,落叶飘满了大街小巷,某天早晨我看着玻璃窗的那一层厚厚的雾气,才明白原来屋外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天气并不好,没有阳光,海风带来潮湿的水汽一点点滴落至我的周围,直到越积越多才明白原来是雨滴,带着严冬寒意的丝丝水绦,密密斜斜的飘在空中。
开会有些冗长,快过晌午了老板还没有丝毫要结束的念头,好不容易教学秘书来提醒下午还有党务会议,老板才停止长篇大论,一群人被沉闷的天搞得兴致低落,我走出会议室,仰起头,任冷风灌进我的脖颈里,天空有些泛青色的灰暗,这样飘着细雨冷风的天冷的够呛,我不由的哆嗦了两下。
忽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院办花园前的石凳下,我有些意外,却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回来了?”
这个孩子气的男人撇撇嘴,“都不知道给人家一个拥抱。”
“什么时候来的?”我嘴唇边的笑意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起身抱了抱他。
薛问枢挑眉,“坐了一夜飞机到上海,正好赶上早上的航班。”
“喏,给我看看。”
“看什么?”
“毕业证书啊,你过来难道没想着要带?”
他连忙翻出来递给我,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由衷的赞叹,“不错嘛,镀金海归,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正在找。”他一点都不担心,“我可是很慎重的精挑细选的,可不是没有人要。”
“薛问枢。”我轻轻的唤他的名字,刚才被抑制住的喜悦,现在像是涓涓细流一样涌出来,蜿曲延绵,曲曲潺潺的包围了我的生命。
“恩?”
“给我抱抱。”
身体熨帖的靠在一起,终于有那么一秒确定不会因为害怕而分离,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觉得贴心温暖。
我和他不过是世俗间最普通的男女,有最普遍的优点和缺点,我们身上没有戏剧性的爱情,也谈不上生死契阔,轰轰烈烈。
天下普通男人女人的爱情不过就是我们这样,不过就是爱或者不爱这两个选项。
我以前常常喜欢听那首歌,“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
只是我那时候不懂,也从未知晓,他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半的爱情。
还许了我,他的未来。
拥抱的间隙,忽然想起小时候跟家人到老茶楼听戏,孤零零的戏子在台上曼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长大后我想,怕就怕这如花美眷,抵不过这似水流年。
可是现在,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再也回不去少女的青春时代,我有淡淡的黑眼圈,怎么消也抹不去痕迹,薛问枢已经二十九岁,他也不是青涩的男孩子,他眼角已经有熬夜的细纹,怎么睡也减不淡纹路。
我们都在岁月的脚步里,长大,成熟,变老。
我们身上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对方亲眼的见证,我们身上的故事,都有对方的亲历,我已经能想到很多年后,他毫不顾忌的让我看见他的白头发,我毫不顾虑的让他看见我的鱼尾纹,而身边的小孩子都有我们两个的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