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有泪》扣子依依

24、否认

　　将公主送回寝宫休息之后，没过多久便到了戌时，每天这个时辰，宁肃都可以休息一个时辰，于是这一晚，他从长秀宫的住处中拿了些碎银子和金瓜子，打算去看看小伏子和花冉。

　　自从离开宁肃后，花冉与小伏子两人均被分配到了皇宫中的制衣局，做一些洒扫和杂务的工作，平日里过得还算不错。今晚，宁肃赶到制衣局的时候，正巧看到小伏子拿着扫帚在打扫卫生，而花冉则坐在制衣局门口的台阶上，闷闷不乐地掰着手里的桃枝。

　　“花冉，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宁肃走过去问道。

　　“五殿下！”看到宁肃，花冉原本低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她将手里扭曲的桃枝随意往地上一扔，就快步朝宁肃跑去，而小伏子也放下了扫帚，两人一起走到宁肃面前朝他行了宁国皇宫的礼，道：“给五殿下请安！”

　　宁肃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不是都跟你们说过许多次了，我现在只是珊瑚……只是芸烟公主的护卫，你们见了我不需行此礼节。”

　　刚刚还一脸灿烂的花冉，听到芸烟公主的名字，脸色顿时又灰暗下去，她不开心地说：“什么护卫，殿下您就是殿下！是我们宁国的五皇子！是皇帝陛下的亲骨肉，这件事走到哪里都不会变的！都怪那个芸烟公主不知好歹，非要让您做什么护卫，才害得殿下您现在过得这么辛苦。”

　　“我不辛苦。花冉，你之前才被关了一个月禁闭，我以为你应该成熟一些了，可你说话怎么还是那么没大没小？”宁肃看着花冉，稍微有些生气，“我来当护卫的事，是我当初自己的决定，和公主有什么相干？”

　　被宁肃一责备，花冉有些低沉，心中的委屈也不由冒了出来，她忧伤地看了宁肃一眼，低头道：“殿下，您以前是不会为了这个公主说话的，你……你变了。”

　　宁肃一怔，条件反射般地反驳，“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什么陈述事实，你……你分明就是变了，开始在乎这个妖女了！”花冉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今天我分明看见你在百兽园里，用你的青凌剑在地上刨土，只为了帮芸烟公主埋葬什么马毛！以前殿下你是多珍惜这把剑啊，就算是剑鞘上沾了脏水您都要擦拭半天，现在却为了这个妖女什么都不顾了……”

　　“……不要再一口一个妖女的叫她了。”宁肃的语气也稍微有些拔高，“她是芸烟公主，大沈帝王唯一的女儿，花冉，你身为下人不该说出如此不知分寸的话，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在言语上你必须要尊敬她！”

　　花冉被宁肃说得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喃喃道：“是啊，我……我只是下人，我怎么比得上地位高贵穿金戴银的公主呢，殿下您当然看不起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肃想再说点什么，可花冉却已经双目空洞，扭头缓缓地走进了制衣局。

　　“唉，花冉，你怎么……”

　　宁肃上前几步，想再劝劝花冉，毕竟她跟在自己身边服侍多年，她的义父当年又救过自己祖父，宁肃也不想让花冉难过，可很快就被旁边的小伏子拦住了，只听他说：“五殿下，罢了，花冉性格倔强，有些想法已经在她脑子里定型了，您是劝不了她的。”

　　宁肃闻言不禁低叹一声，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到公主身上……”

　　“花冉事事为您着想，自然是不肯怪您。”小伏子平淡道，“就像您，现在也开始为了芸烟公主着想一般。”

　　“……”宁肃一顿，说道，“我没有为公主着想，我……我身为她的护卫，保护她照顾她是应该的。”

　　小伏子认真地盯着宁肃观察了片刻，说：“真的只是因为如此吗，殿下？您仔细想一想，自己现在对芸烟公主，真的还是不带一丝感情吗？”

　　宁肃扭头看向小伏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是想说，殿下，其实您若想重回宁国，做公主的驸马其实是更稳妥的一招。策明帝如若将最宠爱的女儿都许配给你，那么在宁国，您的地位和权势才是无人敢动。”小伏子分析道。

　　宁肃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就让她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搭进去。我现在已经在利用她了，我……我不想更过分，我的母亲就是因为经历了一段没有爱的婚姻才会郁郁而终，我不想让公主也变成这样。”

　　“可是殿下，您既然已经利用了，何不就利用得更彻底一些？反正芸烟公主以后终归会知道真相的，难道您觉得只要不娶她，以后离开沈国，她就不会伤心吗？”小伏子说道，“更何况，您怎么就知道自己会给她一段没有爱的婚姻？您明明已经……”

　　“不要再说了。”宁肃有些急促地打断了小伏子的话，“我对她什么感情都没有，你不用再猜测。我心里的主意已定，就这样吧。”

　　小伏子见状，只能应了一声是。

　　“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会儿还要当值，就先回去了。”宁肃嘱咐小伏子，“你有空了还是尽量劝一劝花冉，让她不要那么钻牛角尖，不然长期这么下去，她若是再做出什么顶撞或者伤害公主的事，我也没办法保住她。”

　　“奴才尽力。”

　　小伏子站在制衣局门口，目送宁肃缓缓顺着长廊走远，最后不仅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声道：“五殿下，奴才虽然是个阉人，可在感情的事情上，您却没有奴才看得清啊……”

　　·

　　宁肃回到长秀宫的时候，珊瑚已经洗漱完毕，正赖在床头看书。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珊瑚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喊道：“宁肃，你回来了呀？”

　　宁肃背着身子站在窗外，回应道：“是，臣刚刚出去看了看花冉和小伏子。”

　　“他们两个还好吧？”珊瑚关心地问，“我专门让素眠去找制衣局的人说过，让大家不要欺负他们的。”

　　宁肃只觉得心头泛起一股淡淡的温暖，温声开口道：“多谢公主，他们过得不错，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珊瑚开心地说，“对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听何公公说，《仙山游记》出第二部了呢！我好高兴啊！”

　　宁肃知道《仙山游记》是公主平日里最爱看的书籍，她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都快要把里面的内容背下来了。于是他说道：“是吗？那太好了，公主若是想要，明日我出皇宫帮您去买。”

　　“不用啦不用啦，何公公说他已经托人出宫去买啦，我明天就能看到啦！”珊瑚兴奋道，“哎呀，一想到明天就能看到墨佑写的新作，我都激动地睡不着了，他肯定写得很好！”

　　珊瑚口中的墨佑，就是《仙山游记》的作者。据民间传说“墨佑”是此作者的笔名，听说他今年二十多岁，长得丰神俊朗，出生在大沈国以南那座漂浮在海上的仙山之上，那里风景优美，长有各种奇珍异草，墨佑便走遍了仙山的各处，将途中所见的美景全都记录了下来，写成了一本《仙山游记》。而且墨佑不仅善于描写记录，更是擅长绘画，据说现在市面上，他亲笔做的一幅画已经炒到了天价。不少达官贵族都以家中收藏有墨佑的画作而向友人们吹嘘。

　　宁肃原本只是稍微了解墨佑的一些事迹，然而现在听到珊瑚用如此期待的语气谈论墨佑，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起来。再想到民间传说墨佑是个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平常人看他一眼都能被他的美貌震惊到几天吃不下饭，宁肃的心情就不由更不舒服了。

　　于是他不受控制地岔开话题：“公主，想不想要冰雕花？臣给你雕刻一朵芙蓉花如何？”

　　“啊好呀好呀，可是已经很晚了……我怕你会很累呀。”珊瑚有些犹豫。

　　“不要紧，不累的。”宁肃说，“夜深了，公主现在就休息吧，那些书明日再看，否则对眼睛也不好。等您明早睡醒，臣的冰雕芙蓉也便做好了。”

　　“嗯，好，我都听宁肃的！”

　　珊瑚果真将《仙山游记》收了起来，乖巧地躺在床上睡下了。

　　宁肃心中不禁稍稍松了口气，內监很快从冰室取了一块冰交到他面前，宁肃便坐在寝宫外的院子里，借着月光和烛火开始雕刻。

　　?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早，珊瑚正在对镜梳妆，门外就忽然传来宫女素月惊喜的声音：“公主，公主，有大喜事呀！”

　　“唔，什么大喜事？”

　　珊瑚好奇地探出脑袋朝外看去，只见素月手里捧着一本《仙山游记之二》，兴冲冲地朝自己跑过来，珊瑚还未来得及惊喜，就听素月激动道：“刚刚何公公派人把《仙山游记》第二部给您送来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奴婢从那小太监那里听说，墨佑来咱们大沈国啦，如今正在京城里四处游览呢！”

　　“啊！真的吗！”珊瑚登时激动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他他……他来京城啦！啊啊啊啊我想找墨佑签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