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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白墨染黑 ...

  •   远在京中的深宫中。

      空旷的地方有道瘦小的身影,他紧紧的躲靠在小小的角落,大气都不敢呼吸,抱着自己的四肢,瞪大着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

      门外响起脚步声的那一霎那,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个灾星真的在这里吗?”尖尖细细的声音响起,有些犹豫按住正要推门而入同伴的手。

      另一个小太监满脸并不在意,拍掉他的手道:“不管是不是在这里,也要看一看,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这个小灾星,竟然敢偷我们的东西。”

      语罢便立马推门而入,屋里本来就空旷很快就找到了他,在他惊恐的眼神里,被人捂住嘴防止他尖叫出声。

      他亲眼看着那人手上拿着棍子朝自己靠近,离得越来越近了。

      近到秦朝南觉得他活不过明日,或许明天就会被人发现,在这个房间死去。

      说不定自己的尸体都腐烂了,都没有人发现。

      秦朝南已经放弃了挣扎,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是神明都看不见的偏。

      都是生而为人,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过得风风光光的,自己却从出生开始,便像是活在地沟里面的老鼠,每天偷偷躲着过日子。

      棍子打在身体上。
      痛,真的太痛了,痛的他恨不得立马死去。

      可是他不甘心,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连捂在自己唇上,那还带着颤抖的手都挣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朝南才被人放下,血沾染了他唯一一件好的衣裳。

      那是自己偷偷的藏起来的,今天是他的生辰,刚好满四岁的生辰,如今黑的一塌糊涂。

      之前他仍旧纯在天真想同别人一样,能够穿的好看的衣裳,吃着好吃的东西,高高兴兴的过完这个生辰。

      “他不会死了吧,怎么办,是一个皇子,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有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呢?”

      尖声的太监有些害怕,而拿着沾染着血的棍子的太监,看了一眼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秦朝南,强装镇定。

      “没有人会怀疑咱们,记住你没有来过,我也没有来过。”

      然后两人商量完,擦掉一切可能会留下的证据,便离开了。

      留下秦朝南在昏暗的角落里,睁大着眼睛,眼中的光全部暗下去。

      那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一个人,在同样的年龄时,那人应该是在众人的惊叹艳羡下长大。

      不管走在什么地方都有人在探讨他,向往,钦羡,就连自己活在阴沟里,也忍不住向往的成为那样的人,真的想……

      想干嘛呢?

      秦朝南不清楚自己想干嘛。

      他接触的任何事太少了,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

      要他一样的活在阴沟里。

      “你真可怜。”一声带着可怜意味的声音响起。

      少年的声音从房梁的角落响起。

      秦朝南仰头,空洞地看着上方的少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裳,但是身影却有些瘦小,几乎和房梁合为一体了。

      阿里古目睹了一切,也觉得这个小孩真可怜。

      不由得感叹,皇宫这座宫殿还真是可怕,刚来的第一天,就目睹了这么可怕的事!

      可惜,可怜是可怜,但他并不打算去帮忙。

      秦朝南仔细的盯着刚才阿里古藏的地方,忽然雪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原来一直有人在那里啊。

      他甚至有些漠不关心的想,这个人真的好冷漠,亲眼看着都不救自己。

      想……杀了他。

      阿里古惊奇看着躺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的秦朝南,诧异他看见自己一直在却不救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声,反而对他露出无害的笑。

      想到远在江南的那个顾茗钰,阿里古决定给这个小孩起一个名字,就叫……怪小孩!

      “喂,怪小孩,想不想要活下去呢?”阿里古问。

      秦朝南听见活下去,眼中的光有亮,嘴角脆弱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想要活下去。

      阿里古得意的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他的口里,让他吞下去,口里嚷嚷道:“我还是一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不,你不会。
      你也会和我一样,最终不得善终的死去。

      秦朝南柔和无害的面容含笑,在心里回应,然后吞下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药有毒,左右也不就是死。

      阿里古看见他吃下去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真的怕被他拒绝呢,好不容易大发善心,也是这个怪小孩太可怜了。

      见已经浪费了好多时间,阿里古拍了拍秦朝南的小脸道:“你要好好的活着啊,说不定一会翻盘呢。”

      会的。

      秦朝南心中腹诽道,一定会的,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尝尝活在恐惧中的日子。

      太阳还是照常的升起,透过窗户,射在穿着血衣的秦朝南身上。

      他动了动,慢慢站了起来,身上已经不痛了,只是有些不适应。

      伤口好像已经恢复了,但是心上的某些东西裂开了,开始害怕阳光,害怕世人,憎恶世人,憎恶阳光。

      他对着外面升起的朝阳缓缓露出纯白无害的笑。

      他还活着,没有死。

      ……

      时间过得很快,顾茗钰在江南度过了自己九岁的生辰,也没有理由再待在江南,跟着宫中来的人启程,赶往回京的路上。

      林伽犹豫的看着顾茗钰,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闭着眼睛的顾茗钰,已经感受到了林伽这一路,想问又不问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

      原本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开口的林伽,突兀的听见顾茗钰开口,差点有点惊了一下。

      虽然自己呆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几年了,但是还是有些犯怵的。

      小公子真的太让人看不透了,原本只是想告诉小公子,自己拿所有积蓄‘买’回来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这几日他都在怀疑,阿里古可能是因为害怕小公子跑了。

      毕竟小公子一直不太待见阿里古,便犹豫要不要说。

      阿里古不见后,没有人和自己说话,他很可怜。

      斟酌片刻,林伽还是决定告诉顾茗钰:“公子,那个捡回来的阿里古……好像不见了。”

      “嗯。”原来是这件事,顾茗钰又闭上眼睛,点点头。

      微妙的沉默让林伽产生自己很钝感的错觉。

      被定义笨蛋的林伽有点冤,要不是害怕小公子,早就发现了好吧,只是一直不敢说。

      说完后,林伽心中好像郁气淡去。

      他其实还是很喜欢那个阿里古的,长得好看人又乖巧。

      只是可惜了,还想认作一个弟弟的。

      回去的路上都是好天气,没有来时那么阴雨绵绵的,脚程都快了不少,几乎缩短了一半。

      很快的就到了京上,百姓夹道欢迎,世人称顾茗钰为神童,甚至将他奉到了极高的位置。

      一时之间,那一年乃至很久,都没有人能够盖过顾茗钰这年的风头。

      他在江南的事迹被人越传越神,传到了四国。

      顾茗钰到京的第一天不能立马回顾府,只能进宫去朝见帝王。

      一连赶命一样的赶到京城,还没来得急休息,顾茗钰被换上的隆重的服装,跟着入京了。

      因为顾茗钰还没有入朝,并没有官服,穿的是御赐下来的命官服。

      已有几分玉树兰芝的少年头戴玉冠,身着白色的衣裳,领口和袖口上面都绣着金丝的绣花,绶带上面还嵚着玉石,衬得他好像真的像仙童。

      原本晒得有些黑的皮肤,回京这些时日已经恢复了,皮肤说不上有多白,但是胜在脸上有气色,光是立在那里都好看得不得了。

      林伽看呆了。

      不得不说小公子长得是真的好看,一点都没有同龄人的稚气,精心打扮后更是好看得像个画中走出来的仙童。

      坐着宫轿到了宫门口停下,一路都铺着红毯,隆重繁琐,规格很高。

      顾茗钰面无表情的走着,心中却盘算,看来高阳帝还是没有打算放弃捧杀自己,一路如此铺张浪费,倒是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民怒,现在是不会,但是以后呢?

      真有意思。

      顾茗钰看着在宫门口前来迎接自己的人,还是穿着夸张的衣裳。

      黄配红,真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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