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书卿》一个白羊

5、外套

　　Victorian西餐厅。

　　江书卿和白若希已经对坐很久了，等到一杯咖啡快凉透，白若希才尝试开口说：“书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江书卿略沉吟后说：“我能看出来你和白星之间似乎是有什么心结，如果有误会的话，为什么不试着把话说开呢？”

　　白若希苦涩一笑，“没有误会，只不过是一些有背伦理道德的事罢了。”

　　江书卿眉头皱起，“若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白若希表情痛苦，眼尾飘起一抹红，“我知道。”她求救般地看着江书卿，“书卿，没有人比你更懂我了，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懂我的。”

　　江书卿已经猜中七八分，她瞳孔猛得一沉，压低声音道：“若希，白星是你妹妹啊。”

　　“是，她是我妹妹！”白若希情绪一瞬激动起来，下秒，她又挫败地垂下眼，“正因为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所以我和她之间只能这样。”

　　江书卿一脸凝重道：“若希，白星是个心事很重的孩子，我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不要伤害她。”

　　白若希盯着半空苦笑，“可我已经伤害过她了，她一定很恨我吧。”

　　江书卿摇头说：“你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不要乱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她聊一聊，她或许会理解你的。”

　　白若希声音沙哑，“没必要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又恋爱了。”

　　“是男朋友？”

　　“嗯。”

　　江书卿不忍地看了白若希一眼，然后安慰她说：“若希，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并支持你，只是我希望你当下做出的每个选择日后都不会后悔。”

　　白若希眼含泪水，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她像自我催眠般说：“我不后悔，我当然不会后悔。”

　　“那就好。”又稍坐几分钟，江书卿看眼时间，边起身边说：“我先走了，下午还有课。”

　　“好，注意安全。”

　　江书卿顺手拿起车钥匙，走时她又不放心地嘱咐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伤害自己，也别伤害白星。”

　　白若希魂不守舍地点头。

　　江书卿去前台结完账便离开了，风吹向她，吹得她心里乱糟糟，她表面冷清，可心底最柔软，她包容世间所有真爱，高山沧海，蓝天大地，能存在已不易，她不觉得白若希有错，也不觉得白星有错，可道德底线摆在那，她们就是错了。

　　江书卿忽然想到：如果我是若希，我会怎么做；如果我是白星，我又会怎么做。

　　·

　　教室内。
　　白星伸了个懒腰，外套顺着后背滑下来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是谁的衣服？

　　这时，许颜推门进来，“醒了啊。”

　　白星边掩面打哈欠边说：“嗯。”闻到香味，她迅速打起精神看向许颜手里的餐盒，双眼直冒光，“颜颜，快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许颜翻了个白眼，“眼里除了吃的就没别的。”

　　白星接过餐盒，打开一看是锅包肉，连忙冲许颜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颜颜，还是你对我最好啦。”

　　许颜爱听这话，但嘴里还是讲不出好听的，“吃也堵不住你的嘴。”无意间瞥见白星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她问道：“江老师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她把衣服借给你了？”

　　白星忙着吃，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江老师？哪个江老师？”

　　“还能有哪个江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江书卿啊。”

　　话音落，刚夹起的锅包肉垂直掉落回餐盒，白星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件外套。

　　许颜见白星嘴边油渍渍，拿张纸巾给她擦嘴，笑道：“我早就看出来江老师喜欢你了，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喜欢你，连外套都肯借给你。”

　　白星想说“这不是我管她借的，而是她主动给我的”，但犹豫一会儿，她还是决定把这个比锅包肉还甜的秘密咽进肚子里。

　　许颜把窗打开，说：“快吃吧，可别让江老师看见了。”

　　白星点点头，三两口把锅包肉吃完后她拿起外套，转头对许颜说：“颜颜，我去语文组把衣服还给江老师。”

　　“你着什么急啊？”

　　白星轻咳一声说：“现在去江老师应该不在，我可以偷偷把外套放回去。”

　　许颜不解道：“偷偷摸摸的干嘛？”

　　“因为我上午表现的不好，怕她说我。”

　　许颜随口说：“日子还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能躲一辈子啊？”

　　白星边往外走边说：“能躲一时是一时喽。”

　　语文组在楼上，这个时间段走廊里很安静，没有几个人，白星猜江书卿八成也不在办公室，原本还着急忙慌的她这才安心地把步伐调慢。

　　走到语文组门口，白星往里面望了望，果然没有人，于是她连门都没敲就进去了，可她忘了，江书卿的办公桌在死角。

　　进门后，白星直接傻眼了。

　　只见江书卿慵懒地靠在椅背，瞧见白星，她先是一愣，再就凉凉勾唇，淡声道：“把门关上。”

　　白星心虚地关好门后，在原地酝酿好一阵才走到江书卿面前，双手把外套递给她，礼貌道谢，“谢谢老师。”

　　江书卿没接外套，也没讲话，她只是深深看着白星，过会儿，她用低哑的嗓音问：“一上午都在睡觉，是晚上没睡好吗？”

　　被江书卿盯久了，白星不由得心跳加速，她越紧张，江书卿唇边笑意越盛，直到白星紧张到低下头，江书卿伸手勾住白星校服拉链，上下拉了拉。

　　白星脸红了。

　　江书卿低笑一声，“你啊，真不经逗。”说完，她用勾过白星拉链的手指了指她身边的椅子，“这里没有别人，你坐吧。”

　　白星哪敢啊，她委婉拒绝说：“老师，我站着就好。”可江书卿只是轻飘飘一个眼神，她就乖乖坐下了，再次将外套递过去，她说：“给，老师。”

　　江书卿随手把外套放到一边，认真看着白星说：“白星，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白星都没问是什么约定就说“好”了。

　　“别的学科我暂时先不管，但你是我的课代表，语文一定得学好，行吗？”

　　“我争取，老师。”

　　江书卿纠正道：“不是争取，而是必须。”

　　对白星来说语文并不难，她很痛快地便答应了，“我答应你，老师，我一定会把语文学好。”

　　江书卿又说：“还有，课上是获取知识最关键的时间，除非有特殊情况，你不能在课上再睡觉了。”

　　白星非要钻牛角尖地问：“那什么算特殊情况？”

　　江书卿抿了抿唇，声音很轻道：“比如今天。”

　　与江书卿对视时，白星时常会感觉江书卿懂她的一切心事，但很快，她又会认为这只是错觉一场。

　　白星说：“我明白了，老师。”

　　“暂时就这些，你能做到吗？”

　　“能。”

　　该说的都说完了，江书卿将视线从白星身上移开，“好了，你回去吧。”

　　江书卿没再抬头，却在白星离开后，绽放出一个绝美笑容。

　　这个笑容是因白星而起，虽然白星并不知晓，白星摸摸通红的脸，感觉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不一样了，还有，今天的月亮也和昨天的月亮不一样了。

　　·

　　下午自习课时，江书卿坐在前面看自习，她时不时抬眼看看有没有人开小差，看看白星有没有在学习，前几次都没有“收获”，这回，终于被她抓住了。

　　江书卿身体微向后倾，黑发在空气里舞动一番后垂落于肩，有几缕不听话地散在眼前，她挽都不挽，而是轻声唤道：“白星。”

　　专心抠手的白星猛一抬眼，“啊？”

　　“拿着你正在写的作业，来我旁边写。”

　　白星趁江书卿不注意，从数学卷子下面抽出语文卷子，江书卿其实看见了，但她没拆穿白星的把戏，她把讲桌整理出一块空处后说：“你就在这写。”

　　白星放下卷子才想起来自己没拿笔，“老师，我能回去取支笔吗？”

　　“不能。”江书卿把手里的笔扔给她，“用我的。”

　　“好。”白星低头，忐忑不安地做卷子。

　　白星本来就心慌，江书卿偏要再添一把火，“以后只要我看见你不学习，你就来我身边，我陪着你学。”

　　天啊。
　　白星求饶说：“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怎么？你是不愿意了？”

　　白星连忙摇头，“不是，只是我感觉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江书卿拿起白星正在写的语文卷子，大致扫了一眼后还回去，“不错，你回去吧。”

　　白星还没来得及高兴，江书卿又说：“把数学卷子拿过来。”

　　白星嘴角扯动一瞬，不情不愿地取了一张看起来不那么复杂的试卷，再回来时，她盯了试卷很久，却迟迟未落笔。

　　江书卿：“等什么呢，难道要我给你写吗？”

　　白星为难地挠头。

　　江书卿还在盯她，十几秒过后，白星直接摆烂般趴到讲桌上，用撒娇的语气说：“老师，我不会。”

　　江书卿笑了，“笨蛋啊。”

　　教室内传出哄笑声。

　　江书卿没制止，她心情好极了，因为这个大笨蛋。

　　下课铃响，白星正要逃，却被江书卿一把捞回来，江书卿说：“下节课我还来。”

　　白星懵懵地看着她。

　　江书卿松手的同时说：“你把卷子放下。”起身往外走时她又无情地扔下几个字，“下节课你还在这。”

　　白星彻底懵了。

　　今天的自习课似乎格外漫长，终于盼到放学，大家陆续都离开了。

　　白星松口气说：“老师，我可以走了吧。”

　　“嗯。”江书卿顺手从讲桌那摞书里抽出来一个笔记本递过去，“这个给你，有时间看看。”

　　白星收好，“谢谢老师。”

　　江书卿走后，白星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翻开，首页右下角写着：高二二班。

　　下一行是：江书卿。

　　笔记本有些年岁了，字迹不够清晰，可那娟秀的字体分明和江书卿在黑板上写过的字一模一样，只不过板书是给大家看，而这几个字只给白星看。

　　白星轻轻往后翻一页，发现原来是数学笔记，她不由得惊叹，竟然会有这么整洁的笔记，每个字都好看，像人一样。

　　白星收好笔记，看天上没有月亮，但她想靠近月亮的心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