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38、化蛊

　　“吕占金，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查祖爷语气平淡，但是听的人无比震慑，他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年轻人就过来扶他，两人先是到吕占金吕九跟前，他用手里的拐杖在两人身上敲打了几下，这二人迫于族里的规矩没人敢还手。
　　打完他们查祖爷又来到被打的三人面前，给他们一人一个药丸。
　　几人疑惑的看着手里的药丸，那年轻人道：“这是伤骨药，山里采的药，放心吃便是。”
　　三人见这一老一少面容慈善不像吕占金凶煞，互相看了看便吞下药丸。查祖爷又蹲下查看了地上的尸体，在他脖子上试了一下才回到椅子上。
　　做完这些他向钱睿拱了拱手道：“恶徒犯下错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管好，纵容他多年为害一方，今日老朽便来清理门户，还望各位相邻做个见证。日后他再不能为祸乡里，他身上已再无蛊毒，大人放心命人过来绑了便是。”
　　吕占金这才明白过来钱睿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把自己的师父请来是来对付自己的。刚才那不痛不痒的两下正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学到的化蛊之术，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像是听见师父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在公堂上念了好一阵子的咒语，那些没有师父教他根本就听不懂。
　　几十年来不管他怎么作恶师父都没管过他一次，他明白那是师父留他性命是想让他活着。眼看自己混出个人样怎么就见不得自己好？
　　他愤恨的质问道：“师父，您不是早将我逐出师门了，我做什么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毁我蛊术？”
　　“你的蛊术都是我教的，你拿他害人我就能毁你蛊术。”查祖爷拿着他那截拐杖指着吕占金怒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被我逐出师门的？你就不想想我为何要将你赶出去，还是想让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你有脸，我还没脸！”
　　说完气的面容通红大口喘气，他身后的年轻人立刻在后背给他顺气：“师祖，您别生气，为他不值当。”
　　吕占金埋怨的吼道：“还不是你太偏心！收我为徒是为什么？你根本就没想过教我什么，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能有个养老送终人！凭什么教给他们那么多？我不过是想跟你学更多的蛊术你都不肯。这下好了，我的好师父，你又连同他们来抓我。”
　　查祖爷万分惊愕不想吕占金是这么想的，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孽徒！不知悔改！知州大人，此人我不管了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决无需向我说明。”
　　说完便叫身后的年轻人扶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滇城此地宗族观念根深蒂固，他们族里要处决一个人，只要德高望重的人都答应了官府都难插手。查祖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有他这句话钱睿便再无顾忌。他身上无蛊钱睿立刻派人过来就要绑他，等到人绑好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自称是手里有邓丰年欺君的罪证。
　　一直在公堂之外的邓丛心心头一紧，这人便是被吕占金养着的人，此人出现准没好事，这个时候老爷和他哥都不在。偏生邓辉还嘱咐他不要出面，这可把他急坏了，他焦急的在公堂之外来回跺脚，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公堂之上众目睽睽就算钱睿想徇私那也不成，他下令将来人带上来。
　　“堂下何人，何事报官？”
　　那人五六十岁的年龄，进入公堂瞧见吕占金吕九跪在地上，便向钱睿道：“小人参见知州大人，小人乃洛京王氏。今日特来报官，告那邓家父子欺君之罪。”
　　钱睿皱了下眉疑道：“王氏，即然是京中人士为何不在京中告官？大老远跑到滇城来告？”
　　那人明显的演技不足，知州大人一句话就让他心里打鼓，他从来没有见过大老爷审犯人，自己是收了人家的钱财才来作伪证的，就更加的心虚，慌乱使他手心冒汗，他瞟了一眼旁边的吕占金二人，只见那两人满脸阴沉的看着自己好像在说要是不把戏演好了，自己有几条命掂量着。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乱造，他立刻跪下道：“大人，我从京中来此地做点小买卖经过这里听说了此事，才来作证的。我本是邓家邻里，他们家横行霸道，仗着会功夫又在朝中为官，欺负邻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后来邓丰年得罪先帝，恶人终遭报应，邓家父子本该一起被流放此地，没想到那邓丰年诡计多端，设计让家里的家仆之子冒充自己的儿子前来受罚，其实他近日才相认的邓持心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啊，还望大人明察！”
　　不管这人是不是满口胡言，钱睿一时犯难用手捏着额头，他前几日才见了邓辉的令牌，邓持心的身份不宜公开，这人不知是吕占金从哪找来诬蔑他的。
　　这时一直在堂外听审的邓丛心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大人莫要听他一派胡言，我与持心大哥皆是老爷的儿子，离京时先帝念老爷追随一场特宽恕大哥可不必跟着流放，便隐姓埋名养在京中，根本不是他说的冒名顶替，他这纯属是诬蔑之言。”
　　那人急道：“大人我说的是真的，我一介草民深受邓家欺负，今日在此地遇上只为京中邻里出口气并不敢胡言，大人明查啊！”
　　邓丛心冷声道：“你说自己是京中人士，你到底是谁？住在邓府那个方位的邻里？若是邻里多少有些面熟，我为何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自称王氏的那人脸上顿时冒了一层细汗，看都不敢看邓丛心，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你、你那时还小，身为邓府公子哥怎会认得我们这种平民？”
　　钱睿在邓丛心进来后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这时邓丛心立刻辩驳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我就是邓丰年的儿子了。知州大人，此人闪烁其词，前后言语不一，连自己住在邓府什么方位都说不清楚，分明是受人指使才在公堂上作伪证的，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
　　作为邓丰年的儿子他恭敬有礼的向钱睿拱手作揖，一看就是深受礼教熏染的世家子弟。他说完眼神犀利的看向吕占金他们，在场的人没人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吕占金被他激怒道：“邓丛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叫他这么做的？”
　　“那也说不定。”
　　“你别血口喷人！”
　　吕占金凶恶的目光投向王氏，王氏吓得一个哆嗦，他今天要是没把事情办好，明天就见不到太阳：“不是，没有任何人指使，他不是邓丰年的儿子，邓持心才是，他们犯了欺君之罪。请大人判邓丰年父子死罪！”
　　邓丛心道：“大人，光凭此人一面之词如何定罪。草民认为此人受人指使趁老爷、大哥不在诬陷他们，大人为何不把我爹与大哥放出来给他们申辩的机会？”
　　别看钱睿坐在公堂之上其实他就是个看大戏的，明知道是人构陷好的还得配合着演下去，他这一日不知道拍了几次惊堂木，一声下去堂下顿时安静。
　　“来人，带邓丰年父子。”
　　“是，大人。”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邓丰年父子被带到堂上，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钱睿装模做样道：“邓丰年你们父子二人可认罪？”
　　“草民何罪之有？”邓丰年环视了公堂上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王氏身上道：“大人说的是此人诬蔑我的言词吗？那纯属是诬陷，我邓家追随先帝，后来受奸人构陷流落至此，先帝不忍我邓家断后，私下里准了我长子留京从此隐姓埋名，何来欺君一说？”
　　他说话时声调沉重，面对王氏时带着压迫感，使的他身形往地上一泄，人也萎缩了。
　　紧接着邓辉道：“你说我们邓家欺凌霸市，殊不知我邓家的宅子乃先帝御赐，周边邻里皆为朝中官员，何来尔等易受他人蛊惑的庶民？大人若是不信可随时派人回京探查。年纪大了少干点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多给自己儿孙集点福报，将来才好安详晚年。”
　　“······”
　　儿孙就像刺在王氏心口的一把尖刀，他愿意帮吕占金做伪证，为的就是那点银钱养老，自己可不就是无儿无女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场面僵持了一会丰年客栈的孙掌柜带来一个人，这人进来向大家说明了来意，此人是与滇城外接壤的村上百姓，来指认王氏其实就是他们村里的村民。王氏家里还有个老娘见王氏失踪了几日急得四处托人去寻找，有人看见他来了滇城也没给家里报个信，老娘以为他死在外面非要将儿子巡回来，村民见她一把年纪还在为儿子操心觉得可怜就找了过来，没想道给人做伪证吃了官司。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洛京人士，而是滇城外的百姓。那人在堂外看了一会知州大人审案子，再这么下去怕是老娘都别想再见到了。
　　“大人此人诬陷家父与兄长，绝不可轻饶，还请大人将此人定罪！”邓丛心立刻补充道。
　　“王二你快点回去吧，你老娘几日没吃没喝为了找你快急死了！”
　　王二一听老娘为他着急，慌乱的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大人饶命啊！我是被吕占金他们胁迫的，他们说只要我照他们说的去做就给我银子，我一听有银子才答应的，大人我没骗您啊！”
　　这下真想大白，他吕占金暴怒就差没跳起来打人了：“王二，你别血口喷人！”
　　王二听过吕占金的大名，吓得不敢出声连忙往后面躲。
　　这案子跟一锅粥似的越搅越糊，明明审的是杀人案怎么就变成了家长里短身世之谜案？公堂上乱成一团，钱睿猛地一拍惊堂木：“肃静！前往东城的人为何还不回来？”
　　这时慌忙跑进来一个衙役：“不好了，城东打起来了！”
　　“什么？······来人将此人押下去，快随本官去看看。”
　　“大人您还是别去了。”
　　“为何？为何打起来？”
　　“他们是吕占金的手下，少说也有上百人。大人派去搜查的人被他们围攻，我是拼死跑回来的。”
　　衙役喘着大气说道。
　　派出去的人被人围攻，吕占金做的可真是周到，钱睿心下被逼的气不打一处来：“来人将吕占金等人收押候审，其他人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