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29、月湖

　　他愣神了大半天手紧紧的攥着衣袖眼眶湿红，不停的大口的喘气。蛮姜不为所动，冷的像一尊雪山站在他面前，只有他够坚定邓辉才能走的彻底，他在赌夏凉初说的邓辉会为了他不娶妻生子。
　　半响过去他见邓辉神情漠然久久不能平复，便把一只用来自己养神的安神灵蝶放在他肩头，不一会邓辉恢复过来，灵蝶回到蛮姜的袖里。
　　邓辉哽咽道：“大巫师此生能保证护的了凉初与狼族平安吗？”
　　蛮姜松了口气道：“当然，不过······”
　　“你放心，我不会娶妻生子，给狼族带来隐患。此生我只要凉初平安顺遂。”
　　“那便是好。”
　　这痴心人上哪找去，蛮姜吸了口气，自己这办的叫什么事？里外不是人，一把年纪了还得为他们小的操心。
　　约定已成蛮姜没什么好顾忌的，邓辉这人与夏凉初一样重承诺，定不会对自己的话反悔。临走时蛮姜将自己的灵蝶交给邓辉，邓辉不解道：“先生这是何意？”
　　蛮姜道：“醒神的，你带着对你有益处。”
　　邓辉看着那花蝴蝶总觉得给他带着不太合适，便还要推脱道：“给了我，那你呢？”
　　蛮姜拍了拍袖口道：“多着呢。”
　　“可我不会养。”
　　“你不用管它，它自己会吸纳灵气，只要你在有水有草的地方，饿了它自己会找吃的。”
　　“······”
　　蝴蝶停在他指头上，邓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色彩艳丽蝴蝶，刚才就是它让自己平复的心情。
　　庄生晓梦迷蝴蝶，这玩意真这么有灵性？
　　他衣服袖口不如蛮姜的宽大，自己在身上看了一圈最后向蛮姜道：“放哪？”
　　蛮姜用桃木法器一指道：“就放你肩上。”
　　随后只见那花蝴蝶在他肩头隐没。
　　蛮姜完成了夏凉初交待的事，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夏凉初找到他的时候他又在一大堆法器里推算。
　　“持心他答应回京了？”
　　蛮姜对这次的推算比较满意：“嗯。”
　　夏凉初疑道：“那他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蛮姜给他端来茶水道：“你看出来了，还不是你说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让他走就成，我照你说的做了，你别来怪我。”
　　夏凉初无心喝茶叹道：“他虽然极力遮掩，但我看得出他很难过。”
　　蛮姜收起他那些法器，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啊，这是何苦？”
　　“我护不了他周全只要他能回去，回到陛下身边总比在这里要安全的多。”
　　“就你们凡人事多。”
　　“是你不懂。”
　　“······”
　　“我来向大巫师求一个护身符给他，不知道你有没有？”夏凉初说明来意。
　　“已经替你给过了，在他肩上。”蛮姜说完拿过一只琉璃瓶子递给夏凉初：“这个你拿着，蝶在人在，蝶亡人亡。”
　　夏凉初接过来欣喜道：“多谢大巫师。”
　　蛮姜摆摆手自嘲道：“别谢我，我有罪。”
　　“······”
　　临行前二人再次来到月湖边上，明月高挂，落在湖面上照的湖面一片月白。洁白无暇的水波轻荡，在他们心里泛起不小的涟漪。
　　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雪狼在他们身后静静的躺着，邓辉拿出吹奏的月湖道：“当初因月湖相识，凉初你再教我吹一首曲子吧。”
　　夏凉初接过温热的月湖在手里握了一会，然后放到唇上吹奏。曲子悦耳绵长，幽婉动听的调子像是湖面上风吹起的波纹，一阵阵激荡在心头。
　　草原上夜露深重，温差极大。月湖边上邓辉从夏凉初身后环着他，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听他吹奏。两人没说话就这么紧紧的挨着，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存在。
　　月色暗淡之际他们才回到宫里，进到屋里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邓辉一把从后面抱住夏凉初，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虽然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邓辉扑腾的心跳，他把脸埋在夏凉初的背上隔着衣服吻他。

　　夏凉初给他找来干净的衣物：“累吗？我帮你穿。”
　　说实话夏凉初真像一头刚成年的狼，别看他平时装的挺清心寡欲，
　　他口干舌燥声音沙哑道：“给我倒杯水吧。”
　　夏凉初端来茶水给邓辉，他一口喝了个干净，嗓子才好受些，发懵的脑子清醒过来，今天是他要离开的日子：“几时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实在懒得动便由着夏凉初给他穿衣服，夏凉初道：“辰时已过，起来吃点东西。”
　　邓辉一听都哪还有心思吃东西，身上虽无力脑子却立刻醒神：“快帮我穿好衣服。”
　　夏凉初知道他着急回去，扶着他下地无奈的摇头道：“你这样还能骑马吗？要不等身体恢复了再走，反正不急于一时。”
　　邓辉不是这么想的，他要立刻就走怕多看一样夏凉初就走不掉了，这人就像是给他施了魔咒，光凭这张脸就让他魂不守舍，何况已经得到了身子，再不走真要被他迷惑的失去心智。
　　人这辈子最不能的就是奢望，得到一点知足即可。
　　他坚持要走，最后夏凉初只好依着他，他叫阿迈弄了辆马车垫上厚厚的软垫，这样不至于人坐在上面颠簸的不舒服。
　　夏凉初本欲将他送到金沙河，岂料被邓辉拒绝，只有阿迈领着匹马跟着马车离开。
　　马车走的很慢，风将车幔吹起可以看见两边的风景在远离他们，邓辉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车里，任凭风吹起车幔想让他再看一看这里的景象，他不为所动，怕看一眼就离不开，红润的眼角死死的盯着顶棚。
　　代城的城墙上大巫师与狼王驻足遥望。
　　蛮姜双手抱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眼前的情景忽地在夏凉初心中升起一种终归宿命的无可奈何，邓辉的离开像是抽离了他身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如今只觉得空落落的。他抚摸着腰间那人留下的荷包，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温度，就像是人还在他身边一样。他向着渐渐消失的马车轻声道了一句“等我，我一定向陛下要你。”
　　夏凉初捧着琉璃瓶子，定了定神道：“大巫师，族人的事还望你多费心思。”
　　蛮姜挑眉道：“那是自然。”
　　夏凉初面带倦意但那又像是得到满足后的神情：“布托来报阿图纳交代了族里的线人，我们现在要找到他们是怎么与有狄联系的，许多重要的事他们不可能用一只畜生来传信。到底是什么让白格不顾一切的去帮助有狄来戕害狼族，难道是仅仅是荆棘山上的金石？”
　　蛮姜睨着夏凉初想了一会，他见着邓辉的时候二人的神情都不太自然，这下就全明白了，狼崽子开荤了。
　　他一边听着夏凉初说话一边开小差：“白尼族首领就是为他们族三大贵族谋利的工具，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狄只不过是为白格谋利的秤杆。狼族有什么白尼族最清楚，他们答应单无依借兵不过是试探狼族的实力，他们只是退兵但不会放弃夺取，等到实力充足还会重来。凉初，他走了你没有后顾之忧，借着大周驻军在此震慑，加紧重振狼族，多与大周相交积攒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夏凉初冷静道：“大巫师一心为我族忧心，凉初深为感激。我也正有此意，阿雪那丫头与那驻军小将相处甚欢，人也开朗了起来我倒是为她放心了。”
　　蛮姜点头道：“唐远虽是沈韬身边的小将，但处事谨慎，为人不拘。能跟在他身边定是自有出众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事都要一步步的来，夏凉初与蛮姜在城墙上驻足片刻便一起来到马场，纯种的汗血宝马正狼人的马鞭下奔驰，母马在孕育着优良的下一代，已经出生的正在扑腾着站起来，没有人去扶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