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13、白尼

　　“阿雪！”
　　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争夺还是嫉妒都在坠落的一瞬结束，唯独心底的月光不会褪去，单无依在掉进深渊时绝望的叫道。
　　“首领！”
　　“······”
　　此时洞内的所有人大惊，夏雪张大嘴巴喊着父王，眼睛通红脸上挂满泪痕，差点昏过去，幸好阿迈在她身边扶着。蛮姜不可置信伸着手想去抓住已经坠落的身影，他睁大着眼睛惊骇道：“狼王······”
　　夏凉初赤红着眼大叫道：“父王！”
　　“······”
　　任他再怎么叫唤，没有人回应。
　　邓辉难以表达这时的心情，他看见夏凉初的悲伤，难过，面对失去至亲的无力感。他爹娘流放至今生死不明，其余的他不敢多想，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去把他们接回家。但这次他仿佛逃不开，愣是让他体会了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而且是眼睁睁的看着，这要比听别人说还要痛心。
　　晨曦来临时一场内乱终于结束，参与背叛的依照族规绑到城墙上任由风吹日晒，长鹰啄食。
　　这次内战让狼族损伤过半，他们此时不宜在战，急需修养生息。
　　惩治了造反的，夏凉初回营重整军队，然后在蛮姜的劝说下接任首领之位，他当即下令封闭祭祀台，命蛮姜重新甄选一处风水宝地祭祀。
　　原来祭祀的洞口命人用巨大的石块将洞口填埋，然后放了把火将洞口的冰岩熔化，再凝固。
　　已是那夜后的数日，祁彤他们找遍代城都没有发现有狄的踪迹。
　　“殿下，有狄那家伙一定是畏罪潜逃了。”
　　祁彤回来禀告道。
　　王宫的议事大殿里夏凉初坐在首领的位置道：“在族里发放告示，终身缉拿有狄，若有发现来报者赏牛羊百头。不管他跑到哪一定要给他抓住。”
　　“是，首领。”
　　夏雪服用了蛮姜给他的解药已经可以说话，不过她这几日一直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夏凉初与邓辉曾劝她，都被她请了出去，她说她现在只想静静，等想好了就出来。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曾经的玩伴成为仇人还害死了亲爹，搁谁都有点接受不了，二人也无法只好作罢，这个心结还得她自己解开。
　　夏凉初登上首领之位，首先对军营里的人进行排查，核对人数，重新做了编制，对战死的士兵家眷送去了牛羊和粮食。
　　此时的狼族不宜在动兵戈，他还派重兵看守通往白尼族的荆棘山要道，山脚下已经被之前的白尼族士兵踩出一条路来。
　　白沙那晚带着剩余的兵狼狈逃回白尼族，不想他还没跑多远后边就追上了一队人马，当时给他吓得狠抽马背以为是夏凉初带人追了过来。直到后边的人奋力的追上他喊了他一声才听见是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背着单无依偷跑的有狄。
　　白沙惊呼：“怎么是你？”
　　有狄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得脸面道：“就是我，你没看错，白沙兄弟要走带上我。”
　　白沙本是畏惧夏凉初仗打了一半逃跑，这事本来就有点不地道，他懵道：“你不帮单无依了，来追我是什么意思？”
　　有狄这会来不及埋怨他临阵脱逃，小命要紧：“就是字面意思。你也看见了，你都跑了就那点兵力，咱们根本打不过夏凉初，单无依那个疯子我可不想陪着他一起死。”
　　白沙明白过来他是想让他带着他一起跑，这次出兵本就是他和单无依教唆，如今落败而逃回去免不了首领责罚与他，带着他就是个累赘。不过他还是想了想道：“败兵而回，我这次回去定会受到族里的惩罚，这与当初答应首领的完全相反，首领是不会放过我的。你说我带上你有什么好处？”
　　有狄立马道：“当然有好处，你知道咱们为什么会败给夏凉初吗？”
　　白沙道：“说来听听。”
　　有狄得寸进尺道：“兄弟，带我去见你们首领，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处罚你。”
　　“······”
　　越过荆棘山脚下，一行往西逃去的军队带着叛逃的有狄往雪山西边的白尼族方向赶去。白尼首领得知白沙回来并不是凯旋而归，气愤的将他送进了死牢。这也在预料之中，几日后等白格的气消，有狄请求面见白尼首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他协商。
　　白格当首领十几年做的平庸无奇，近年来族里有权势的贵族争夺权势，各自私加重税，有钱人吃喝不愁，老百姓苦不堪言，贵族之间相互争斗，下面捞不着油水，纷纷向首领发难。
　　在他的调和下族里的贵族勉强维持平衡的状态，他这个首领也是倚仗着贵族才坐稳了白尼族首领的位置。白格管不住下面的人，或是根本就不敢管，只得另想出路，来填补贵族们的胃口。这才在单无依他们找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白沙是他同族同姓的后生，如今逃回来不给他关几天实在难向贵族们交代。
　　有狄来见他的时候向他道明了此战的关键，在于粮草物资。于是便牵扯到了大周，大周这个国家对于白尼族来说要比隔着雪山的狼族陌生多了，他们对于大周的了解还是狼族人与伽德部人的口口相传。他在遥远的东方，地大物博，盛产粮食、布料、茶、盐，很多他们没见过的好东西，每每听人说起总让人向往。
　　听完有狄的介绍他道：“你说夏凉初是因为有了大周的帮助，得到他们足够的粮草才抵得住我白尼勇士的进攻，所以白沙才吃了败仗逃回来的。有狄，你是狼族人，我可没见过哪个人会出卖自己的族人。”
　　有狄精悍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看了看白格道：“白首领，话可不能这么说，夏凉初不按套路走，我们也是没想到他半夜袭击，再说了白尼士兵并不习惯夜间战斗，白沙将军可是为了保存实力才决定退兵的，否则死伤可不止过半这么简单。您要罚也就罚了，该是时候放出来重振旗鼓。中原富有的大周您就不曾心动过？若是能分的其一二土地，那这辈子想必吃喝不愁，您还怕贵族里的几个世家吗？”
　　白格心有所动，但是他生性多疑不太相信有狄，又怕真这样做了族里的贵族祖宗们反对，便道：“你是说再养兵攻入中原，可是我听说大周皇帝御驾亲征正五十万大军在与伽德部交战，你们狼族可是与大周结成同盟，助大周皇帝攻入了伽德部。以我们的兵力与大周对抗胜算从何说起？”
　　有狄劝道：“白首领，只要你放了白沙上将，咱们再筹谋几年。大周可是个富饶的地方，我们狼族与伽德部争来抢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缺粮、缺物，这一切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这些在大周遍地都是，唾手可得，只要攻入大周还怕得不到粮食吗？”
　　白格恍然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伽德部霸占草原百年，你们狼族与其周边四派都不能与之对抗，此战怕也是因为想分大周的土地才让大周皇帝打到家门口。伽德部都不是大周的对手，你觉得我们白尼族有实力与大周对抗？”
　　白格思虑的非常周全，伽德部谋划数十年都无法撬动中原一毫一寸的土地，大周强悍的不可撼动。
　　这在后来凌再平下令驻军十万留在伽德部，该伽德部为大周的一个州府可以看出。
　　有狄道：“他们中原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白首领咱们与伽德部不同，他们妖僧掌权，霍乱族政，不然也不至于被大周压制。我不信您放着那么一大块肥羊不心动？”
　　“让我再想想。”白格眼里从未有过的光茫，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心动，透过有狄他看见了万里河山：“这件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要放白沙还得看族里大家的意见。”
　　有狄道：“那是自然。”
　　这不能怪白格关着白沙，单无依见他们的时候说的是替他夺了首领的位置白尼族就可以在荆棘山上采挖金石，可是首领没当成自己到先死了，白尼贵族们认为受到了欺骗，这些人他得罪不起，不拿他当枪使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关着他来堵众人的嘴。
　　而白尼族能拿的出手的将领也就白氏一族，白沙首当其中。其他人都是贵族中为了爵位给族中子弟混差事的半吊子，真要让他们带兵打仗跑的比谁都快。
　　真要带兵、养兵还得白沙来，白格不会一直关着白沙，更不会让他死。他叫来族里的贵族一同商讨，斟酌有狄的话。
　　最终白沙被放了出来，削去了他上将的军衔，降为少将，负责统领兵士以示惩戒。其实他的惩罚只是为了堵住其他贵族的嘴，等到时机成熟大可再升为上将，白格还是很看重白沙的，只有白氏一族掌握兵权其他贵族才不敢特别放肆。
　　没过多久，夏凉初收到伽德部战败的消息，凌再平在伽德部待了几日什么也没做留下十万大军便回京。
　　布托将信交给他的时候邓辉就在他身边，他看完叹了口气把信递给邓辉，邓辉看完没说什么要追着回去的话，只道：“一年之期未到。”
　　夏凉初嘴角微微扬起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