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恋曲》李风

84、专属我的你·Vol.11

　　“金哲立，你真是疯了。”车允玲无奈地看着轮椅上的少年，“她要是知道了，你绝对会被碎尸万段的。”
　　“我这不也是顺应她的愿望嘛。”金哲立笑道，“这样一来，她就永远都比我高了啊。”
　　“你也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车允玲叹气，把医药箱收起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的乐队怎么办？”
　　“弹电子琴很大程度上用不到腿吧，而且我最近在研究，把双键盘改成四键盘啊。”金哲立得意地笑，“至于音响，小浩说交给他就好。”
　　车允玲撇了撇嘴：“这么说，你是打算一直瞒下去了？”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金哲立耸肩，“你只要对外宣称，我复健不当，双腿终生残疾就ok了。反正老师你也不会存病历的吧，小浩已经把这个房间里的窃听器和摄像头都拆掉了，就算是水晶剑也不可能会知道的吧。”
　　车允玲就笑了：“那你以后可要当心，被看出破绽来你绝对死定了。”
　　“小冰粒哥哥，人抓到了。”冷浩推门进来，冷笑的神情和曾经的冷芯分外相似，“十六个，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呢。”
　　“看不出一个金色提琴计划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人进去。”金哲立叹息。
　　“你们聊，我先走了。”车允玲收拾东西站了起来，“家里还有张嘴等着我喂呢。”
　　“啊，教授……不是，老师，”金哲立慌里慌张的叫住车允玲，一不留神竟然交出了车允玲最忌讳的称呼，慌忙改口，“你怀孕多久了？”
　　“怀孕？！”车允玲闻言一下子瞪大眼睛，“我怀孕了？”
　　“……老师你平时都不照镜子吗……”金哲立无语，伸手指指自己的脸，“额头，还有眼角，下眼睑，眼白……很容易看出来的吧，至少要三个月了，你腰身居然一点都不显嗳。”
　　“……因为信哲哥的脸的关系，我们家没有镜子的……”车允玲眼眶有些发红，“谢谢你，金哲立……这个孩子是我骗来的你知道么……他总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孩子是我四月底趁他喝醉酒骗来的……我终于……”
　　“快回家去报喜吧。”金哲立笑了，“先恭喜了啊，老师。”
　　女孩子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跑了出去。
　　“小冰粒哥哥。”冷浩走到金哲立面前，神色间尽是凛然，“这一次，你过分了啊。”
　　金哲立就笑了：“但是你不打算追究，不是么？”
　　“那是因为人我抓到手了，而且，姐姐已经不再是我生命全部的重心了。”冷浩哼了一声，“这是你添的麻烦，也是你想出的解决办法，所以我不能指责你什么。但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即使不是全部，姐姐对于我而言，仍旧是非常重要的人。我今天把话撂在这，若是日后你敢对不起她，我想你知道我的手腕——从我能把人抓到这一点上，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小浩，你变了。”金哲立叹息，“变成熟了。”
　　“因为需要我去保护的人和物，变多了。”冷浩眯起了眼睛，“以前只有我自己，后来多了美姬，姐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没错，但是在你回来之前，她还没堕落到要我来保护的地步。小冰粒哥哥，在我得知这件事之前，哪怕是知道金色提琴一案之后，我都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你有你的苦衷，这些我懂，而你有多爱姐姐我也知道，所以我曾经还一度站在你这边，帮过你。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姐姐也不是你全部的重心啊，你还有兄弟呢，是不是？能帮的话，你还是会想要帮你兄弟的忙啊，是不是？可是我姐姐她不一样！我姐姐是偏激了一点，但是你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这种事情都能原谅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对姐姐有多重要！而现在，你在利用自己的这一份重要性！”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不多说，你也应该明白吧？这一次，我不可能放过林锡炫。人是你放出来的，是我抓回去的，而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你是我姐夫，也是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我要保护我姐姐，要保护我的国家，我深爱的成长的这个名为卡洛斯的国家，还有对于我来说有着独特意义的那个名为水月的王国。每一件我都会拼了命去保护，每一件，我都会保护好。”
　　金哲立就笑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可爱啊。”
　　“没办法的事情吧，”冷浩眯起眼睛笑得如猫儿一般，“我啊，被姐姐保护的太好了，不识人间险恶啊。”
　　“今天你撂的狠话我记住了。”金哲立笑道，“你放心，小芯于我而言远比你以为的重要得多，否则，我又何必放弃我这两条腿？”
　　冷浩哈哈一笑：“也是，走吧，我推你回家。”
　　然而。
　　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刚刚走出医院，金哲立就被人扔鸡蛋了。
　　“就是他！那个欺骗冰宁的混蛋！”
　　“前段时间舆论那么乱，那么多人误会冰宁，就是他搞的鬼吧！”
　　“以为有钱人了不起啊！现在还不是被流海收拾了！”
　　“是残疾了吧？这种人活该！报应啊！”
　　“居然在政治上搞手段！要不是我们程主席，卡洛斯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样的呢！”
　　“爆炸中死了那么多的人人命他们还得起吗！”
　　……
　　依稀听到有人愤怒地咆哮，金哲立被接二连三丢过来的东西砸得睁不开眼睛。
　　……效果很明显啊。
　　这些改动，是金哲立没有经过冷芯同意，私下由莫黎牵线，直接和宋麦雪交流达成的。
　　稍稍改动水晶剑报纸评论上记者的遣词用句，把矛头，都指向自己。
　　虽然有水晶剑帮忙，但是金哲立真的不敢冒这个险——即使程游木江珉不想做了，真害他们下台，他会怪死自己的。倒不如，更多的责任，让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以及那个已经不存在的金家来承担。
　　当初他帮忙提供情报，从监狱里救出林锡炫和藤井惠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切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从未想过，那两人跑出来之后居然会不赶快远走他乡，而是继续垂死挣扎，妄图拉国家领导人和冷芯下水。这也是冷浩发火的根本原因——这一次很多的麻烦，是他搞出来的。
　　这也算是赎罪吧。他虽然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男人，但是毕竟多年不用，又一直处于父亲和其他几个幕后黑手的控制之下，不免有些生疏——若能想到那两人会添出这么多麻烦，打死他他也不会帮他们越狱的。
　　报应。
　　即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这种自己被憎恨的境遇，即使这种境遇就是自己最终的目的之所在。
　　还真是报应啊。
　　“这都什么啊！”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有人想要把冷浩扯开，却被冷浩一把甩开，“小冰粒哥哥，你当心别摔下来，我要跑了。”
　　金哲立淡淡地笑：“新闻报道的必然反应而已。”
　　他甚至没有一丝的不甘与愤怒。
　　尖利的几乎刺破人耳膜的高音从愤怒的人群外传来，小提琴的音色被拉出了长颤音，刺耳到令人心惊。
　　人群一瞬间都怔住了。
　　高音急转直下，一串流水般的降音音阶之后，乐曲滑入了一段低音古典乐的旋律。
　　优雅剔透的弦音，带着淡淡的孤傲的味道，令人沉迷。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冰宁的歌迷，自然听得出这极具代表性的小提琴的声音，出自谁的指尖。
　　冷漠，脆弱且坚强。
　　音乐中的那种情感，是令那个女孩一夜成名的全部秘密。
　　冰。
　　不需要有多丰富的想象力，就能够看见那个女孩想要描绘的场景。
　　晶莹剔透，干净无瑕，却也冷漠倔强，仿佛易碎的水晶。
　　是冰的声音。
　　冰冷而一无所有的感觉，令人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安~邦……”冷浩瞪大了眼睛，低声道，“是安~邦的变奏！虽然变了很多，但是……真的是安~邦啊！好厉害……安~邦的变奏，居然也可以拉成这样！冷漠……安~邦居然能拉出冰封的情感！姐姐真是神了！”
　　只是短短两分钟的旋律，就已经镇住了愤怒的人群。
　　低音渐弱，然后旋律缓缓提了上来。
　　恢复了流水般的音色，很是温暖的感觉，如同冬日午后的阳光，令人忍不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个故事。
　　旋律渐快，竟渐渐听不出单个的音来，只能感受到飞快的旋律中那震撼人心的温暖与感动，眼前的幻象却不是旋律描绘出的意境，而是每个人自己独一无二的记忆。
　　那些美好的曾经，那些心底最最柔软的角落，统统被发掘，被击中。一度被遗忘了的美好的过去，再度在眼前展现。
　　“回……忆？”冷浩记得这种颤音拉法，虽然是最近刚刚学的，却不难令他印象深刻——能够勾起不同人不同回忆的旋律，是安邦的变奏当中，最难的一种。姐姐明明都没怎么练过安邦啊，就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么？而且金色提琴已随母亲大人回国，姐姐现在用的，是普通的小提琴啊！
　　人群的情绪已经平复，陆续有人微笑起来。
　　并非全部失去，曾经的温暖，还有这些记忆尚存呢。
　　冷浩听着，如果拉回忆的话，旋律会快十几个百分点，这首曲子，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冰封和回忆，要用什么来结尾才能算是完整的有用的安~邦？
　　冲上高潮之后，居然又滑回了低音区，温暖之后，竟又是冰冷的旋律。
　　却，多了一抹沉寂和淡然。
　　那是看淡世事的了然、沉稳与自信。
　　因为曾经拥有，于是，便相信了这个世界，相信了爱，并愿意为之感动。
　　封存了曾经的记忆，这一曲，让听闻者看见了未来。
　　曾经拥有过温暖的我们，就拥有了勇往直前的勇气。
　　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并不是已然逝去的美好，而是，现在我们所拥有的东西。
　　不要去指责别人让你失去了什么，低下头看看你自己吧，你的掌心里，还握着什么？
　　那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明明不是演唱会，一曲终了，人群中爆发的，却是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鼻音的尖叫。
　　“冰宁……”
　　“冰宁~！”
　　“冰宁！！！！！”
　　……
　　那明艳至极的金发女子闻声眼角带笑，高举起手中的小提琴和琴弓，弯腰致意：“愿生者不朽，愿逝者往生！今我以这一曲《冰之恋曲》，为前段时间因意外与政府疏忽而逝去的人们安魂！冰宁天使冷芯在此立誓，从今日开始，愿倾尽我一人一生之力，护这世间之人一个周全！我能做到的有限，但是，我始终不遗余力！”
　　……纵使是空话大话，听闻那一曲安~邦的变奏《冰之恋曲》，怕是也没有人会怀疑吧。
　　何况从她眼中一眼就能看出，她没有说谎。
　　金哲立叹了口气。
　　小芯，你何必这么善良。
　　“美姬！”冷浩惊呼一声，推着金哲立闪进了一旁的小巷，金哲立回头，便看见自家妹妹站在那里，只听得冷浩问道，“你怎么来了？”
　　“如果不是我拖着冷芯姐姐，你以为你们能顺利做完身体检查还不被发现啊。”金美姬翻了个白眼，“而且啊，要不是我看到电视新闻拖冷芯姐姐过来，现在你们早就被垃圾臭鸡蛋活埋了好不好。哥，据说这个计划是你想出来的吧，你还真敢啊。”
　　“傻丫头，你倒问问小浩，一个男人，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有什么不敢的？”金哲立笑。
　　金美姬脸红了：“关他什么事！”
　　“你的事，你说关我什么事？”冷浩笑嘻嘻地，“吓我一条啊你，我还以为刚才的混乱把你牵扯进来了。”
　　“怎么可能，我避祸能力超强的好不好。”金美姬翻个白眼，“走吧，回家了，冷芯姐姐估计……”
　　“能和你们一起回去。”拎着小提琴的冷芯笑嘻嘻地转进小巷，“人群早散了，走吧，回家。”
　　“姐姐，那一曲安邦，当真能平天下啊。”冷浩朝她竖起大拇指。
　　“我还差火候呢，冰封——回忆——冰封，一曲当中用了两次冰封的主题，足见我水平有限了吧。若是父亲，怕会比我精妙得多。”冷芯耸肩微笑。
　　“小芯，我也是。”金哲立冲她微笑，“我听出来了哦。”
　　听出来了，那一曲《冰之恋曲》，兜兜转转间，其实只有一个主题。
　　我爱你，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