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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周辞晒马 ...


  •   最终,我与秦权下了义瓦山,而焦素义却留在了山上,也可说算是个人质,至于英翠娘能否达到她的目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边城客栈,秦权急忙给许章写了封信,大意是让他与义瓦山周旋一下,这么一来,即便焦素义凑巧没逃脱,一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记着焦素义的话,直等到次日清晨,结果下楼吃饭的还是只有我跟秦权两人,看来这英翠娘确实不容小觑,她是认准了汉西这棵大树,抓住了便死活不想松手。
      当下,刚吃过早饭,楚策的人便来客栈迎接,看那排场,到是给足了秦权面子,两天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据说楚策收到秦权来边城的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如今大队还没到边城,新任军师周辞到是从城外大营回来了,这才命人来接,非常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不怎么值得推敲,既然周辞就在城外,缘何现在才来接?
      楚策位于边城的住处原是城中大商贾的别院,汉南军来时主动奉上,无非是想借汉南的军力对其名下的财产多加保护,索性汉南军也不负众望,一举破败李伯仲的大军,成为了此次诸侯战中唯一大胜的赢家。
      这别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是要看与谁比,对边城这座小城来说,这别院的规模可说无人敢称其右了,看来这商贾到是下足了本钱,不知道这扩建、翻修的钱够不够养活城外数千流民的。
      汉南军的新任军师周辞,几个月前还只是兵营里的一个火夫头,如今平步青云,直升成了楚策麾下最得势的谋士之一,四十几岁的年纪,瘦高身材,两腮干瘪入骨,到极不像做过火夫头,只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人的脑壳一般。
      “将军、夫人受累,卑职等迎接迟了。”声音清亮好听。
      “周先生不必客气,军务要紧。”
      随着周辞一路礼让,穿过一廊一进,往二进的院门走,一行人大多都是楚策麾下的谋臣,行礼还礼,好不热闹,跨过二进院门时,却见院子里圈了十几匹马,均是高头圆蹄、毛色油亮,卖相跟上兵差不了多少。
      看看四周的屋舍,不像是养马的地方,圈这么多马在院子里做什么?
      “听闻将军在汉西得一宝马,名为‘上兵’,形体健伟,不知真假?”周辞拱手近前。
      “不过是匹代步的糙马而已,先生不要听外人的传言。”
      “猛将配宝马,天经地义。”伸手指了指院中圈得十几匹马,“将军慧眼,可否评评这几匹糙马?”
      我在一旁纳闷,平白在院子里圈马让人评,这周辞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秦权确也是爱马之人,不免上前打量了一番,回头朝周辞点头,称都是好马。
      “与将军的比如何?”
      秦权淡淡一勾唇角,“我那无名野马,自然比不得西北草场养出来的良驹。”
      众谋士眼角挂满笑意,秦权的话显然很受用。周辞微微一笑,“先朝圣人曾以马喻人,有言说——汗血者,稀世之宝,可比梁柱之臣,以卑职来看,今世之汗血莫属公子。”
      秦权是“汗血梁柱”,这么赞他,岂不是砸了楚策的招牌?这次助兵东齐,明明最大的赢家是汉南楚军,如今却大赞秦权,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些怪。秦权像是也觉察出了奇怪,笑笑而已,不便回答,顺口把话题扯开。不过对方似乎没这个意思,直将从古到今的“汗血梁柱”诵了个全,均是些忠臣良将,相对的,这些忠臣良将辅佐地自然也都是些明君。这就有些苗头了,这周辞莫不是在暗示秦权可保楚策?!我心下暗想,到也没好跟秦权说,毕竟他和楚策都与当今皇上有八拜之交,我又是私下猜测,无凭无据,别平白得他几句凉言才好。
      “将军觉得这茶如何?”诵了一遍各朝豪杰,好不容易入座,到又对茶叶起了言辞。
      “是好茶。”看得出秦权已有些无奈,他自小在京城那块是非之地长大,听人话音的能耐绝对不在话下,这周辞一番的吟古颂今,即便他不想承认,却也不会弄不明白他话音里是个什么意思。
      “世人都说汉西上泽茶甲天下,我到觉得不然,古圣贤就曾赞誉过汉南红茶,命其为‘上红’……”饮一口茶水。
      座下其他谋士也都争相献言,将汉南茶说成了天下有,地上无的宝物,看得出来,这些人均是附声之辈,周辞邀他们同来,不过是想找些帮场而已。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赞誉汉南红茶而已吧,怕是想借此大展一下汉南的富饶,说不准还要再评一下汉南此后的大势,端看秦权这只“良禽”能否择汉南这根好木吧?
      暗下为周辞这份忠主之心惋惜,以我对秦权的了解,他不会弃岳帝不顾,从始至今,他没做过一件对岳帝不利的事,这份义气一直制约着他,同时也成了他奋斗的支柱,他的霸欲多半来自于对兄弟的承诺。
      他虽从小锦衣玉食,可私下却是个可怜人,父兄不但靠不上,还要为了他们的虚名在京中纠缠,背叛、刺杀、争斗没停过一天,也难怪养成了现在这个脾性,对谁都像是情薄意少,只那么几个人能让他相信,也许现实里也确实只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他信吧……
      故意作了些疲态,周辞自然看得出来,他虽然很想探明秦权的心意,但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好强人所难,忙收口,将话扯到一边,并顺势让在场人先退下。
      没过几刻,周辞告退,厅里只剩下了我与他两人,我清楚,其实最疲累的是他,周辞这番折腾,他不会不明白,只是他不相信那会是楚策的意思,毕竟都是打小的兄弟,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背叛”这两个字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何况他对楚策还存着几分敬意,论年龄,他算是几人中最小的,楚策最大,可想而知,当时年幼的秦权定然是将这些兄长当成了心里的依赖,这种情感甚至超过他对亲情的归属,所以他才这么在意吴平召的死,这么在意岳帝祖先的皇陵,如今他心下不是没有怀疑过楚策,然而,他说服不了自己。
      见侍女端进来一盘糕点,我伸手接了,让她先退下。
      将糕点放到他的手前,“早上你吃得不多,饿不饿?”
      摇头,抬眼看看我,“看出来了?”
      “嗯。”
      苦笑,“你觉得……他会吗?”
      玩味着这个“他”字,我要怎么回他?会与不会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我对楚策一点也不了解,根本猜不出他的意思,何况我说得他也未必信,他只是想让别人说出他不愿说出口的事情而已,“有时候,有些事,想了只是平添烦恼而已。”
      伸手过来,拉我坐到他身旁的木榻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桌案上的糕点,突然一转头,“他们都说我有第三只眼,你能不能看见?”眼神像个孩子,看得人心里泛酸。
      抬手指到他极少松弛的眉心,那便是第三只眼睛了吧,他的心思时常能从那里看到。
      “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叹笑一声,脸色微微一正,“知道那日我为什么没丢下你?”他指得应该是从罗望城逃出来的那次。
      我也好奇,当时我病成那样,根本就是个累赘,他那时又极不喜欢我,做什么还要冒那么大险回来把我带走?“为什么?”
      “我本想将你送到临近的城镇寄住,蹲身想问你能不能自己走,你却伸手指着我这儿——”指着自己的眉心,“说……全是血。”
      “我……那么说得?”在我的印象里,那天似乎一直都是昏昏然,还有他杀人的那些场面,我全都记不全了,像是故意忘记了一般。
      他点点头。
      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他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笑什么?”见我笑得一脸开心,他到好奇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陆苍山下的一座祭祠。”坐正身子,“那祭祠里拜得便是一只长了三只眼的瘸腿土狼。”
      “……”他先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跟着我一同笑起来。
      其实,陆苍山下的祭祠里拜得根本不是什么三只眼的瘸腿土狼,而是三眼二郎神,我只是将幼时的记忆说给他听,因为我第一眼能记住的只有祭祠前那只断腿的石狗,还有二郎神额头的那第三只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老是会将不同的东西叠合在一起,就像他,每每蓦然回想时,似乎总能将他与某些事情联系起来,却又记不起是什么事。
      门外的侍女微微转眼看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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