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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邮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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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翌日清晨,我打着哈欠下楼,对一干二净的餐桌颇为目瞪口呆:
“妈,我的早餐呢?”
我的亲妈诧异道:“哎原来你要吃早餐吗,我把你那份给鸣啦。那孩子吃得很快,这会儿估计已经回到学校了吧。”
“……”
我一阵无语,只好自己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虽不至于生气那家伙又凭白来蹭饭,可怎么说也该给我留点面包片什么的。
然而当我打开冰箱时,却一眼看见放在最外层隔板上的焦糖布丁。
外包装上裹着一张贴纸,纸上用红色大字写着「给真由的!!」。
瞧那七扭八歪的字体,我不禁暗自思索,看来下次鸣的生日礼物有着落了。
字帖是个合适的选择。
此时回到稻实的成宫狠狠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哼哼,肯定是真由,一定是看到了我不计前嫌贴心留下的惊喜正感动得痛哭流涕吧……哈啾!”
02
由于主将受伤,跆拳道社输掉了决赛,最终无缘最后的全国大赛。
我支撑着泪流满面的主将离开赛场,饶是满腹安慰的话语始终欲言又止,没忘吩咐后辈们收拾好行李上车,最终只是故作轻巧地对她说:
“让仰慕你的后辈们看见主将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真的好吗。”
“输都输了!还呜呜不让人哭呜呜吗、嗝!”
我将她搂进怀里拍拍背,仰着头说:“哭哭哭,想怎么哭就怎么大声哭出来,反正我还是要说——”
“呜不许说!”
“——这三年多谢你了,和大家共处的这三年我很开心。”
主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你犯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避开人来人往的视线,我扶着主将去洗手间收拾收拾,吩咐后辈先去巴士上集合。
在主将洗脸冷静期间,走到外边等她。
瞄向走廊边上的自动贩卖机,我不由想起才刚过不久的与日向君的初遇,只不过现在输了比赛的人倒成了我。
我抿抿唇,鬼使神差买了和那天一样的桃子汽水,没由来地感到一股寂寥。
前几天我在邮件中和日向君说了今天决赛的事,似是终于憋到了中午时间,他才发了邮件过来问结果怎么样了。
我实诚回他,比赛输了。
下一秒竟接到了日向打来的电话。
“真由我好了,我们走吧。”
打理好自己的主将从洗手间里出来,我不好意思跟她说了声抱歉,忙找了个安静的走廊按下接通键。
日向清亮的声音立即响在耳畔:“守山同学!”
听上去他一如既往的精神,我好笑地“嗯”了声,“日向君。”
他却突然卡壳了,支支吾吾酝酿着一箩筐安慰的话,结果只憋出:“那个,呃,嗯,就是……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我的声音异常冷静,奇异地少了方才的伤感,还有余地调侃:“倒是主将哭得很惨。”
日向听上去松了口气,“那就好,其实输掉比赛的那天我也哭得很惨。”
“我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呀,我见到你的时候明明没在哭!”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那时他的脸,“眼眶红红的,抽着鼻子,眼角满是泪痕——”
日向发出一声惨叫打断我的话,相当笨拙地转移话题,“那守山同学高中也会发起复仇战吧,我们就是盟友了!”
我哭笑不得,话到嘴边一转:“日向君忘了现在我们是在交往吗,我可不想只是盟友啊。”
“唔……”
电话那头传来日向堵住嘴的沉默,我完全能猜想得到他此刻面红耳赤的模样。
听筒仿佛发热了起来,我的耳朵感觉也在逐步升温。
我揉揉眼睛,想到升了三年级后鸣常常纠缠要我去稻实的话,说:“不过我高中应该不继续参加跆拳道社团了。”
日向问为什么。
我不留遗憾地说:“当初入学时是被主将半路硬拉进去的,所以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就是了。”
“那守山同学喜欢什么呢?”他问。
我一时止住了话,犹如一具曝尸荒野的空壳。
我既不像日向君那样拥有热衷之物,也没有强烈的梦想,这些在遇到日向后空前绝后地变得显眼起来,让我忽而不知所措。
然没等我回答,日向的满腔热血却直接从头顶浇灌下来。
他热切地邀请我说:“一起来打排球吧守山同学!”
“难过的时候可以相互安慰,开心的时候也能共同分享,最重要的是,到时守山同学因为什么而难过我就能马上了解了。”
03
我第一次知晓了我耳根子薄这点。
明明过去鸣常常向我撒泼打滚我皆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这太奇怪了。
自那之后我和日向的联系越渐频繁,不知不觉竟已快到一个月约定的期限。
“真由你说,是不是地震了——你怎么整个人都在抖没事吧?!”
我震了一下,努力抑制住出冷汗的手,咬着牙说:“没有,我没在抖,是你看错了。”
春乃慌张地探我额头,摸了一手汗,连拖带拽地带我去保健室,将我塞到床上去掖好被角。
我企图从被子伸出手挣扎她还不让,“你应该好好躺着休息!”
“我假设春乃,现在是三伏天……”
我指不定要成为闷在被窝里中暑的第一人了。
春乃恍然大悟,立即手忙脚乱地把我从被子里拔出来,待保健老师为我检查一番后方才松了口气。
我说服她放心回去上课,在保健室休息了剩下的半节课后也回到教室。
自引退后,我们三年级仍时常跑去部活偷看,直至望见可靠的后辈将新的队伍带领得井然有序终于安下心来,故如今放学后的空余时间也多了许多。
我顺路去了趟书店买参考书,随着人潮搭乘回家的电车。
晚高峰的电车令我恍惚有了马甲线被人群挤压出来的错觉,乃至回到家换下制服,依然不死心地摸摸自己软软的肚子。
不曾想糟糕的在后头——我书包里的钱包和手机竟不翼而飞了!
04
询问站台失物招领处无果,连夜去了警局登记。
然而要找回丢失、或者大有可能被偷的钱包和手机实在过于希望渺茫。
虽说爸爸及时带我去买了新手机换了新号码,也在翌日重新录入了好友们的联络方式,可我郁闷的心绪始终没能得到缓解。
……我丢失了日向君的邮件地址。
这意味着在约定日当天无法得到日向君的回复。
万一他同意延续约定继续和我交往下去,却又得不到我的回应——
“真由你这样不就成了玩弄感情游戏人间的渣女了吗?!”
我趴在桌上吐血三升,孱弱地说:“……春乃,你说的没错。”
她摸摸我的头发安慰道:“有其他获得的途经吗,比如说你刚好有认识与他同校的同学?”
我回忆了一下,“没有。”
她乐观地想,“说不定他那边反而有能够联系到你的途经呢!”
我心怀惆怅,“希望如此。”
春乃也在我的课桌上趴下,凑近了我笑着说话:“看来真由真的很喜欢那位向日君呢。”
我支吾了一下,无奈纠正道:“是日向,不是向日。”
05
思考再三,我想出的仅有办法便是再回老家一趟。
毕竟约定就是约定。
介于我和日向君无法提前约个时间碰头,且料想这趟突然的行程大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隔天周六我早早出门,坐上东北JR新干线到仙台,路途所花费的时间并不算久。
我认真规划好路线,甚至找了地图打算去雪之丘中学碰碰运气。
此时距离约定的那日已过两天。
我与日向君整整三天没有联系了。
远处乌云阴翳,天空零星飘洒下几滴雨掠过车窗,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我本不抱有希望,一路心事重重直至下车。
结果刚出车站,日向的身影蓦然闯进了眼中。
“守山同学!”
在我呆站原地愣神的时候,发现我的日向远远朝我挥手打招呼。
我提了口气,脚肚发酸,犹如踩在滑翔翼上,抓住两边背包的肩带朝他摇晃着跑去,努力眨眨眼微喘息道:
“日向君,你怎么在这里呀。”
日向在我踏出步伐的同时也朝我奔来,眼里满是笑意,仿佛裹挟了车站外金灿灿的阳光,连同我脚底的影子一起照亮。
他说:“我在等守山同学!”
我一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找到声音吃惊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呢?不对,难道说你在这里等了不止一天?!”
俨然“守株待兔”的日向被戳穿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
“因为突然联系不到守山同学,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邮件都没有回复,我想守山同学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方便的事呢……然后啊就想到既然如此,守山同学应该同样也联系不到我,像我一样急得团团转,能想出的办法就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守山同学决定亲自过来找我该怎么办呢。”
日向颇为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却听得明白。
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又飞速低下头继续道:
“虽然我没出过远门,也没去过东京,不过来之前特地问了学校的老师,猜测你从东京过来应该会坐到这个车站,所以决定过来等等看——没想到居然等到了,还好我过来了……唔守山同学?!”
我没忍住,伸手一把将日向用力抱进怀里。
他比我矮了半个头,我只要微微侧下脸便能轻易吻到他的头顶。
但是这会儿我没顾上,只想紧紧抱住他。
日向的脑袋像颗饱满多汁的番茄,可怜硬是被我激动挤压着猛蹭濒临界限。
他的头发向上炸得根根分明,整个人扑哧扑哧即将冒烟冒火。
好半晌没听到我说话,“守山同学,你在哭吗?”
“……没有。”
随后他回想安慰自家妹妹日向夏哭泣时候的举措,抬手拍拍我的背,笨拙的,轻柔的;紧张地抿起唇,也不说话了。
来往的行人皆投来好奇带笑的目光,日向被瞧得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撑不住到底埋下头,同我一样,却只是小心翼翼蹭着我的颈间。
我觉得脖子怪痒的,平稳下心情后松开了他。
他拘谨地问:“这,这样就可以了吗……守山同学已经不要紧了吗?”
我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忍住臊意,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抓了块衣角说:“没事了,我好了,谢谢日向君。”
“哦,哦。”
“……”
“……”
两人再度面面相觑半天,怎么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倏地,日向提议道:
“对了!我——我请守山同学吃拉面好了!”
望着他脸上的神情,我不由弯了弯嘴角,答应他:“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