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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二,妫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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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婳把妫娇带回宫中,妫娇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一直跪趴在地上哭泣,哭得身子一直在发抖,仿佛再也站不起来了。
妫婳缓缓走近她,大红宫装迤逦端庄更衬得清瘦的身子高挑,清长的扇睫微微垂下,高高地俯视她,淡淡地道:“你哭什么?这时候哭有何用?”
妫娇摇摇头,一直摇摇头,泣不成声道:“我一直没想过要让他们死……一直没想过……我也没想过要给二妹这么大的压力……真的从来没有……”
“哼!”妫婳冷哼,“可是偏偏,你就是给了她这么大的压力,甚至把她逼疯了,逼死了!”
妫娇深深趴在地上哭着,摇摇头,怎么也说不出话了,许久,才勉强说道:“三妹,我真的没想过我会给别人这么大的影响,一直以来我都只看到我自己……我承认,我自私……我只想着让自己快乐,我没想到……我会给妫妍带来这么大的痛苦……甚至让他们死……”
妫婳深深闭上眼似陷入某种思绪,许久,似乎看不惯她的嘴脸,忽然冷冷地道:“你下去吧,本宫不想看到你!”
“三妹……”妫娇抬眼唤她一声,见她不理她,只好痛苦地伏拜下去。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刘公公的声音:“王爷,王爷,您先待奴才进去通报呀!”然后是一声凛冽的声音,不怒自威:“本王的妻子出了事就在里面本王急欲见到她也不行吗?”
“可是娘娘她……”刘公公还没说完齐王便已经进到里面了,猛然撞见妫婳正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愣了一下,便定住了,仿佛被妫婳莫名凛冽地目光刺激到。然后眸光才缓缓往下移,惊痛地看到妫娇跪趴在地上哭着。
妫婳忽然背过身,似不愿见到他们,冷冷地道:“你们都下去!”
齐王没说话,赶紧过来扶起妫娇道:“娇儿,你没事吧?”细细看着她,忽然抱紧了她道,“我们回府,我再也不会让你出任何事!”然后扶着她便要出去。可是才走几步,齐王便顿了一下,似犹豫着什么,忽然命人把妫娇先送走,他自己又转身走回来。
妫婳感觉得到他回来,可却不回头,仍是背着他定定地站着,仿佛对他漠不关心。齐王看着她,片刻才道:“妫婳……”然后又顿住了,似不忍心说下去。
许久,见妫婳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又继续道:“你为何不能宽恕别人?”难道这个权力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以至于你连人性都不顾了!”
妫婳仍是没有回头,齐王微微闭眼轻轻倒吸一口气,又道:“整件事你都知道吧,你知道妫妍要害妫娇,要杀我,一直以来你都没有阻止,甚至还暗中推进它,你怎么变得这么歹毒?”
妫婳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道:“齐王该不会要因为妫娇的事来指责我吧?哼,那倒不必了,你没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齐王深深闭上眼,微微有些痛苦道:“我知道你恨娇儿,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你根本不只是为了报复她,你只是为了你的权力,于是借助妫妍杀了晋王。你的变化让我深感失望……”
妫婳抿嘴不屑地笑了一下,却是不说话。
齐王又道:“妫婳,一直以来,无论你在骊襄侯府也好,还是在宫里也好,我一直坚信你还是善良的,可是现在,你为了你的权利杀了那么多人,越来越让我不认识你了……你要是连自己的本性都丢了,那么……你便不是当初的妫婳了!”
妫婳听出点意思了,内心一怒,冷笑道:“怎么,齐王想毁约?”当初是谁说对不起她,她想要什么他都同意的?
齐王睁眼伤痛而又清冷地看着她,“我是沧漓氏,我有责任保护好这个国家,如果你真的成为了对社稷有害的人,那么本王绝对不会纵容!”
“怎么……王爷想造反吗?”妫婳冷笑。
“这不是造反,这只是作为沧漓后代的责任!”
“哼,这似乎我听到的最虚伪的话。沧漓澈,你不用为你的谋权夺位说套话,本宫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想要这个王位!”
齐王深深闭上眼,轻轻道:“其实你不知道,这些年过来,王位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有时候我甚至想带着娇儿过平静的生活,可是看到你如果祸乱朝纲,大杀忠良,简直让我无法忍受!”
“于是重仁重义的齐王准备举旗反妖妃,匡扶正统了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这个国家败落!”
“败落?”妫婳猛然哈哈大笑,仿佛很讽刺,然后冷冷地道,“沧漓澈,你不会不知道,在我没进宫之前这个国家已经败落成什么样子了吧?皇帝昏庸奢华,暴怒杀戮。四方百姓常年遭受贪官污吏剥削,水灾旱灾等多年天灾无人治理,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沧漓王朝有多么地兴盛呢!”
“那你也不至于杀害那么多忠良!”沧漓澈眸光灼灼地看向她,仿佛要炽痛她。
“忠良?只怕都是些嫉贤妒善,打压贤才,独霸王朝几百年的门阀世族后裔吧,你不知道沧漓朝已经被门阀世族腐朽了几百年,没有半点新鲜血液了吗?这些蛀虫吮吸国家的血液,而真正有才的人都失望消极归隐山林了,要是沧漓朝里真有那么多忠良就不会一直败落了!因此朝堂需要改革了你知道吗?”
“天道忌杀!”齐王只淡淡地说了句。
妫婳微微一愣,忽然厌烦道:“你下去吧!”然后便背过身去。
齐王知她不愿多说,便冷冷地抱拳道:“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脚步声远去了,妫婳有些虚脱,缓缓地走到上位的缡玟龙案边。上面摊开了无数道奏章。
秦王兵反。
燕王暗铸兵器,恐有反意。
东吴一带打着匡扶正统的旗号反妖妃。
朝堂上门阀世族不满她的提拔寒门贤才的措举,皆阳奉阴违,剑宇哥已经走了,全天下的人都在反她,她身后却没有一个支持她的人,于是她只能等死了吗?
“天道忌杀”原来不过是这个意思: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来杀她,她却不可以杀人!
妫婳忽然有些愤怒,猛地把奏章扔回原位。
身后隐约有脚步声,很轻,似不愿打扰她,但她还是听到了。妫婳深深闭上眼道:“汲墨兰,有什么事就说吧!”最近汲府和她差不多决裂了,汲府老爷子投向了楚王,明面上虽还未与她决裂,但已经不再很积极地支持她。妫婳看得出来,汲府还有犹豫的味道,百年世族大家,果然比较狡猾。
而萧铭对娘亲的承诺,也不过如此,果然没有什么深重不变的承诺。
这些个门阀世族,总有一天她会全部都消灭掉!
而目前朝堂上,她最大的威胁还是楚王,有楚王在一天,她就难以安稳。妫婳微微握紧了拳头。
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却忽然传来微微的轻笑声。妫婳全身一震,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果然见了楚王,正邪邪地含笑着看她。
想起那晚刺杀他没成功后,他便好久不出现了,今天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知为何,妫婳只觉得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愣愣地道:“楚王……”
“怎么,婳儿见到本王很害怕?”楚王含笑着走上前,妫婳立刻下意识地后退,却已经抵到了桌面,她只好停住,紧张地抓着后面的桌角。
楚王轻笑,“婳儿怕什么,难道以为本王会报复你上次差点杀了本王?”
妫婳微微镇定下来,清冷地问:“王爷怎么进来的,刘福呢?”
楚王摇摇头,“本王要进来还不容易么,皇宫禁地,金銮大殿,本王想进就进,没人能拦得住。”
“你有什么事吗?”
楚王一步步走向她,“没事,来跟婳儿叙叙旧。婳儿这个太妃当得很困难吧,现在全天下都存着反意,婳儿何必这么执着地站在这个位置上,这样不难过吗?”
“你想怎么样?”
“本王给婳儿指一条明路如何?”
“明路?”妫婳冷笑,“王爷是想让我死吗?”
沧漓汐微微浅笑,不置可否,忽然伸手过来,妫婳见逃不过,立刻大喊道:“来人,汲墨兰……”
楚王猛地圈住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她道:“婳儿,你有一个毛病让本王极为不喜欢。”
妫婳僵硬着身子,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楚王又恶狠狠地道:“就是你有事没事都喜欢叫汲墨兰,以后不许再本王面前提他!”他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
妫婳还没做出反应,身后忽然有响动道:“沧漓汐,你做什么?”是汲墨兰的声音,声音中隐藏着怒火。
沧漓汐回头冷笑:“哟,汲统领来得倒是挺快的。哼,有时候真感觉你们是一家的!”
汲墨兰见他抱着妫婳不放,怒火更甚,冷声道:“放开娘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沧漓汐忽然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诡异,“她不过是你的娘娘,可却是我的婳儿,今天本王只不过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你那么激动作甚?”
汲墨兰冷哼地拔出剑:“放开娘娘!”
沧漓汐却不愿与他多纠缠,抱紧了妫婳猛然提气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妫婳!”汲墨兰当然也追出去。门外的禁卫军听到动静,也跟着追跑上来,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沧漓汐对怀中的妫婳恶狠狠警告道:“你应该知道汲墨兰不是本王的对手,还有你不想在朝堂上更孤立无援你最好让他别再追着我们!”
妫婳惊恐地看着他不说话,沧漓汐忽然抽出了飞刀。
妫婳立刻大喊道:“汲墨兰,你不要再跟上来了,我和楚王有些事要谈!”
“妫婳……”汲墨兰还是不远舍弃。
妫婳又道:“本宫命令你,即刻回去,把身后的禁卫军都带走!”
汲墨兰不解地看着她,眸光有些伤痛,但也只得停下,抬手命身后的禁卫军都停住了。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
楚王满意一笑,妫婳则僵如木偶,一直回头看着他们,一直被楚王带走。
楚王抱着她落到一处败落的宫群处,这里鲜少看到人影了。楚王放开她,活动了一下手道:“要带你出来还真是不容易,不过想带你出来走走,汲墨兰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真怀疑婳儿与汲墨兰之间有什么。”他灼灼地看向她。
妫婳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四周看看,这里殿群败落,杂草丛生,几位僻静。她喃喃地道:“静生殿?这里是冷宫?”然后回头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楚王含笑着赏景,仿佛这里是绝美的景色,愉悦地道:“这里一片寥落冷寂,却是宫里最让人感到安静和舒心的地方,一切杂念都被摒弃在外了。也许你不知道,小时候住在宫里的时候,我是最喜欢来这里的!”
妫婳却没什么心情,冷冷地看着他道:“楚王带我出来该不会只是让我看这么无聊的东西吧?”
楚王摇摇头,“真是拗不过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牵着她的手走。妫婳挣脱开,冷冷地看着他,不愿动,眸光里似乎还有警惕的意味。
楚王笑道:“使什么小性子呢,走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又牵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