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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江南可采莲·（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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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莲·（十一）
到了冬日，姜家酒坊变成了许多豪绅富户最钟爱的酒馆子，恨不能长期住在酒坊里涮火锅烤羊肉。冰冷的大雪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火辣辣的锅子和撒上蘸料的羊肉串，再来口酒，爽极了！
冉圆圆头上戴着一顶虎头帽，手上戴着双兔毛手套，拎着食盒从姜家酒坊里头出来，直奔对面的百花楼。
“七公子，你是在想陆公子么？”陆公子是昨日下午离开的，说是要回家去和家里人一起过年，她还发现姜姐姐和七公子给他准备了好多年礼，陆公子嘴上说不要不要，最后还不是塞了一马车。
花满楼脖子上系着一条围巾，这也是今年开始流行的冬季配饰，是姜家制衣厂推出来的冬日必备暖冬之宝。当然，花满楼有内力傍身并不怕严寒天气，主要是有一种冷叫你娘觉得你冷嘛。
花满楼确实是在想陆小凤，以致于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冉圆圆来了，他低头一看，发现一株山茶被他浇了大半壶的水。
花满楼赶忙去拿小铲子过来，把花盆里漫出来的水给弄走：“快到新年了，圆圆你们过年要回家去还是留在酒坊过呢？”
“还不知道我爹娘是怎么想的，往年倒是年年在家里过，可是那些讨厌的人总是爱来找麻烦。”冉圆圆的家里也有一笔烂账，打从疼爱她的爷爷去世之后，老实的冉父就被其他几个兄弟姊妹欺负。
明明老爷子留下的家产也有她爹一份，这些亲戚全给霸占了。
说什么她们家没有男丁，留给冉父将来还不是给外人。
真是气死她了！
花满楼也知道冉圆圆是在说谁，没有继续追问，谢过这个小姑娘来给自己送早饭后，就上楼去喊花如令起床。打从他爹跟着来了扬州之后，花满楼就发现他爹是越来越赖皮，竟然还学会赖床了。
“爹，您再不起来娘可不会等你了。”花满楼这是第三次上楼，花如令在屋内含糊着回了一句知道了，也不知到底醒了还是没有。
花满楼就下楼去后院厨房把热水准备着，花如令下楼之后就洗漱，末了父子俩才坐下来在一楼大堂里，支了个厚屏风的偏厅用早饭。从酒坊那边送来的早点有汤有粥，还有花卷、春卷、锅盔。
“这烧麦里好像还加了腊肉，好极好极！”花如令很快吃完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烧麦后，就端起碗来喝了口汤，是纯纯的大骨汤。
熬煮得鲜浓的大骨汤里除了调味料，其他食材什么都没加。
花满楼安静地吃着春卷，他不大爱吃肉食，但是这春卷里的鱼肉却被处理的很好，完全没有鱼腥味，甚至在过了一遍油锅后还能保持鲜嫩的口感，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父子俩吃得正香，外面又来了人：“老爷，七少爷！”
花满楼扭头一看，原来是老爹身边的随从花小北，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花小北显然是跑着过来的，脑门上还冒出了汗。
“唔是小北啊，出什么事了？”花如令嘴里还嚼着红糖锅盔呢。
花小北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老爷，刚收到京城来的消息盛安少爷失踪了。”
“盛儿？！”
花满楼颇为意外：“怎会，莫非三哥三嫂在京里出了什么事？”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消息是三夫人娘家那边捎寄来的，小人刚从衙门回来，是知府夫人的娘家侄子带过来的。”书信早先已经让花夫人和几个少夫人看过了，花小北才知道信上内容的。
他是花家的小厮可不敢冒然翻阅主人家的书信。
花如令这会儿也顾不上吃早点了，放下碗筷就让花小北上楼去拿自己的披风，穿上后和小儿子一道马不停蹄地赶去姜宅。
姜宅便是姬曦的私邸，位于扬州瘦西湖畔的东城街春华巷，是春华巷中最接近瘦西湖的一处宅院。春华巷离百花楼也不远，两处房产原本就在平行的经纬线上，一前一后，只相差一条街而已。
花夫人今天没有去工厂，几个儿媳妇也过来了，之前姬曦开办工厂花家几个少夫人都来帮忙，二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五少夫人都留了下来，大夫人跟着花大少花满秋一块儿去了北方做生意。
其实，花家二少爷原本是打算带着妻儿一块儿走的，他此次休假回乡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临走之际，妻子选择了留在江南。
二少夫人身为将军夫人，见多了疮痍和流离失所，边关重镇的百姓往往最受煎熬，一旦战士将起，百姓必然最先受累。她也想为百姓和将士们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特别是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
也幸好自己没有跟着去，要是去了，指不定还会成为负担。
眼下，姬曦并不在姜宅，家里只有花夫人跟几位少夫人在。姜宅之前是没有下人的，花夫人住进来之后，带了几个侍女小厮住进来，日常打扫卫生、收拾庭院的活计，也都交给了这些人去做。
豆花现在都不爱跟着姬曦到处跑了，冬天太冷，它喜欢窝在炕上。
花夫人撸着猫，刚喝完一碗养身汤，花如令父子就到了：“夫人。”
“咋咋乎乎的，你还有没有点一家之主的派头？”花夫人皱眉。
花如令：“听说盛儿出了事，我哪里还能坐得住啊。”
“不用担心，曦儿已经联络了六扇门和青衣楼，应该很快就有新消息传回来。”
花满楼这才想起，当初金鹏王朝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后，青衣楼这个组织并未被朝廷剿灭，而是改头换面成了朝廷官方的情报机构。
青衣楼第一楼总舵也从山西，转移到了江南。
话虽如此，花如令还是免不了紧张：“三童那边呢，可有消息？”
“三嫂娘家那边的消息只说盛儿失踪，三哥三嫂眼下是什么境况倒是一无所知。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朝廷安排三哥作为抚恤钦差，想必三哥身边应当有能人护从，您不必紧张。”
五少夫人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花如令早有心理准备，他有七个儿子，三个儿子都在朝中效力，自然也做好了随时有意外消息的预期。
只是当儿子真的有意外发生，还是免不得揪心紧张。
与之相反的，花夫人就显得淡定非常了：“瞧你那样。”
“夫人，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笑话我了成吗。”
花夫人：“去去去，要哭就哭，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端着架子给谁看呢。我闺女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喵～”月牙忽然从窗外钻了进来，把坐在窗边写字的小姑娘吓了一跳，“月牙！你又吓我一跳，我刚写好的字又被你毁了！”
月牙懒懒的扫了眼这个花家孙小姐，摇着尾巴跳到了花满楼身上：“喵。”它借着花满楼的肩膀蹿到花夫人所在的炕上，和豆花彼此看了一眼，闭上眼睛找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睡大觉。
外头就又来了人，是花夫人身边的嬷嬷：“老爷夫人，知府夫人派人送帖子来了，请几位少夫人和曦小姐去参加赏梅宴。”
“嗯放着吧，什么时候去？”
嬷嬷答：“来人说是明儿个午时。”
“这么匆忙，时间虽然是来得及，但是曦妹妹要去赴宴的话，该是要好好置办一身行头才好的。”二少夫人思量道。
花满楼：“为何忽然会给几位嫂嫂和阿曦送请帖赏梅？”
“七童，你平时也该多参加一些世家公子们举办的清谈会，虽然有陆小凤做你的朋友，可你平素不大爱出门，没有实际的交际如何才能找到合适的对象呢？”四少夫人忍不住感慨。
五少夫人点头：“四嫂说得对，七童你和六弟都该成家了。”
“……”花满楼无言以对，沉默下来，让众人把话题转移到了姬曦的身上去。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花满楼并没有要娶妻生子的念头，他早已做好了一辈子做个孤家寡人的准备。喜欢他的女子并非没有，找上门来主动告白的更有，花满楼原先还差点儿拥有一个未婚妻。
他好像和那些女子之间天生就没有缘分，这样也好，他与女孩子们相处得来，却无法接受自己和她们成为眷侣。
大概……
“七童，你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花满楼已经离开姜宅有一会儿了，在路上碰到了回姜宅来的姬曦，“阿曦，你是要回府？”
姬曦点点头，“月牙不见了，我想看看它是不是回家了。”
“我刚从姜宅出来，月牙已经回去了。”
姬曦嗯了声，察觉到花满楼的情绪有些不对，疑惑道：“你好像有心事？”
“你知道？”
姬曦：“你忘了吗，盲眼之人总是拥有远超于常人的灵敏感官。”
“是了。你与我从前一样，可惜我现在已经习惯用双眼接纳世界，倒是疏忽了你和我过去一般，是双目失明之人。”花满楼心下愧疚。
姬曦摇头：“外头冷，去茶楼说话吧。”
路边就有一间茶楼，还是花家产业下的，两人直接要了一间新修了地坑的暖室喝茶听书。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是最近聘来的，讲的话本子故事《狐女招亲》如今很是流行。
花满楼喝了口热茶，暖了暖心肺，缓缓道：“嫂嫂们又在为我的婚事操心了。我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阿曦，你觉得呢？”
“你不是不愿意成亲，只是那个想要一生相伴的对象，非是女子罢了。”姬曦说完，伸手摸到了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来抿了口。
花满楼：“为何，如此肯定？”
“你对某个人的信任远超于你自己。”过分信任一个人，要么爱到疯狂，要么恨到极致。
陆小凤之于花满楼，就是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