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雀》籁山

1、第 1 章

　　江映坐在花轿上，双手被束在身后，嘴被棉布堵着，头上盖着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俏脸。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
　　哦不，应该是江家卖女儿的日子。
　　江映祖上三代皆是在朝廷为官者，但是到了她爹这一代，偏偏文不成武不就，后来拿着家底外出经商，却不料把家里败了个精光。
　　江老爷无奈之下只好那女儿抵债。
　　其实今天上花轿的本不该是江映，她早已和叶家公子定亲。
　　奈何她生母身份卑微又去的早，她在江家又无依无靠，便被三姨太下了套，设计上了花轿。为的是保全她自个儿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五姐江柔。
　　迎亲队伍为了赶时间，抄了山边的小道。
　　迷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江映微微动了动。
　　一旁的婢女见状“醒了？”
　　江映听出了她的声音，是三姨太身边最得力的婢女紫檀的声音。
　　又联想到昨天晚上三姨太递来的那杯酒。
　　不禁冷哼出声。
　　真是一出好把戏。
　　“姑娘也不必自苦，这周老爷不比那叶嘉珩差。不仅家里财力雄厚，也没有那么多姨太太勾心斗角的烦事。”
　　“这虽说年岁大了些吧，但男人大点会疼人，这也是好事。”
　　紫檀在一旁假意安慰道，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讥笑。
　　江映没有理会她的话。她在脑海里仔细理了一遍前因后果。
　　无疑她出嫁，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江柔。
　　难怪一向抠门的三姨太居然对她难得大方，自掏腰包给她了三大箱的嫁妆。
　　原来早就做好了让她当江柔替死鬼的准备。
　　她在江家千防万防了十六年，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被人暗算的下场。
　　江映的手在背后攥成拳，指甲深深地扣紧肉里。
　　再松开时，掌心隐匿着缕缕血丝。
　　突然江映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马鸣声，紧接着是人的惨叫。
　　“嘭”地一声，花轿猛地落地。
　　江映重心不稳，应声倒向一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颠了出来。
　　“诶呦，这是怎么回事”紫檀连忙稳住身形问。
　　“虎子哥，这轿子里头有俩姑娘。”有人拉开了花轿的帘子。
　　“你们是什么人”紫檀惊呼出声。
　　杨虎闻声进来，瞥了紫檀一眼，眼神在扫到穿着喜服的江映时眯了眯。
　　他向一旁的陈当使了个眼色。
　　陈当立即领会，朝着紫檀一掌劈下。
　　紫檀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陈当扛着她下了轿子。
　　江映视觉受限，听觉此时被无限放大。一步两步三步，她默默数着步子，在第五步时，她略微低头，隐约看见了一双男人的脚。她的手心浸出了一阵冷汗。
　　下一秒，一阵风袭来，江映的盖头被人扯了下来。
　　露出一张清秀绝俗的小脸。
　　杨虎一把捏住了江映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他的劲很大，江映只觉得下巴火辣辣的疼。
　　杨虎放开了她，对外头喊到“模样还算不错。”
　　说完他一掌下来，江映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清风寨
　　杨虎一行人带着截来的迎亲队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虎子哥，这是在干啥呢”路上的兄弟问道。
　　“给少当家的整媳妇呢”
　　有人爽朗地笑了“那这寨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躲在棉被里偷抹眼泪哩。”
　　清风寨少当家孟晫模样不凡，是出了名的浪子。
　　寨里的姑娘都争着抢着想要爬上他的床。
　　杨虎没再多耽搁，不再搭话。
　　他把江映关在屋子里，吩咐蝶衣看好她。
　　彼时，孟晫刚从山下回来。
　　“少当家，事情都办妥了吗。”陈当问。
　　“自然。”孟晫的脸上擎着一丝笑。
　　“咱今个也给少当家办成了一件大事。”陈当贼嘻嘻地笑了两笑。
　　“嗯？”孟晫眯起眼看向他“什么大事。”
　　“我和虎子哥给你拐了个新娘子回来。那模样俊的哟……”
　　孟晫轻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反问“我什么时候缺女人缺到要去山下拐的地步了？”
　　陈当正了正神色“我和虎子哥查过，那姑娘应该不是孟倓的人，看那轿子后面整整三大箱的真金白银就清楚了。”
　　“少当家你可得想清楚，再怎么拖下去，不娶林绛肯定还会有张绛，李绛。这寨里的女人都不可信，指不定哪一个就是孟倓给你使得绊子。”
　　“眼下只有娶外头儿的女人才最为妥当。”
　　“这样你也不用再整天逞风流和那些女人装模作样。”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和她们假戏真做？”孟晫眼中擎着一丝笑。
　　“得了吧，就你我还不知道。”
　　孟晫低下头，敛去了神色，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几分钟后他抬头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后孟晫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陈当得令后，一股脑地跑去和杨虎说。
　　鼓楼铜鼓响。
　　“弟兄们，今个儿少当家大婚，大家快些准备起来。”
　　“结婚？少当家结婚？我没听错吧”
　　“新娘子是谁啊，好不好看啊。”
　　“行了行了啊，哪那么多废话。”
　　“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杨虎说道。“大家都快些。”
　　“得嘞”“好”
　　众人见状纷纷应和。
　　孟晫在一旁俯瞰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真情流露，哪些又在假意迎合。
　　……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桂酒椒江，一片欢腾。
　　房里，那红盖头动了动。
　　“姑娘可是醒了？”蝶衣问
　　江映此时脑子还发着懵，脖子后面还在隐隐作痛。
　　“你是？”
　　“我叫蝶衣，以后姑娘有事都可以找我。”蝶衣说着解开了江映脚腕上的绳子。
　　“你……”
　　蝶衣牵过江映“姑娘快些吧，别勿了吉时。”
　　江映挣扎，红盖头随着她一晃一晃地，露出小半边白暂的侧脸“你要带我去哪？”
　　这是杨虎闯了进来“怎么回事，磨磨唧唧的。”
　　江映认出来他的声音，是那个打晕她的人。
　　杨虎伸手猛地把江映推出房门“给我老实点。”
　　江映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了自己。
　　“你们要带我去哪”
　　“姑娘还是听话些好。”蝶衣纤瘦的手摁住了江映的肩膀。
　　江映瞬间动弹不得，她心里微微一顿。
　　江映被蝶衣带着走。
　　“新娘子来喽”众人看着蒙着盖头的江映欢呼道。
　　“少当家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牵自家媳妇。”
　　“对啊对啊，快去快去”
　　不远处的孟晫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挂着痞痞的笑，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他看着那抹正在朝自己走来的红色身影，收了收脸上的笑意，缓步朝江映走去。
　　孟晫从蝶衣手里拿过牵红，他低头凑近，在江映耳边缓缓说“夫人，跟我走吧。”
　　“欧～”
　　孟晫的举动引起了弟兄们极大的骚动。
　　江映的腿软了软，抓着牵红的手紧了紧。
　　听那群人的语气，江映猜测自己很可能是遇到了山上的土匪，她要怎么办？
　　江映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寡不敌众，贸然反抗只会得不偿失。
　　江映稳了稳步子，没再挣扎，顺从地由着孟晫。
　　孟晫挑了挑眉，有点惊讶。
　　居然如此配合？
　　看来自己的这个夫人还有点意思。
　　接下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除了江映看不见的那双从头到尾死死地盯着她的怨毒的双眼。
　　拜完堂后，江映被杨虎重新绑好手脚，关回了房间里，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孟晫被兄弟们灌着酒，他酒量是极好的，几大碗下去脸都不带红一下。
　　“阿晫，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林绛眼睛微红。
　　孟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他眼里依旧含着笑，却不达眼底。
　　林绛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感到有点难堪。
　　“为什么娶她？”她问道。
　　孟晫没回答她，喝下桌上最后一碗酒，悠悠开口说“这再喝下去，要是耽误了洞房花烛夜，我夫人怕是会和我闹脾气。”
　　他放下酒碗，转身离开。
　　“孟晫！”林绛喊到。
　　但孟晫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一旁的弟兄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清风寨里头，没有人不知道林绛喜欢孟晫。
　　陈当走了出来，挡在林绛面前“今日少当家大婚，还是别闹得太难堪才好。”
　　……
　　江映被绑的全身酸疼，她见头上的红盖头实在是碍眼得很。
　　于是她左右晃了晃，那碍事的盖头便掉了下来。
　　这是门从外面推开，孟晫走了进来，和江映对上了眼。
　　“啧，还没见过这么主动自己掀盖头的新娘子呢。”孟晫含笑朝她走去。
　　江映紧咬嘴唇，看着他。
　　斜飞的英挺剑眉，上挑的锐利双眸，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宛若一只傲视群雄的孤鹰，即便嘴角挂着轻佻的笑，依然让人感受到他盛气逼人的强势。
　　江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点点地向角落里挪去，脚腕处绑着的银铃随即响起，平添了几分旖旎。
　　她心跳如雷，但面儿上仍然强装镇定。
　　孟晫扯掉了她嘴里塞着的棉布。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袭来，“怕我”孟晫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映瞪着他，清澈明亮的眼里满是倔强。
　　孟倬注意到了她颤抖的指尖，闷笑了一声。
　　还是个倔丫头。
　　“不说话？”
　　江映把头偏向一边。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孟晫的手掠过她温热的颈窝，拽住她的领口猛地往下一拉。
　　少女藕粉色的肚兜和嫩白纤细的手臂露了出来。
　　“你”江映惊呼出声，她的手脚被绑的动弹不得，根本无法反抗。
　　那绣鞋随着她的挣扎，更是摇摇欲坠，那双只手可握的小脚若隐若现。
　　孟晫别开眼，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氤氲的双眼。
　　“这不能讲话吗？”
　　孟晫说着一把抽出腰间的别着的牛角刀，抵到江映脖子处，那动作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再回神时只觉脖子处一片冰凉。
　　江映吓得呼吸顿了顿，她手撑被面着想要往后退。
　　“别动”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接下来我问你答”
　　“可千外别让我发现你说了假话，否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映。
　　“这刀刃可不长眼睛。”
　　江映看着此刻的孟晫神情冰冷的样子，脸白了几分。
　　“好。”她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
　　“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我是叫凝寒，是江家三小姐江柔的丫环。”江映的手指在掌心不停地摩挲着。
　　孟晫眯着眼看着她嫩白的小脸“凝寒……”
　　“一个丫环结婚……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江映咽了咽口水“我是替我们小姐出嫁的。”
　　“老爷欠下了很多债，家中实在是无力偿还。几经周旋之下，只能拿女儿抵债。老爷抓阄抓到了三小姐，但三姨太不忍心小姐这样草草嫁人，最后就让我来替嫁。”
　　江映说着眼眶一点点地红了，那一双翦水秋瞳轻颤着，看着好不可怜。
　　“这样啊”孟晫的手覆上江映的手，粗粝的指尖滑过她微湿的掌心。
　　江映的心跳的很快，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信了多少。
　　忽然，她耳边掠过一阵风，一把刀从她眼前飞过。
　　“啊！”江映没忍住，惊呼出声。
　　孟倬见状扯了扯嘴角。
　　下一秒“欻欻”两声，她手脚恢复了自由。
　　孟晫收好刀，发现刀刃上沾着一丝血迹。
　　他抬头看向江映，果然在她脖颈处看见了一条红痕。
　　他低头又瞥见了她高高肿起脚腕。
　　杨虎那帮大老粗下手不知道轻重，江映的脚腕已经磨掉了一层皮。
　　孟晫一把握住江映的脚腕，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喂 ……你……放开……”江映的脸上一片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别乱动，到时候留下疤了，你可别哭”孟晫威胁到。
　　他将药涂抹在她的伤口处，冰冰凉凉的。
　　一涂完，江映就把脚缩回去。
　　“夫人这么害羞啊。”孟晫说着一把拽过她。
　　江映没有防备，一把扑进他怀里。
　　孟晫一手箍住她的细腰，一手捏着她的后颈往自己这靠。
　　“出声”
　　“窗外有人”
　　男人的鼻息尽数洒在江映耳畔，她只觉得快烫的烧起来。
　　江映偏头，看见了窗外的黑影。
　　“我……”
　　“不会？”孟晫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觉得好笑。
　　“没关系，我教你。”他说完低下了头，炙热的吻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
　　怀里的女孩嫩的像豆腐，孟晫用牙细细啃咬着，用舌尖舔去了那干涸的血珠。
　　“嗯～”
　　江映抿住了双唇，脸红的可以滴血，她抬手抵住孟倬，想把他推开。
　　孟晫轻笑一声“这不会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