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佑子君

2、记忆苏醒时

　　今年的寒冬寒意更胜从前，讲风度不论温度的黎南开始反思自己不穿秋裤是否是个错误。城市的灯光映照夜空，寒风袭来的同时，黎南不禁开始怀念农村的火堆和繁星夜。距那几位不速之客的拜访已有段时日，周梓在手机上给的回复也是不知此人，江瑞后面也闭口不谈那天。黎南不免怀疑自己只是做了场荒诞又真实的梦罢了。

　　黎南双手揣兜以便保暖，加快回家的步伐。急促中和一老太迎面相撞，一时黎南吓得不轻，赶紧起身扶起同样摔倒在地的人。若是这位老太有个什么，不卖个肾是解决不了赔偿问题的。“婆婆...你还好吧？”黎南怯怯询问着。“没事的，小姑娘。”这位老太虽上了年纪，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口齿也较为清晰。“我送你回你的住所吧，婆婆。这样我也好放心些。”“不不，小姑娘，天冷了你还是早日回家吧。”黎南摇摇头，伸手挽上老太的臂弯，不容她的拒绝。老太见此情形，微微笑着，也不再推脱。

　　老太的住处离那里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

　　黎南搀扶着她走进家门。“小姑娘，谢谢你，坐下来歇歇脚吧。”偌大的房屋，不知为何有些许冷清。没什么生活气息，如同样品房。黎南想着老太或许想久违的同人聊聊天，便答应下来。

　　黎南在进屋时便注意到摆放在门口的遗照，擦拭得锃亮，是位慈祥的老爷子，想必是老太的老伴。“小姑娘，你看着像极了一位人。”黎南静静听着，“像你的女儿吗？”“我没有女儿，只有两个终日忙着工作的儿子。”老太停顿了会儿，继续道“在我家隔壁，住着位约莫二十岁的小伙子，他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呀，他散步时会带上我，会做些拿手的好菜敲响我家的门，怕我孤独，更是时常抽空和我聊天，啊，真是想念那段时光...”话到此处，老太声音有些哽咽，“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来我家，开兴地说着他找到了可以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他给我看了那位女孩子的照片，是张侧脸，小姑娘，那女孩子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你。”“那位小伙子现在是没来了吗？”“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也没法来了。”老太抹着泪，黎南随即递上纸巾。“三年前，他从天台跳下来了，三十层高啊，也不知道他疼不疼。”老太看向黎南，“要是还活着的话，看着和你是一般大。”

　　黎南不会安慰人，她看着回忆往事时落泪的老太，不知所措。

　　老太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取出里面的相片放在桌上，是张合影。黎南看着合影里朝气蓬勃的男孩子，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的模糊背影似乎有了脸，黎南强忍突然作痛的脑袋，“婆婆，请问...他叫什么名字啊？”“我记得，他姓千。”千代，千代，千代——若干记忆碎片涌入大脑，拼装着，重组着。脑子似要炸裂开，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疼痛。“小姑娘？小姑娘？你身体不舒服吗？小......”老太的声音逐渐远去，黎南趁着自己还有些许意识，跌撞着走出老太家。

　　“宝宝，那里有秋千诶。”

　　“宝宝，给我挠背背。”

　　“宝宝，看，喜欢吗这礼物？”

　　好疼...闭嘴，闭嘴，闭嘴！

　　“千代——！！”

　　“啊——”黎南蹲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双手捂着耳侧，仰天长嚎。她记起了千代，记起了自己恋人一片血泊的惨象。大脑的保护机制强行抹掉了这段不堪痛苦的记忆，也悄无声息地抹掉了这个人。

　　“黎南。”拉回她思绪的是江瑞。长时间未见黎南回家，人也联系不上，天色已晚，江瑞匆匆踩个拖鞋，套上外套便出来寻人。本着见到人一定要批评几句的江瑞看着黎南恍惚又落寞的神情时，未吭一声，拉过黎南的手腕，紧紧搂在自己尚有余温的怀里，“南南，我们先回家。”搭在江瑞肩头的小脑袋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