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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送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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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三日,也未见到逸九,长庑来到殿门前,问门口的小道士:“你们师尊呢?”
这道士正是前几日目睹那碗鸭血的其中一人,见到长庑复燃不悦:“师尊已在殿内跪了三日。”
“啊?”长庑大惊:“谁做的?”
小道士回:“他自己。”
长庑张着嘴,半天问道:“为何?你们师尊莫不是……”脑子不好?
道士:“师尊自觉愧对道心,需要深刻反省,我们劝不住。”
闻言,长庑便要细细打听,问:“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道士神色阴沉,瞟了一眼眼前人,嗔怪:“这可都是拜施主所赐,你那日献的那碗鸭血,可是添了全部的力。”
“我?”长庑指着自己,“就因为那碗鸭血?”
道小士甩袖,愤愤离去。
“道长?”
长庑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自己明明是好心,亲自下山捉来活物,宰杀去皮烹饪全都自己一个人包了,那人半点没吃作出嫌弃的姿态不说,现在还因为见了它一面要反省多日,敢情自己是好心办坏事、出了全力还不讨好?
小道士已经走远了,又路过几人,是瞧都没瞧他一眼。
一个无心之过就要这样遭受冷眼相待?长庑现在才知这青云阁原是不分青红皂白之帮。
他越想越气愤,奔到了飞廉亭,乱砍了一通树枝,将几片草地塌成了泥,终于消了气。
“人生在世,活着不易,最不可亏待的就是自己!”他哼着小调,一转,下了山。
这次回来,除了家禽,还有一床软绵绵的被子,他乐颠乐颠地铺好了被子,躺上,美滋滋地伸了个懒腰,这被子比阁中给的被子暖和舒服多了。
“真舒服,总算能睡个好觉了!”他阖上眼,很快睡去。
迷迷蒙蒙中,恍惚出现了一个人。
他揉揉眼,这人正在跑着,跑得十分卖力,喘着气,面容看不清楚,依稀可见脸上发上和身上的袍子都沾了红色的液体。
这人拼命跑着,忽然绊了一脚摔在地上。
他又揉揉眼,觉得这人几分眼熟,想看清些,可很快,又来了几人,在这人身前停下,拿着刀举向他。
画面转到跌坐在地上的这人,他向后踉跄了几步,撑着挂满血珠的手臂后退,面色却出奇的怪异,没有畏惧,只有切肤的恨意。
长庑终于看清,这人满身红色的液体竟是鲜血,血淋淋的一团,面容也终于清晰,而最怪异的仍是这张脸,竟是同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颓然睁眼,他醒来了,外头已日上三竿。
怎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里的那人竟是同自己长得一样?
忽听肚子咕咕叫,只觉饿得慌,便很快忘记这梦,朝东厨行去。
半路,迎面走来一人,是莫修,手中端着汤。
因前几日之事,小道士们都避着他,不与他讲话,他也觉察了些,这会儿遇到大弟子,就收回了性子,又如初来青云阁时的模样,步伐端庄,举止恭敬。
相向行去,擦肩而过,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长庑转过头,是那端着汤的小道士莫修不慎崴了脚,摔了一跤,手中的汤都泼洒到了地上。
他立即跑过去,扶起小道士,温声关怀:“没事吧?”
“无、无事。”莫修瘫坐在地上,衣裳湿了一大片,怅然:“只是衣服也湿了,汤也泼了,我真是……”
长庑瞧着盘子玉面瓷釉,问:“这汤可是要去送给逸九道长的?”
莫修:“是,是要给师尊送去的,唉”,他叹着气:“若让师尊瞧见了,不免又要问几句,可若换身衣裳再去,就误了时辰了,我真是没用。”他一阵自责,又觉当下还是立即再去乘碗汤要紧。
他刚起身,长庑说:“无事,你回去换身衣服,我去盛汤给道长送过去。”
莫修止步:“施主、施主要帮我送汤?”
长庑:“这个法子不妥吗?”
“妥,自然是妥的!”莫修说:“只是怕是会麻烦施主。”
长庑夷愉:“快去换套衣裳,我也无要紧的事。”
莫修感激不已:“那就有劳施主了。”
长庑进了东厨,盛了碗汤,便朝逸九的殿中送去。
他敲了敲门,“道长。”
殿内传来回应:“进来。”
他进殿来,盘坐休憩的逸九睁开眼,说:“哦,是长庑?”又唤他坐下。
长庑放汤到桌上,回:“长庑来给道长送汤啊。”他坐下。
逸九:“今日怎么是你,修儿呢?”
长庑笑了笑:“莫小师父在忙,我闲来无事,就给道长送汤来了。”
逸九:“劳烦你为我送汤,这几日一定闷坏了吧。”
长庑:“青云阁清净,是个好地方,在下能入此地,实属三生有幸。”
逸九尝了口汤,说:“你生性纯良,只是遇事不通,需要有人指点。”他想起初见长庑时,他伤得实在严重,道:“只是不知结了什么仇人,下了狠手,竟要置你于死地。”
长庑摇头:“我也记不得了。”那梦中血淋淋的人物又晃在眼前,难道真是自己?
“不过你放心”,逸九说:“无论是什么仇家,也绝想不到你会在青云阁。”
“是啊。”这里确实隐蔽,又与世隔绝,长庑说:“道长若有什么需求,不必客气,尽管吩咐在下。”
逸九未回,碗中汤还剩一大半,他没再喝,放下了碗。
“道长不必客气”,长庑笑着又道:“有话不妨直说,在下虽无什么通天本领,但武艺不算差,若道长有什么仇人,大可……”
他话未说完,忽然,一口鲜血从身旁之人的口中喷出!
“道、道长!”长庑惊慌,上前伸出双臂,逸九倒在他怀里,抖着身子吐出几字:“汤……有毒……”
“道长、道长!”
逸九躺在他怀里,昏迷不醒,那血溅了一地,沾上了他的衣裳。
“来人,快来人啊!”长庑向外喊去。
不多时,门被推开,几个小道士匆匆赶来。
“师尊、师尊!”
见屋内情景,小道士们纷纷哭喊着扑上来:“师尊!师尊怎么了?”
逸九被抬上床,半会儿,阁内所有弟子都跑来了。
***
小道士们守在床榻旁,年纪小的早已哭红了眼,年纪稍长些的出殿时,见到几个小道士在殿外哭哭啼啼,便将殿内情况劝慰了一番,道:“师尊已无性命之忧,大家别急。”
小道士抹着眼泪:“真的?师尊他……”几人嚷嚷着要见师尊,被来人阻下。
小道士们看清是谁后,上前一把抱住,语调哽咽:“大师兄!”
来人正是莫修。
他神态冷色,等小道士们退开,他忽地拔出腰间长剑,架在了长庑的脖颈!
小道士们惊恐万状:“大师兄!”
长庑却面容淡然,皮在笑:“莫道长,这是何意?”
莫修厉色怒容:“是不是你在汤里下的药,从实交代!”
长庑已没了笑:“药,什么药?”
“哼”,莫修冷笑,继而咬牙切齿:“师尊好心收留你,屡次诱导你向上,你却不思悔改,反而恩将仇报,逆天悖理禽兽不如!”
长庑怒气:“这话说的好难听!姓莫的,你今日就给我说清楚,若有几分道理,我姑且饶你一命,若交代不清楚,我便将你千刀万剐!”
众人听傻了眼。
莫修怒发冲冠:“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今日就把话挑明,师尊面色犯青,有中毒的迹象,可在那之前,他只食用过你送的汤,平日都无事,怎偏偏喝了你送的汤就出了事?”
长庑怒目圆睁:“什么叫偏偏喝了我送的汤就出了事?难不成是我故意推到你洒了汤要趁机下药?”
莫修结舌,这确实解释不通。
“我告诉你姓莫的,老子要杀人就光明正大地拿刀子去杀,断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小人勾当!你说是我下了药,怎就不会是你自己蓄谋已久故意栽赃陷害我?那碗汤是我端的,但你摔的那跤也委实太巧!”
莫修怒不可遏,觉得这番话不可理喻:“你说是我害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失心疯了下毒害自己的亲师父?”
“谁知道呢?”长庑蔑笑:“天底下的衣冠禽兽多了去了!”
“你!”莫修气急败坏:“狂徒休要再狡辩,你生性凉薄行止不检,此事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长庑毫不退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杀啊,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这有口皆碑的青云阁是真知灼见之派还是假仁假义之帮!”
一旁傻眼的小道士听了这话,怫然不悦。
莫修气急,心知不能动手但又极想动手,剑架在长庑脖颈间,二人陷入了僵局。
这时,身后的殿门开了小缝,从里头钻出一人,未瞧出被众道士围住的二人,只激动地喊道:“师尊醒了!”
一众小道士闻言欣喜,纷纷喊着师尊进了殿。
莫修惊喜万分,已忘了当下一切,立即收了剑也进了殿。
长庑摸摸脖子,方才被剑贴得冰凉,一边捂着一边道:“醒了?那正好,给大家说清楚,还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