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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曦耀 ...

  •   飞鸿远去,枫叶凋零,不知不觉,权誉已在年辰的府中住了数月。

      这日,管家一早就来传话:年辰召他过去。
      自从那日被封为祭酒后,他就再也未见过年辰了。

      这些天与其说是位高权重的祭酒,不如说是个闲散人士,比起以往粗糙惯了的岁月,养尊处优的日子反而让他越发焦急,他进了公子府,那与少年越来越近的感觉已被这数月渐渐消磨,他与少年似乎越来越远了。

      他不敢懈怠这机缘巧合下又十分难得的名位,每日主要的事就是细读和深思有关运筹与权宜的书,既是祭酒,就应胸中有墨,心怀妙策,毕竟若不能留下来,他找到他的少年只能是渺茫的希望。

      总管领着权誉进了宫殿,这里是初见年辰的地方。

      殿内以无了屏风,公子辰披散着长发,单手抚在额头,身下是那把看起来极其柔软宽大的懒椅,覆有薄被,金丝袖口拖在净得反光的地板上。

      闻得总管轻语:“人到了。”他缓缓睁眼,轻轻挥手撤退屋内众人,款款起身,对来者道:“祭酒请坐。”

      “谢公子。”权誉入座,一旁的总管送上几盏茶水,随后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了宫殿。

      年辰拢起长袖,徒手翩然,衣袖就被挥到了身后,有意无意地遮掩了昔日的高高在上,姿态更像是不分尊卑的逍遥居士,不紧不慢地说:“这几日我忙着正事就怠慢了祭酒,祭酒不会怪我吧?”

      他特意省去了自称称为“我”,权誉才见他一面,听得几分亲近,回:“公子正事繁忙,倒是属下不才,无法帮公子分担案牍之劳。”

      “祭酒能有这份心已足”,年辰低眸浅笑,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道:“不瞒祭酒,我现在正遇到一件棘手之事,你可愿意帮我分担呢?”

      权誉:“公子请讲。”

      年辰细细道:“现在有一批从江塘一带运来的药材,此药是能治百病的奇药,此药富产于江塘且只产于江塘,父王很中意这批药材,但那江塘使者提出的条件是以我北冥三座城池换取,可北冥本就地狭,又怎能舍掉三座城池呢?”

      年辰长叹一口气,才见茶水茶盖分了两处,茶都凉了半截,就合上盖子,继续道:“北冥如今急需这批药材,但是万不能拿出三座城池的,权祭酒可有主意让北冥以最小的代价去求得这批药材呢?”

      权誉闻言,问道:“那江塘使者可有明确提出要哪三座城池?”
      年辰:“这倒没有,他只是说要三座城池。”

      权誉:“公子可否借北冥舆图一看?”

      “祭酒稍等。”年辰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了一方形布,布上密密麻麻画满了线条,标满了地名。

      权誉铺平了舆图,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道:“其实要拿出三座城池也并非不可取。”

      “哦?祭酒何意?”

      权誉指着地图,点出几方地域,道:“南方的玉子城,淮河下游的民安城,这两座城池说是城,不如说是镇,占地狭小,均不足正常城池的五分之一,而且据我所知,它们非富裕之地,玉子城常年干旱,民安城四季无常,多半当地居民都搬出了城。还有这里”,白皙修长的玉指转向了舆图边侧处,道:“地处是西南方较偏僻的角落,这里虽占地面积广,但几乎都是沙地,而且黄沙深数尺,是无法长期居住的,这座城池现在基本已沦为荒地。”

      年辰若有所悟:“祭酒的意思是献出这三座城池?”

      权誉颔首轻笑:“再者这三座城池都处于北冥境内且互不相连,江塘百姓一旦住进来,只要出去,都免不了要向北冥交通行税,二来他们还需要运输货物,也是要向北冥交税的。这样看来,交出这三座城池对北冥多益而无一害。”

      闻言,年辰笑颜逐开,如醍醐灌顶惊呼赞道:“此计委实妙哉,我明日就启奏父王!”

      权誉倒了凉茶,帮公子辰重新沏了一盏温茶,道:“公子何不现在就去禀报蛟王?”

      “为何?”

      不等权誉明示,年辰就恍然大悟:“是、是,祭酒说得对,我这就去!”

      年辰整理了一番,饮下权誉泡好的温茶,匆匆忙忙向王宫赶去。

      权誉回了院。

      照着来时的路分毫不差,同样的时辰后,眼前那座眼生的庭院竹叶交错,枝影斑驳打在白玉石壁,旭日缓缓升起,将射入庭院内的一缕阳光金灿灿的照耀到他身上,华袍银丝绚烂,光彩夺目。

      门口的浅绿窗竿咯吱一声,被风吹得掩了半节,曦耀下的身影晃了晃神,如梦初醒。

      这是他的庭院。

      推开房门,玉桌横摆,狼毫搁置在宣纸上,还是走时的样子,他才记起自己不过离开这院子半个时辰。

      原来自己已在这座华丽的屋子中住了三月有余。

      北冥的制服,遮住了他脖颈下方的印记,从前每日晃在眼前,像一夜之间他从任人欺凌任人践踏的奴隶变成北冥公子府位高权重的从三品祭酒。

      落叶恍如一瞬,凋零的景象在这庭院中,他至今不曾见过。

      他碾了浓墨,点在宣纸,来未提完的字勾勒完整,翻了几册书籍,隔日清晨,总管来唤。

      权誉被召去了正堂,蛟王派人来府宣读旨意,全府上下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儿。

      “奉天承运,王上诏曰,公子辰克勤克俭、德厚流光,此次献计功不可没,特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钦此!”

      年辰接过圣旨:“臣叩谢王上,愿王上顺遂安康!”

      众人起身,待宣旨的人离去后,年辰步上高台,坐上圈椅,道:“来人,将王上赏的这些黄金和绸缎分出一半,赐给祭酒!”

      “公子……”

      年辰立掌阻下权誉要拒的话,皱眉,道:“祭酒不必推辞,本公子赏给你的,你要辜负本公子的一片心意?”

      权誉:“微臣不敢。”他怕恼了年辰的心情,收了平生第一份赏赐。

      只是,过了这么久,他想见的人终究没能见到,在公子辰身上找不出任何少年的影子,他早已清晰地明白,公子辰不是他的少年,可即便如此,他走不了,他留在府中虽不一定能相逢少年,但若离开府,他哪儿也去不得,连吃穿都成问题,又如何能找到少年呢?

      荏苒岁月过了半月有余,权誉第二次被公子辰召了过去。

      这次非上几次那宫殿,是在正堂。

      “公子有何吩咐?”权誉问,殿堂此时人静肃穆,尽显庄严,他刚进来时就感受一阵凉意,上回来接圣旨时都没觉这般悄然庄严。

      年辰脱了大氅,是刚上朝回来,想来遇到的难事是朝堂上的事。

      “今日朝堂上,父王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让我们当庭作答。”年辰说。

      权誉问:“难题?”

      “是。”

      小仆递上温热的手炉,年辰捧在怀里暖着身子,道:“诸位大臣均在场,我们都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只有一人让父王满意。”

      权誉不禁问:“那人是谁?”

      年辰一甩衣袖,太用力差点掀翻桌子,愤愤吐出二字:“年炫!”

      “年炫?”权誉只觉这个名字几分耳熟,方才想起前几日翻过的书上提及过,蛟王有三十三位公子,年仪、年炫、年阳、年周等各有千秋各持所长,但最得圣意之人当属公子年炫。

      书上记载年炫七岁随父出征,亲眼所见残骸尸骨,深感战争残酷,而后十四岁踏遍战争过的荒地,施救受战争迫害的难民。

      年辰咬牙切齿:“他说得明明平庸无常,无任何妙处可言,可父王偏偏……”

      他越说越气,脸色也越发难看。

      权誉安慰说:“公子莫急,蛟王为一国之主,又有诸位大臣在场,他一定是公平公正的,并非有意偏袒公子炫。”

      年辰眼神阴鸷,看起来与昔日不同,这目光权誉是上一次见着是初次见公子辰那日,那时公子辰封他为祭酒,初次显露的神色正如今日这般激烈。

      年辰闻权誉的话,眉头一紧:“这么说,那年炫真的是聪慧过人了?”

      权誉解释道:“卑职的意思是,既然蛟王不会偏袒他,那若他做了一些不得蛟王心怡的事情,那蛟王自然也就渐渐不喜欢他了。”这解释出于应变,他松了口气。

      年辰一展愁眉,只道二字:“有理。”

      须臾,他消了一半气,慢慢悠悠地抿了口茶,道:“可他狡猾至极,又怎会做出不得父王心意的事情?”

      权誉未回,他也不知,应变也应变不出半个字。

      年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轻轻拍了拍,瞧他脸色苍白,问:“可是累了?”

      权誉回:“不累,多谢公子关怀。”他未想过公子辰会问这样的话,微微一颤。

      年辰不知有未发现这点微颤,从他肩上拿开这手又杵在后脑轻轻一揽,抚摸着,道:“祭酒莫要太过于操劳,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权誉心知公子辰的言外之意是让他慢慢思索对付公子炫的计策,可他对公子炫知之甚少,又如何能想出什么巧妙的计策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曦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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