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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相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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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湖水激起了一串晶莹的水花,打破了平静的倒影,将穿越千年之人召回。
权誉握着宁如初的手攥在怀里,带着他走过了石桥。
宁如初问:“阿誉,绿镝还未有指向地么,我们该去哪儿?”
权誉几分欢欣宁如初竟要问他去哪儿,道:“既然有人希望我们去南方,我们就继续朝南走吧。”
宁如初:“你不入南方谁入南方?这个赌法可不稳当。”
权誉笑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如何?”
宁如初:“学得不错,敢问这位大好人师出何门、拜于何派?莫不是又是自己学的?”
“自成一派”,权誉嘿嘿笑,“阿炫可要加入啊?”
宁如初拍拍衣袖,“宁某人不才,可不敢妄自成派。”
权誉“啧啧”惋叹:“你这叫妄自菲薄,可惜了多好的苗子。”
宁如初:“好苗子也是要有人栽培的,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不是吗?”
“这不就有现成的一位吗?”权誉理理头发,整整衣裳,“怎么,长得不像?”
“长得像马么?”宁如初撇嘴,眼前人明明这般好看,他做什么这么想不开竟要将自己比作马?
权誉险些摔倒:“什么逻辑,伯乐好吗?”
“伯乐,谁?”宁如初有了眼前人好看的念头,一时听不进别的东西。
权誉自言起来:“哎呦,在一起久了,连起码的信任都没了。”
宁如初真当他是在自言了,拉着他向前奔去,道:“你瞧,还真有相士!”
权誉才看见前方不远处正坐着一江湖郎中,身着黑色道袍,头戴道观,须发尽白却神采奕奕,身前一条长桌,左边摆着龟壳木格子铜钱,右边是一晃签筒,包拢着数根竹签,身侧立着一帆布,写着“神机妙算”四个大字。
宁如初拉着权誉在桌前坐下,道:“道长仙风道骨,一定通晓此地的奇闻异事吧,可否告知一二?”
道人仔细打量着桌前二人,道:“二位公子一不算命,二不看风水,想知道奇闻异事不去茶馆不去戏楼,来找我这半瞎子?”
宁如初:“可不敢无事生扰,只怕外边以讹传讹,错乱了原本的奇事。”
权誉欲起身,道:“实在抱歉叨扰了道长,我们这就告退。”
“且慢”,道人问:“二位公子要打听何事?”
宁如初:“不知道长可知那圣女庙的因由呢?”
“知晓一二。”道人缓缓道:“因由较长,山人语述较慢,二位公子可有耐心听详情?”
二人喜道:“道长请讲。”
道人开口细细道来:“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棘之地,诞生出了一座绿城,由数百座石窟组成,又称为千窟城。千窟城里住着一群守护它的小精灵们和一位灵枝少女,少女名唤千笙,是这千窟城的圣女。”
宁如初越听越熟,直到听到千窟城和千笙这几字被缓缓吐出,道:“这故事我们听过。”
“听过?”道人便没继续讲下去,“那二位请回吧,当地最负盛名之事也只有这事了,别的奇事山人不想讲。”
还分想讲和不想讲?可人家真是不想讲,宁如初也拿他没法。
权誉问:“除了此事,就没有其它的了……”他指着旁侧的牌子,问宁如初:“这上头写的啥,阿炫,我眼神不好,你帮我看看。”
宁如初一眼望去权誉指着的四个大字,念道:“神机妙算。”
他念完才发现这边还有这么个牌子,问道人:“为何要写神机妙算?”
道人:“二位公子,山人只是个算卦的,你们要算命算风水,两个人一起我给打个折,若真要讲故事,我也只有这一个了。”
宁如初和权誉一同问,一个在问“你还会算命”,一个在问“打几折”。
前句是宁如初问的,道人回:“这神机妙算四个字可不是白写的。”
宁如初没想让他算算,问这句只是带着好奇,以前在习龙宫听过山下有以算命的为生,现在见到才知原来是这个模样,觉得有意思得很,问:“命真的可以算出来么,命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么,这途中若因为一个机遇或因缘巧合,命还能不变吗?”
道长拖着花白的胡须,顺着捋下,道:“变数自古稀有,机遇或因缘巧合虽是常态,但该变的终究还是会变的,纵尔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不会惊动沧海桑田,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
宁如初心觉有理,但依旧不信命数。
权誉问:“道长不想讲旁的故事,那若是关于千窟城的故事呢?”
道人回:“千窟城的故事山人只知原先那一个,不过公子若真想听,我这还有一个,倒有几分兴趣讲。”
二人颔首应着,心道有故事听总比没故事听强。
周围没几个行人,这个时间段生意正寡淡,道人便说来:“相传几千年前,这儿有一座阁楼,唤作聚千院。”
“聚千院?”权誉听这名字耳熟,忽想起不正是前几日路过的那座阁楼吗?
宁如初:“阿誉连这都知道!”几千年前,他还不知在哪儿呢。
“你没听说过?”权誉斜视:“那日被门口的仙女们扒拉过的是谁?”
道长愣住。
宁如初若有所悟:“原来我们几千年前果真认识。”他只是没想到几千年自己就存在了,自己竟活了这么久,他居然什么都忘了……
“什么几千年前?”权誉打断了他的遐想,道:“不就是几天前么,你忘了,你还说我比那几个仙女好看。”他记得清晰这句。
听这么一说,宁如初想起来了,原来那座楼唤作聚千院。
“你不早说,什么仙女不仙女的,你说姑娘我不就清楚了么?”
他白激动一场,还以为自己与权誉之间有什么几世情深之类的……
权誉看他神情沮丧,问:“阿炫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宁如初:“你知道?”他一直心觉权誉知晓他很多。
“知道”,权誉忽然莞尔笑着,“不知道,骗你的。”
宁如初二话没说,一旁的道长倍感冷落,先开了口:“二位公子,还听吗?”
二人连连应道:“还听还听。”怕再晚说一步这人就要送客了。
道人抿了口茶,权誉问:“道长说的聚千院可是南街处的聚千院?”他没想到那院子竟存在了这么多年。
“是,几千年了。”
道人说:“聚千院初始的盛名全靠当时的花魁博得,那女子名唤秦湘儿,容貌倾城倾国时不过十三四岁,身若柳絮,长得闭月羞花国色天香,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刺绣都样样精通,舞姿又极其曼妙动人,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天生的哑巴。”
道人语话缓慢,这短短一段话他说了半柱香,他说自己语话较慢时,宁如初还在想慢些听得细想得明白,没曾想是这么慢,都够人把思绪放飞到十万八千里了。
道人没停,听着的二人却觉得他时刻都在停顿。
“秦湘儿十五岁那年,被当时一位功勋赫赫的将军赎了出去,那位将军爱她如命,在众人口中得知姑娘不喜入仕者,便辞了官去,可自古镇守边疆平定四方才是将军的归宿,你若是当朝天子,你会允他致仕吗?”
二人没说同意与否,问:“天子不允?”
“是”,道人又捋了把胡须,摇头晃脑好似娓娓道来:“天子当然不允,于是,你们猜怎么着?”他自觉说得极为动听,自己都被带入了意境。
二人只得问着:“怎么着?”
“他带着姑娘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宁如初没听明白,含糊,问:“怎么个躲法?”
权誉明白一二:“他们归隐了?”
道人深深捋了把胡须,将他那细长的胡子摸得光滑泛起光泽,夸赞:“这位公子好智慧!”
“哼哼。”权誉笑了两声,听着道人慢吞吞的语速,他早已后悔为何要来此听故事,问:“道长先前说两个人算命算风水会打折?”
“不错。”
宁如初还想问归隐归去哪儿了,硬生生被权誉这句堵了回去。
“阿誉要算命么?”
“是了”,权誉笑着回:“阿炫一起来啊,打折呢。”
“我不”,宁如初拒绝了他,说:“我不信命由天定。”
权誉淡淡笑着,如轻风拂过涟漪,“我也不信。”
道人问:“那你们要算什么?”他故事没讲完也没兴致继续往下讲了,这会儿连算命都算不成了。
“算风水。”权誉回。
算风水只是道人的闲余生意,他不悦,道:“算风水不打折。”
“啊?”权誉咬咬牙:“行,不打折就不打折。”他有钱,他心想。
道人问:“报上具体地名来。”
“没有具体”,权誉回:“只有方位,南方。”
宁如初默许。
道人犯了难,继而开始收拾桌上的物件,呢喃:“公子实在无聊可去路边找孩童玩过家家去,来这戏弄欺负一个半瞎子算什么本事!”
权誉阻下他,诚恳:“道长,在下当真是要算南方有无凶险。”
宁如初:“是是,我们绝非故意为之,冒犯了道长,还请宽恕。”他一边道歉一边款款擦了擦桌上还未被收去的东西。
“罢了”,道人终于没再继续收摊子,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容山人把那故事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