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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 避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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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动惊动了整个北冥。
权誉抓住一个乱窜的小兵,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兵惊慌失措:“南樾、南樾王朝打进来了!”
年炫惊愕:“怎么可能?边境防线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中厥三十万铁军万夫莫开,他南樾如何短短一日内突然攻陷?”
“南樾没有攻打,南樾直接进来了,北冥这次真的完了!”
“你胡说什么?”权誉斥走小兵。
年炫稍稍施法就解开了镣铐与牢门的锁,二人向外奔去。
外面乱作一团,一片狼藉,迎面的寒风裹杂着血腥味,远方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皇城尚且如此,百姓们……
可想而知,他却是再不敢往后想。
路过一人,年炫一眼认出,喊住:“吴将军!”
将军转过头来:“公子!”如见至亲,他悲痛万分,下跪行礼:“请公子救救北冥!”
“将军何处此言?”年炫连忙将他扶起,问道:“父王呢?”
“王上还在行宫,行宫已非安室,请公子劝说王上离开!”
吴将军老泪纵横:“公子,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救北冥!”
他抹抹眼说:“三千学生跪殿请求诛杀叛徒,一时所有矛头都指向你,王上无奈,不得不封了公子府,全府关押牢狱,公子,我们都知道您是冤枉的,您大仁大义,是……”
“吴将军,多说无益。”
他心头刺痛,为什么都是最相信他?
吴将军也深知这件事已非当下最重要的事,问:“公子有何指令,卑职即刻照办。”
年炫心急火燎,知当前局势已火烧眉毛,吩咐道:“吴将军可否带领一半兵马去援救城中百姓,另一半兵马随我入行宫?”
“是。”吴将军立即应下。
一路上已无半分光彩之地,花花草草烧得焦黑,乌烟瘴气腾升,到了行宫,白玉柱子折的折,倒的倒,不见分毫往日辉煌金壁。
行宫内聚满了诸位公子和众位大臣。
“咯吱”一声响,众人纷纷看向门口,立着一人,身着赭色囚服,沾了丝丝血渍,显然是太宽大,衬得他分外清瘦,面容苍白,越显清秀。
嘈杂声四起:“公子炫,他不是被关在牢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年炫走进,在众目睽睽之下立在了朝堂中央。
人们这才瞧见,他身后跟随着一人,高挑窈窕,着着浅色长袍,眉清目秀,只是眼周泛红,如吹过雨的梨花。
台上坐着的老者唤道:“炫儿!”
老人消瘦憔悴,脸色古铜,腮上是点点褐斑,脖颈上布满了深色皱纹,瞧见进来的人,起了身,满目苍凉,含着温情。
“父王,诸位大臣”,朝堂正中人喊道:“情况紧急,请诸位随我上九崇山!”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他,眼里是百尺寒潭。
“诸位,当下四处弥漫战火,城中已非安宁,九崇山难攻,离这儿又最近,是最好的避难场所,请随我上九崇山避难!”
无人应他。
年炫又重复了一遍,却被旁的公子打断了,责问说:“我们凭什么听你的?谁知道你又想做什么?”
另一位公子附和:“是,你早已不是北冥的臣子,你又有何资格指挥我们?”
年炫:“臣弟只是恳请各位,绝无指挥之意……”
“你勾结贼人已是属实!”那公子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怒吼门口的侍卫:“是谁放出这个叛徒的?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慢着!”年炫身后之人突然站出来,立在了年炫身侧。
“勾结贼人?这位公子,说话可要拿出证据来,这诽谤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公子:“诽谤?我说的那些已成事实何人不知?你是他什么人,这般为他开脱,实属居心叵测!”
权誉:“他从未勾结贼人,他若真想泄密,大可在营救难民时一路散播出去,那可远比在北冥城内容易得多,况且那帮中厥人正是冲着半蛟人体内的灵丹而来,他也有灵丹在身,难道他会引火自焚?”
众人哑然,殿内静下来。
权誉:“诸位,公子炫扶危救难,为北冥出生入死,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了解吗?为何只凭一件过失就喊打喊杀、疑心四起?”偌大的殿堂静悄悄的,回荡着他坚决有力的声音,立在他身侧之人感受到的是盎然的春意,泯除了那几束百尺寒潭。
“王上”,权誉对高台之上的人说:“泄密之事有我一半责任,请王上准允我们将功折罪。”
高台上的老人迟迟未开口。
一位大臣问:“你是哪位?”
权誉:“大人,我是谁不重要,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臣起誓”,他立掌:“臣对北冥绝无二心,请诸位相信小人,信公子炫!”
一片安宁的殿内又雀声四起,人们议论纷纷,当然知晓这更重要的事是找处避难所,但要相信公子炫,多半是不愿信的。
“你要我信你们,当初谁人不信公子炫,以为有他在,北冥就永无战乱,可事实却是截然相反,你要我们信任他,可换来的却是现在这般结果,难道这些还不够,是要我们全都死光吗?”这位大人严词犀利,十分刺耳。
众人一瞧才知,这人是长史沈大人,他次子在与中厥那战中丢了性命。
堂内又静下来,似乎还可听到这位沈大人怒不可遏的喘气声。
年炫理解他的丧子之痛,待他气消了片刻,才道:“你们是可以不信我们,但在场的诸位难道有更好的法子避难?”
众人还未言,台上的蛟王开了口:“上九崇山吧!”
他也深知情势严峻别无他法,当前只得无奈,再怎么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
“王上?”那说话刺耳的大臣丢了颜面,可这蛟王一声令下,他怕是拾也拾不起来了。
传令的公公用尖锐的声音向外喊去:“上九崇山!”
蛟王、众公子、众大臣和救下的北冥百姓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上了九崇山。
权誉刚上山,就被一人拽到了一旁,是年辰。
“公子!”
年辰笑道:“祭酒方才在朝堂上好生威风,可真有高官之相!我当初坚决不把你引荐给父王,你一定恨透了我吧?”
“公子何出此言?”权誉:“公子多虑了,誉绝无此意。”
年辰哂笑:“还真是一夜就飞了枝头当了凤凰,早知如此你早该弃了本公子另投他主的!”
知年辰又动了怒,权誉低下头,尽量使其消气。
年辰见他这副模样,软下声来:“誉儿,你当真要弃我而去?”
权誉:“公子,形势越是紧急,大家越是应当团结一心,我为谁效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年辰抚着权誉的手渐渐垂到了身侧,他微微点头,又像是摇头,半字也再未吐出,怏怏离去了。
权誉跑去了山脚,帮忙搭建粥棚。
路过山腰才知几乎满山都是北冥百姓,大多受的是重伤,哀嚎不止。
权誉蹲到一人身旁,扯下一快布条,学着当初年炫为他包扎的手法,帮这人包扎了伤口。
这人喘着息:“谢谢这位官人!”
他又扯下根一布条,给旁边的另一人包扎,动作轻柔,手法不很娴熟但一点儿也不生硬,十分舒缓。
这人瞧着这手法,几分眼熟,抬起头,喊道:“权祭酒!”
听这一声,权誉以为是碰到了年辰府上的人,但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年炫府上的书童,只见过几面,这书童竟还记得他。
“你是司庸?”权誉记得有个书童叫司庸。
“我不是司庸,我是司禹。”这调子饱含凄凉。
“怎么了?”权誉问:“发生什么事了?”
司禹轻声啜泣着:“司庸……司庸他……死了……”
包扎他伤口的手停了动作,轻抚着这打颤的身子,或是伤口犯疼或是别处在疼。
“司庸为公子求情,想把罪都揽到自己身上,太学学子不知怎么就知晓了,大怒,认定是我们公子府做贼心虚,接连呈奏,为平息众怒,王上下令将他……杖毙了!”司禹已泣不成声。
“阿炫……”权誉问:“你们公子,他知道吗?”
司禹摇首:“不知,我们瞒着他说司庸回老家了……”他呜咽着,说得断断续续。
权誉稍稍松了一口气,轻柔地帮他包扎了伤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温柔地抚拍着他。
“对了”,司禹抹了抹眼泪,问道:“你见过公子吗?他的伤怎么样了?”
权誉悬上心来:“什么伤?”
司禹道:“公子在战场中了箭,右臂流血不止,但军营财务匮乏,他就草草包了扎,我们原本想着回到北冥再妥善处理,谁知刚才行宫便被告知公子是那泄密的叛徒,王上大怒,当即动了家法……”
他提到此处,又呜咽了,他自幼胆小怕事,怕他家公子不能照顾好自己,就跟了去战场,怕他又耗尽灵力虚弱地回来,督促着他莫使用灵力过头,年炫答应他不用灵力,却在敌军使暗箭时挡在了他身前。
权誉自责万分,自己怎么这么粗心,竟未察觉他身上有伤。
他疾步奔向了炤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