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公子入洞房》一叶倾回

111、第一百一十一 家法

　　公公踉踉跄跄跑了出去，须臾取来了一根短短的小金鞭。
　　国君拿过鞭子，紧紧握在手中：“你就没有话要说？”

　　上官诀跪姿端正，愈显身姿窈窕好看，只是这副等着受罚的冷淡的模样，让人生不起恻隐之心。

　　他心叫反正这家法自己也没少挨，眼前之人忽冷忽热的性子他最清楚。

　　国君盯着跪在地上之人，负在身后的那只手已握成了拳头，最终也未落鞭。

　　一旁的公公见状求情说：“国君，殿下现下身上还有伤，要不这顿打先记上，改日再训也不迟？”

　　他问得小声，怕给国君这气头火上浇油，可生气的人没听见自己想听到的那个人答的话，离燃火只差一把柴，无论这根柴是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或是惹得他不顺眼的建筑花草，他都能命人拆了建筑或拔了花草。

　　他盯着地上之人，愠色：“记上，谁记上？记着记着就不算数了？”
　　公公：“不、不会的，奴才记上，不会不算数的！”

　　国君冷斥：“你替他挨？”
　　“我……”公公一把老骨头，受这一顿鞭，命一定都是要丢掉半条的。

　　上官诀跪得浑浑噩噩，突然抬起头，道：“劳烦公公为我求情，不必的。”
　　“殿下……”

　　“谁再求饶，株连九族！”国君说得振聋发聩，像特地说给地上人听的。
　　上官诀淡漠的眸子下惨白的唇又启开：“不必为我求情，这家法我还受得住。”就连这唯一的两句也是对为他求情的公公说的。

　　他又垂下眸，从出了宫殿就未看国君一眼。
　　“既然如此，来人！”

　　公公又立即跪下：“奴才不敢求情，但求国君暂缓刑罚，殿下现在身子虚，是万万……”
　　“他都说受得住，你操什么心！”国君怒吼，真的大怒了。

　　公公连忙退在一旁，再也不敢吭声。

　　国君看着跪地者单薄的身子，那受得住三字不断在耳畔回响，呵斥着：“既然受得住，本君断不会手下留情！”

　　话毕，他举起金鞭，却还是不出意外地看见这等着受罚之人一如既往地平静。
　　明明身上有伤，为什么不求饶？

　　他愤恨，却还是迟迟未动手。
　　上官诀久久未挨上这鞭，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娇媚的凤眼与苍白的脸一抬，便立即灭了对方眼中的怒火。

　　国君扬着鞭子举在半空，却还是久久也未听到这人求饶，最后将这鞭子递给了一旁的侍卫，背过身去，下着命令：“着实打！”

　　“是。”就方才国君的那句株连九族，谁还不敢唯命是从？

　　两个侍卫立即起身，一左一右按住了上官诀的双臂，拿着金鞭的侍卫移步到上官诀身后，未迟疑，扬起鞭子向他身上抽打去。

　　上官诀先前挨过的家法都是由国君亲自动的手，国君从未真正用过力，现在换了侍卫执鞭，他才觉原来这小金鞭抽在人身上居然这么疼。

　　国君转身负手了一阵，回过头，才见仅这一时半会儿，挨罚人的碎发已被汗水淋湿，贴在额角，脸色十分苍白，平日身高八尺，此刻跪在这儿却像个娇弱的姑娘，忍着鞭刑合眼又微睁，虚弱异常。

　　“怎么，才打几下就受不住了？”国君嗤笑：“还长着呢，有你好受的。”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上官诀神色痛苦，湿漉漉的碎发顶在苍白如雪的脸颊上，像雨打梨花，娇弱无力，凤眼上狭长微卷的睫毛微微颤动，脖颈间的皮肤白皙若美瓷，纤细修长的双臂被拉开，愈显腰身的轮廓好看。

　　方才那受得住三字又在耳旁回响起，国君移开目光，转过身去，说完要说的话：“都用力，谁都不许手下留情！”
　　他进了屋，穿过殿堂进了内殿，只觉浑身燥热，来回踱着疾步，最后坐下看起了书。

　　屋内静谧，他翻着书，一页又一页，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什么也看不进去，耳畔只有声声鞭挞，只有这刺耳的声音，居然没有一声哀嚎。

　　他没有听到叫喊声心里越发不安。
　　书被翻了大半，他半个字都未看进去。

　　他终于耐不住焦急，唤来一仆从，想问些什么又不知该问什么，最后问了句：“如何了？”
　　仆从想了想，哆哆嗦嗦回：“没、没出血。”

　　那小金鞭打在人身上剧痛难忍，但确实不会出血。
　　“国、国君，要停吗？”仆从小声问。

　　国君吼大了声：“他何时求饶何时停！”这话朝着门外吼，足以让外头人听得清楚。
　　仆从哆哆嗦嗦颤抖着回：“殿下昏迷多时，怕是不会求饶的……”

　　“你说什么？”国君瞪着这小厮。

　　仆从立即跪下：“国君息怒，殿下早已不省人事，我们试图弄醒可弄不醒啊！”这几句辩解说得一点儿也不结巴。

　　国君晃了晃神，然后一脚踹开小厮，奔向门口，才看见那全身湿透的可怜人儿。
　　几个仆从舀着水不断向上官诀脸上泼去，可上官诀头倾到胸前，哪里还有半分清醒的意识。

　　这场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压低了嗓子，带着鼻音：“停下。”这声音小到仅有他自己能听见。

　　见那执鞭的侍卫没住手，那舀水的仆从还在泼，他突然火气大涨，快步上前，猛得推开执鞭的侍卫！

　　“我说停下！”

　　侍卫来不及反应，才抬头看见国君向他走来，就猝不及防地被猛烈推开，撞在了柱子上，鼻血直流。

　　所有人立即跪下，昏迷着的人因为两侍卫的松开而倒下身去，被迅速伸出的一双手臂揽接入怀。

　　怀中这具软塌塌的身体冰凉得快要没了温度。
　　“传太医！”他的鼻音已带着哭腔。

　　“是”，公公立即朝外喊去：“传太医！”
　　国君抱着怀中人进了宫殿，放上床，才见他膝盖处一片鲜红的血渍。

　　他突然朝正往屋内爬来的下人吼道：“他不知道给自己求情，你们也不知？”
　　下人爬进屋跪在地上，心叫委屈，却低着头不敢吭声。

　　屋子内又静得出奇，直到太医匆匆赶来。
　　国君才松开上官诀，小心地扶他躺下。

　　太医把完脉，禀道：“国君不必担心，殿下未重伤根骨，暂无性命之忧，只是皮外伤太多，气血两亏，身子着实太虚了，若不好生调养，只怕久病成伤，到那时就如何也养不回来了。”

　　听到性命无忧，国君才稍微放下心。
　　太医轻轻掀了被染得鲜红的里衣，白皙纤细的腿已是大片地红紫，裂着口子处还在流着血。

　　“这伤得太狠了，落下病根，腿怕是要废的。”
　　国君立即让人带着太医下去配药。

　　他坐在床沿，伸手触摸这张惨白的脸，轻轻地抚摸着，眉头又紧蹙了。
　　第六日巳时，上官诀才完全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看见床沿坐着一人，闭着眼，一手撑在额头，一手紧紧握在他的手腕。
　　“国君。”他轻声唤了一句，见这人没醒，便没再出声，也不乱动。

　　昏迷了很久，他正纳闷自己怎么在这儿，才慢慢忆起一些事。

　　只记得那日他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膝盖剧痛难忍，意识错乱，突然被国君拽了起来，然后就被家法责打，再然后就躺在这儿了。

　　国君并未睡沉，这会儿正醒来，刚刚朦胧中就隐约听见有人在唤他，现在一睁眼才知是床上人醒了。
　　“诀儿！”他大喜过后焦急地问：“身上还疼吗？”

　　上官诀轻轻摇了摇头，他又瘦得明显，两只乌黑的眼看着国君，这模样十分温顺。
　　国君抱他搂在怀里，端起刚送来的补药，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他喝下。

　　药有点苦，上官诀神色委屈，哼了两声，又被呛到咳了咳。

　　国君立即放下药，轻拍着帮他顺顺气，待他不咳了才又端起药喂上去，温声说：“诀儿乖，良药苦口，喝下它你的病就好了。”

　　上官诀喝着药渐渐皱起眉头，但最后还是忍着苦味把药喝完了，他倾下头，往国君怀里钻去。

　　国君轻声道：“再睡一会儿。”
　　上官诀哼了声，软软地贴在他怀里。
　　国君搂得更紧，轻轻拍着哄他入睡，上官诀在这宽大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这次只睡了两个时辰，他醒来，睁大了一双好看的凤眸，抬起头发现抱他的人正温柔地看着他。
　　“醒了？”这声音好温柔。

　　上官诀晶亮的凤眸眨了眨，气色相比起方才的惨白已有了一丝红润。
　　国君温柔地与怀中人对视，若怀中人能一直这样看着他那该多好，而不是淡漠与恨意，还有那最常有的置之不理。

　　“诀儿，想说什么？”他轻轻问，生怕吓着这人一般。
　　不知怎么，上官诀突然想起了那张信条。

　　信条！
　　信条上写了什么？已经过了好几日，坏了大事了！

　　上官诀从国君怀里起开，道：“国君先去休息吧。”
　　国君看他面色有了血气，放下心，道：“诀儿好好休息”，他现在什么都肯答应他，嘱咐说：“我这就下去，记得按时喝药，随时叫我。”

　　这声音温润又真实，那副严厉的姿态变得像是伪装，又或许这才是伪装，上官诀捉摸不透，只觉眼前人这时的模样温柔可亲，比父爱又多了别的情感，细腻绵长。

　　待国君离去，床上人撤了屋内所有人，戴上银质面具，然后默念几声口诀，瞬间没了身影。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