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9、第一百零九章 罚跪 ...
-
上官思寻只收到消息上官诀凯旋,却未见到他的人影,直到隔日上朝时才见他端正地跪在朝堂外。
“回来了怎么也不来见我?”
上官诀抬头,看清来者,又低下:“国君恕罪。”
他已摘了面具,是国君吩咐,在王宫里,不必戴面具。
面具下是张清秀俊美的面庞,肤白若雪,狭长的睫毛在一双清瞳凤眼下遮出淡淡的阴影,半张脸已是俊逸出尘,这整张脸有着惊世骇俗的美貌,只是此刻玉面十分苍白,以往凝脂无了光泽,秀目仿佛随时都能合上。
“罢了”,国君见他这副疲累的模样,也没过多责怪,问:“这次去了何地?”
“简喜国。”
国君颤了颤身子:“你去了简喜国?”他曾多次告诫过上官诀切勿靠近简喜国附近。
上官诀未言,若不是拧着衣角拧得紧,强撑着,必是要倒下身。
国君没多问,上朝去了。
曦耀移着步,离琉璃瓦顶越来越近,快要日至中天了。
下了朝,朝臣们都散了,国君才又来问:“去简喜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他额边流着几缕汗珠,唇也变得干裂。
“真没做什么?”
“是。”上官诀有气无力,答话喘着息,苍白的脸被炎阳烧着,现了点点绯红。
这焦热的阳照在他单薄白嫩的身子上,着实让人见了不忍。
上官诀一直低着头,再未听到任何问话,也没见问话的人离去,就顺着金色的龙袍往上看,看见了那双正直直盯着他的双眸。
国君对上他的目光时就立即移开了眼,半久才缓缓道:“我不追杀那姓林的了。”
“当真?”上官诀含着笑:“臣替他们二人谢过国君!”虽不知国君因何事赦了二人,但这确是件喜事。
国君:“那我现在赦了你,你要怎么谢我?”
上官诀坦言道:“这倒不必了,国君金口玉言,哪能随便收回圣旨。”
国君竟要赦了他?是他现在这样子太狼狈了吗?
所以,是在怜悯?
他便跪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国君皱眉:“我可没下过圣旨。”
上官诀想起他确实没下过圣旨,道:“那口谕也不是说不算数便能不算数的。”
好半天,国君突然一笑:“你倒是伶牙俐齿,就是从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是你教得好。”上官诀太久没好好休息,意识凌乱,答的这一句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疲累,好让对方收了怜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国君又蹙眉,冷着脸:“我教你不为自己辩护?还是教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上官诀抬眼,二人对视。
汗水已淋湿了他的碎发,脸颊粉嫩,抬眸的一瞬间比刚出了雨的桃花更娇艳,楚楚动人,十分惹人怜爱,与他这性子实在不搭。
“你爱怎样怎样。”国君罢袖,悻悻离去。
国君今日是怎么了?
几个下人随国君一同走了,大殿外孤零零的身影更显单薄,无了人,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倒在了地上。
这地被阳光照得灼热,不冰冷,并不能让他好受些,便是昏迷了,也十分不舒服。
深夜,风沙沙作响,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宫墙翻进宫来。
身影轻轻一跃,到上官诀身旁,从衣兜里掏出糕点来,说:“殿下,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才做的,还热乎着……”
上官诀是傍晚那会儿醒来的,这夜里与白日截然相反,凛风竟吹得人生寒,他的脸色又苍白异常,旁人这肤色是让人见了生怕,可他模样只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龙族无须日日饮食,但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刚征战回来就长跪在坚硬的地上,他自己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但下部确是心疼万分。
他缓缓抬起垂在胸前的头部,看清来者是晏鹰,软下身,靠在了他身上,声音十分微渺:“我先睡会儿。”
“殿下,这点心……”
上官诀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
“晏鹰?”上官诀从晏鹰身上起开,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晏鹰始终挂着温和笑容,递上糕点,说:“我来给殿下送这个。”
上官诀未接,道:“我不饿”,他问:“你怎么进来的?”皇宫重地没有国君的指令是不得随便出入的。
晏鹰渐渐收了笑:“殿下,我该走了,您多保重。”他起身向上官诀行礼,又回顾了几眼,才离去了。
天完全亮时,来了一人立在了上官诀身侧,这是看守他的公公,是刚刚才得知他已回宫就急忙赶来怕耽误了皇命。
公公扶正未来得及戴好的官帽。
上官诀见他匆匆忙忙,补了一句:“放心,国君昨日已经来过了。”
公公吓得崴了一脚,哆嗦着问:“国君来过?”
“是”,上官诀笑了笑:“你啊,小命不保了。”
“啊!这该如何是好?”
看来吓得不浅,上官诀咯咯直笑:“逗你的,不会有事的,本王回来忘了面圣,国君都不知我何时回来的,何况是你。”他昨夜睡了一觉,今日便立即有了生气。
公公长吁一口气:“没事就好,殿下,话可不能乱说,我胆子瘦着呢。”
看守他的是两位公公,这位守的是白日,另一位守的是夜里,有两人轮值,晏鹰再也过不来了,没人给他一个肩膀,累到不行时能接住他的也只有地了。
嘴角挂着笑,许是梦见了美好的往事。
宫铃飘荡,白云缥缈,还没见到那座宫殿,就被一阵冰凉暗了眼。
一瓢冷水生生浇灭了美梦。
他爬起,跪好。
明明没入冬,这夜里却越发的长,前几日还能半夜半夜地熬过,现在几个时辰倒一次,越来越经不住了。
刺骨的冷水维持了不足两个时辰,他又倒下了。
但这次是做了个长长的美梦。
白云飘荡开,伴着宫铃,他终于见到了屋顶。
他伸手,触摸屋顶,近在眼前,就快要摸到了,忽然,这宫殿伴着白云一同消失了……
他缓缓睁开眼。
看向四周,猛得坐起:这周围金碧辉煌,华丽的宫殿,华丽的床。
自己怎么睡在这儿了?
不安与慌张提到他心尖,他挪动双腿,下了床,扶着床竿站起身,膝盖受了伤,没法跑路,只能跛着腿慢慢向外挪去。
殿外只有两个侍卫在守门,他就穿着洁白的睡衣向朝堂的方向挪去。
侍卫见是宁王,没敢跟上去。
行至一处小巷时,他终于停下,喘着息,弯膝处的疼痛又一阵一阵传来,带着旧伤复发,整个身子都痛了。
迎面驾来了一座白玉的轿辇。
他连忙退避在一旁,里衣太过洁白,却是他雪白的皮肤更胜一筹,整个人如瓷人一般,扶在墙上,十分显眼。
轿辇在他身旁路过,突然停下了。
走出一人,正是国君。
上官诀惊慌失措,跪趴在地上,双膝猛烈剧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怎么,平日八面威风,连国君也没怎么放在眼里,还常因为一些小事与他置气、不给好脸色瞧,但现在竟是最怕见到国君,怕他见到自己这般狼狈、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
他把头低得极致,国君刚刚走近,小巷的尽头又匆匆忙忙奔来一小厮,见到国君立即行礼,急慌慌道:“国君恕罪,方才去御膳房端药,回屋时才发现殿下不见了……”
他一边说着才注意到一旁的瓷人,结舌。
国君未理会小厮,一步一步走近地上的瓷人,弯下身,轻轻将他扶起,然后一只手绕过身后环起了他的双膝,微微一揽入怀中,抱上了轿辇。
“走吧。”国君朝外吩咐,小厮立即退到一旁,玉辇起了驾。
上官诀入了轿,自始至终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见他这副模样,国君不禁笑出声:“怎么,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倒小鸟依人了?”
上官诀未言,国君看着他低垂的眼帘,缓缓向下移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对饱受折磨的膝盖上,伸手轻抚,温声说:“诀儿,这次是我……”
他想说的话没说完,抚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被推开了。
“国君能停轿吗?”上官诀眼皮也不抬,面容静如清水,还挂着苍白,声音不算小,却总是掩不住虚弱。
“你想去哪儿?”
国君突然阴了脸,不须上官诀说,他也能明白:“你还要回到朝堂前继续跪着?”
上官诀冷若冰霜的眸子一眼都未与他对视:“一日不跪,膝盖难受。”
这叫什么话?就不能不与他置气,他是一国之君,这个人难道也要分毫不让吗?
国君已没了温柔,又回到了往日的面容,冷冷道:“太医叮嘱,你急需休养。”
“不必。”上官诀欲喊停轿,国君先道:“你若敢走,我便将那姓盛的小子捉回来碎尸万段!”
上官诀终于抬起头看向国君,却是没好脸色:“今日我总算明白诸邻国为何不愿与南樾结盟了,你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根本就不配为人君。”
他语气平静,说得字字清晰,却字字诛心。
“放肆!”国君吼道。
此时轿辇已到达寝宫外,正停下。
“你竟为了两个外人对你父君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上官诀并非气急败坏才出言不逊,而是在他心里一直都有这样想过。
两个侍卫在轿外等着国君下轿,那熬药的小厮也早早奔回,朝轿内小心地讨好:“国君,汤药熬好了,膏药也都准备了,您看还需要什么?”
“不必了。”从轿内传来国君的声音:“都给我倒了!”他说这话时正有意盯着又垂下眼帘的上官诀,却见他清冷的眸子毫无波澜。
轿帘打开,国君下了轿来,在轿内人看不见听不见的地方,朝下人吩咐轿子里头的人:“扶到屋里去,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