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神出鬼没的黑袍人 ...
-
桃木剑化为光芒没入程瑜手腕。
程瑜把俞呈从台子上搂下来，俞呈比他个头高，再加之最近长了肉，生生抱下来确实有点沉，但程瑜搂住了就没放，心跳得厉害，紧贴着俞呈都没有安生。
“我这不是变回来了吗？”俞呈回搂过他，轻声安慰。
硕大的月亮明明晃晃，一阵阴风拂过程瑜后颈，令他狠狠打了个冷颤。
黑夜还没有结束，他们依旧被困在黑袍人的空间里。
但程瑜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程瑜抬起头，愣愣看着月光下俞呈生动明媚的脸，感受着俞呈怀抱里的温度，确定俞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那面容青白泛灰、身体冷硬如枯骨的僵尸。
程瑜脑子里有段记忆徐徐展开，他曾经也闯入过这样的祭坛，但祭祀仪式已经结束，他杀掉所有的巫觋，而祭台上那活生生的孩子，已经被仪式转变成了无生气的僵尸。
“龙君，可还喜欢我们为你挑选的仙侍？”
祭台上小僵尸的脸与俞呈重合，程瑜只觉被当头打了一棒，一时气血攻心，骤然昏倒了过去。
“小瑜！”
*
俞呈眼见着程瑜昏倒在他怀里，他试图抱着程瑜转移到安全的地带，至少不能待在这月亮地里，那月亮巨大得侵占了半个天幕，令人心慌又害怕。
可这腿却如同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他生根了一般没法走动，而怀里的程瑜轻得又像一片羽毛，俞呈快要搂不住程瑜。
那空荡的昙花台子上，单脚立着一黑袍人，他“桀桀”冷笑，森白的牙齿打开了扭曲的弧度。
桃木剑再次飞出挡在俞呈和程瑜身前，没有程瑜的指令，桃木剑也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于是俞呈便眼睁睁看着黑袍人，立于花台上单足跳着祭祀的舞步，他像一只抖动羽毛的乌鸦，而月亮地里没有留下他的影子。
“龙君啊，龙君。”黑袍人怪腔怪调地吟唱，“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你犯下的罪孽被时间一笔勾销，你埋藏的恶果被天道纵容包庇。”
“可怜我族兢兢业业，打通人界与神界桥梁，为神明寻贡品觅香火，为人类解烦忧救性命，最终却还是被人神二族共同厌弃，人类惧我，神族灭我……你们，你们才应该承受地狱业火！永世，永世不得超生！”
黑袍人停下舞步，单脚立在花台，而上身却如弹簧般扑到俞呈眼前，深处漆黑鸟爪般的手指，刺入俞呈眉心，他停止吟唱，几乎怨毒地一字一顿：
“为什么你这空壳子还能再生为人？还能继续承受这样福泽无边的命格？”
他的指尖划破俞呈额头，一直往下，要往俞呈怀里的程瑜刺去。
俞呈用胳膊死死护住程瑜，而那桃木剑也适时地挡住黑袍人的袭击，将他这个弹簧拍飞了回去。
“龙君啊，龙君。”黑袍人却还古古怪怪地唱，“你应该血肉腐烂、骨骼风化，应该元神俱灭、神格不再，为何你又死而复生？”
“天道呵，天道，你徇私枉法！你包庇罪神！先祖呵，先祖，宽恕子孙的不孝，我将为你们取下龙君的头颅，酿制最鲜美的血酒！”
“就此安息吧……”
倏忽，占据天幕一半的月亮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黑袍人的吟唱被强制打断，无数道红金光芒从那裂口中奔袭而来，与桃木剑一道化为万千流光的箭矢，齐齐往黑袍人眉心刺去。
“桃仙，你还是出手了！”黑袍人朗声大笑，随即一挥衣袖，四散为黑色的鸦羽，“地仙不得干涉人间事务！你逾矩了！”
话音一落，大片大片的天光漫过黑夜每个角落，俞呈这才喘过气来，腿一软和怀里的程瑜一道瘫倒在地，还好他记得用身体给程瑜挡一挡。
青红色的光芒没入程瑜手腕，俞呈小心翼翼地掐着程瑜人中，却听空中传来小姨的声音：“他只是累了，让他睡会儿。”
“为你拔除转运之种，虽是借用了我的术法，但小瑜是切切实实付出了精力，而且你们一大早又被黑袍人纠缠，他也的确累坏了。”
俞呈这才松开掐人中的手，后知后觉自己内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小姨，那黑袍人说的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小姨回答，“我目前可没有逾矩，毕竟我人又不在现场，天道都抓不住我，他算个球？”
“至于其他部分嘛，这涉及到你们前世的恩怨，反正你们自己能想起来，我就先不剧透。”
俞呈沉沉地点了头，正要开口小姨又抢话说：
“还有一件事啊，呈儿，你自己千万别多想，相信小瑜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一下子把他心里那点儿自怨自艾给堵了回去。
俞呈不好意思地笑笑，但笑容发苦。
四周强烈的天光散去，露出周遭的景物，俞呈发现他正搂着程瑜跪坐在校医室门口。
这不正好吗？
俞呈提起一股劲儿，半搂半扶地把程瑜搀起来，这下重量有了实感他也放心了不少。
不过他们俩跌跌撞撞地进了校医室，倒是把坐沙发看报纸的校医吓得一个大跳：“你你你，你这脑门上的血怎么搞的？”
“打架，打破了头。”俞呈简明扼要地回答，他专注地把程瑜送去靠墙的病床上躺着。
校医忙上前搭了把手，顺口又问程瑜的情况：“那他又是怎么了？”
“打架，累晕了过去。”俞呈再次简明扼要地回答。
校医看他俩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有这精力搞学习不好吗？你们班主任是谁？我待会儿给他打电话！”
*
程瑜做了个梦。
梦见他潜入水底救了一个少年。
少年浑身湿透还呛了水，整个人都只一口气了，还强撑着在岸上站稳，对着湖水里的他抱拳作揖。
“多谢龙君救命之恩。”
这声音真好听，清越得像山林间拂过的清风。
至于程瑜为什么会泡在湖水里，因为他好像是条龙。
龙的身形巨大，他要看清少年必须得弓身低头，这姿势不太舒服，于是他自自然然地变成了他的人类外形，跳到了小少年跟前。
这下变成他得仰头看少年了。
不过他也并不介意，因为他看见了俞呈的脸。
*
程瑜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鲤鱼打挺地四处寻找俞呈。
好在俞呈就趴在他床头，额头顶着一块纱布，见他醒了傻兮兮地笑。
程瑜“啪”地一下揪住他侧脸，捏一捏，再捏一捏。
没变成僵尸，也没有被水淹。
干燥的，白净的，除了脑门上有伤、其余没啥大问题的俞呈。
程瑜忽然就鼻子一酸，眼泪滚了出来：“你额头怎么了？”
“被磕到了，一点擦伤。”俞呈说，他反握过程瑜的手，在程瑜腕骨上捏着。
程瑜就抽抽嗒嗒地凑过去，把脸埋在俞呈肩膀：“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做噩梦了？”俞呈问。
“不是，就是一种感觉。”程瑜瓮声瓮气，把眼泪都擦在俞呈肩膀的衣料上，“感觉我好像失去过你。”
俞呈正想开口说什么，校医室的门从外边打开，传来了老班字正腔圆的声音：“李医生，我来接学生！”
程瑜猛然从俞呈肩膀抬起头，迷迷瞪瞪地看见缩墙角面壁的校医，和门口一脸“我来的不是时候”的老班。
“这事儿还没完啊，”老班说着就往门外退，“那等你们完事儿了我再来？”
“不不不！”程瑜和俞呈这才想起来撒开手，“我们马上回教室！”
*
尴尬啊，太尴尬了。
程瑜也没想到危险退去，他和俞呈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他们俩已经顺利错过了上午两节课，原因是程瑜睡得有点久。
老班两个班的课都在一二节，上完课了才匆匆赶去医务室，而后进门就见他俩跟生离死别似的搂在一块。
“实在不舒服可以跟我说嘛，至于从大会上逃跑吗？我又不是不会给你们开假条。”老班连骂他们俩的心都没了，看他俩搁办公桌前杵着，不自觉还露出点儿笑。
“事发突然，我们也没办法。”程瑜小小声说，这是他被抓来挨训最没底气的一次。
俞呈跟个鹦鹉似的在旁边学舌：“是的，没办法。”
“但您看我俩都没事了，就放我们一马吧。”程瑜可怜兮兮。
俞呈接话：“放我们一马吧。”
“我不上赶着管你们。”老班笑骂，“老规矩，写检讨，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不是给我交代啊，是给人家副校长。”
“人家在大会上正慷慨激昂地讲未来计划呢，结果你俩跑了，人家多没面子啊。”
“是上次那个抓我和俞呈迟到的校长？”程瑜想起了这茬。
“就是这个校长。”老班笑得更开心了，程瑜上次见他这么开心还是他见到小姨的时候。
可没道理他和俞呈犯错，老班还这么开心啊。
程瑜担心老班怒极反笑：“老师，您没事儿吧？”
“啊，没事，没事。”老班不经意地摆摆手，“那什么，早上散会，你小姨给我打电话了，她头回给我打电话，我这联系方式也没算白给。”
我看您快“白给”了。
程瑜和俞呈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溜回教室，但程瑜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小姨找您干嘛啊？”
老班一脸不值钱：“就是让我模仿她新文男主念咒，说我声音好听，能让她找找画面感。”
好的，好的，你们真是怪啊！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呢？
程瑜赶紧拉着俞呈走人，忽然想到无端端地，小姨让老班念什么咒，其他玄幻写手的咒可能是编的，但小姨的咒绝对是真的啊！
“呈儿，我们是怎么从空间里出来的？”
“我看着，像是小姨从空间外施的法，不过她真身没来，她自己也说不算违背天道规则。”
程瑜似懂非懂地点一点头，他们一同进入教室，便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同学们的问候，大家刚跑操回来，都还在喝水休息，只简单问一句没事吧，也便没再追着问。
俞呈全程缩程瑜身边，坐到自己位置上了还缩着装鹌鹑，程瑜一个人应对肯定会追问的前排二人组。
“你这是把学神给打了？”周云帆异想天开。
“他自己磕的。”程瑜忍了忍白眼，他之前跟俞呈动手都舍不得打人脑袋，怕把人聪明的脑袋瓜子打傻。
林新雨却不好糊弄：“你们跑的时候，我也没见学神受伤啊。”
“小瑜预判了我会受伤，”俞呈抢了程瑜的话，“提前把我送去了医务室。”
你听听这话有人信吗？
程瑜疲惫地闭了闭眼。
林新雨“哇哦”了一声，“你们真是心有灵犀。”
林学霸，心有灵犀是这么用的吗？
程瑜也没力气反驳了，他还有千字检查要写，而且还有一件小事要验证一下。
他卷了卷右手的袖子，问前排二人组，“对了，你们看看，我手腕上有东西吗？”
二人面面相觑，齐齐回答：“没有啊。”
“瑜哥，你要不也去看看脑子？”周云帆提议。
“和学神一块去医院拍个片，也正好有个伴。”林新雨附和。
看吧，他俩都没相信俞呈的说辞！
不过林新雨和周云帆都看不见他手腕的印记，而俞呈却看得见……小姨的术法这会儿又知道屏蔽无关人等了？那他变花的时候怎么不屏蔽？
不对，见到他变花过程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俞呈和小姨，旁人最多只见到了花儿。
程瑜瞥了一眼俞呈，正好俞呈含笑地看过来。
也是，如果俞呈只是普通人，也不会招惹上那黑袍怪人。
不愧是我们俩，程瑜一想又开怀了不少，都是不凡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神出鬼没的黑袍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