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公子折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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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泱安心地享受着公主的生活，这几日因为落水，御膳坊层出不穷地送来各种好吃的。
也不知她的好三哥做了什么，父王和母妃真的没有来拿她问话，只是每日的补品和珍宝从不中断。
说起来，眼下这日子竟然比她前世过得还自在，李景泱一边啃着酱肘子，一边咂嘴感叹着。
晨起梳妆，上午逗鸟，下午听侍女念话本，一天就消磨过去了。
景澹还特意传话过来，让她多躺两天，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只好奉命宅在殿里。
好歹是盼着红日西沉，在陈南王府中操练了一天的魏迟也终于被放行回宫。
刚进了王城，就有人低声禀报给了李景泱。
“让他速速来见我。”她慢悠悠地嗑着瓜子，随手丢掉壳。
于是，浑身酸痛的侍卫甚至来不及换了衣裳，便匆匆来公主处报到。
精致宽敞的大殿里，烛火通明，繁复柔软的地席上影影幢幢的影子。
骄矜的平仪公主斜坐在矮案旁，只手托着腮，不紧不慢地磕着瓜子。在她的身侧，娉娉婷婷的侍女轻缓地摇着扇子，恭恭敬敬地侍奉着。
这位殿下的姿态，若是换了性别，大约就是个放荡逍遥的太子了。
魏迟动作小心地行礼，尽管如此还是牵扯到了身上的痛处，他沉默地咽下身上极致的酸楚。
一开始，那个骁勇善战的陈南王就看着他这幅病弱的样子十分不满，一整天下来，他的手臂就没怎么放下来过。
后来见他也不叫痛，陈南王手上才勉强收了几分力道。
李景泱也不必多问他今日的情况，她瞥了眼他的脸色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听闻这位陈南王年轻时就轻狂气盛，如今虽古稀却宝刀未老，仍旧拎着一把大刀舞得猎猎作响。
只是……
李景泱肆意的目光突然停在了那双手上。
经过一番调养，这个质子除了身形过分瘦削外，气色已经和其他人一般无差。
可从暗红色的衣袖里伸出来的那双手，苍白如雪，修长得像精心打磨的玉石，骨节处还微微泛红。
煞是好看。
先前蓬头垢面的时候，她只注意观察他的面容。如今看来，这位质子生的倒真是不错。
“你上前来。”李景泱抬手扣了扣桌子。
寂静的大殿只有那两声咚咚响。
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魏迟步伐迟疑地走到她面前，布料一阵摩擦挨着痛处，他神情未变。
神色慵懒的女子明明才刚及笄，眉眼看上去却格外的自在从容。
像是历经无数风波后的平静。
他伏在案前，听从这位殿下的发落，不知她一时兴起又想做什么。
他的模样顺从、温驯。
一如之前无数日夜被困在殿中时那样。
李景泱突然半起身，直直地对他伸出手。
细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拉到矮案上，而她的另一只手撑在案上，支着身子。
睥睨的目光从那张脸上扫过去，他的神色冷淡得近乎漠然。
饶是这般突然发作，魏迟也任由她的摆弄，没有任何的挣扎。
鼻尖似乎还有阵暗香萦绕，大约是女子衣料上的熏香，他只垂下眼帘盯着檀木矮案，
模样温驯得有些楚楚可怜。
她用着近乎亵玩的姿态，抚着他俊秀的面容。
修长的眉，深邃的眼，还有挺拔的鼻。
最后，是那片冷漠的薄唇。
她的手指微凉，落在他的脸上却无端地像在撩火。
“你说，若是给你个机会做本宫的男宠……”她话语温凉。
“你可愿意？”
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身旁摇扇的侍女早早止了动作，眼观鼻鼻观心地垂头。
一时之间，唯有烛火摇晃，两人的影子缠绵交错。
像情人交颈低语，也似仇人殊死相斗。
“一切愿听公主的命令。”
良久，沉默近乎执拗的侍卫才缓缓开口。
“可本宫的男宠，却不能一无所长……”
她却冷笑出声，纤细的手推开那张绝色的脸，一脸冷漠地慢慢坐回云席上。
“而你，又会些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微臣……略通琴艺。”
“来人，呈上琴来。”话音刚落，她便高声唤着。
“再备上好酒！”略思忖了下，又吩咐了一句。
大约古人总爱说话留半分，魏迟的琴艺实在不错。
面前摆着通体乌黑的古琴，他跪伏在下方的矮案旁，如同供人取乐的伶人。
脸上却不见半分屈辱，腰身挺直像株瘦竹。
只见他抬指略微拨弄了下琴弦，音色清澈、无误。
于是，指尖动作不再有半分犹疑，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便缓缓流淌，盈满整座大殿。
缠绵悱恻而不哀婉，丝柔流转不见悲切。
灯下公子抚琴，李景泱赏乐独酌，倒是不失一番风流雅致。
不知是什么酒，入口微甜沁爽，后劲也不大，她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这具身体的酒量尚可，不算一杯倒，勉强满足她的兴致。
她眼神略显迷离，可唇畔的调笑却越来越深。
“你这双手，本宫甚是喜欢。”
他做足了礼节性的淡笑，手下动作不停。
“若是抚琴到十指流血，想必颜色更美。”
红衣男子恍若未闻，垂目兀自拨弄紧绷的弦，嘴边含着淡笑。
李景泱最烦别人在她面上装模作样，她冷笑了一下。恰好此时一曲终了，她伸手勾了下手指，让他上前。
魏迟慢慢走近，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她摇了摇空空的青玉盏，“本宫的酒没了，为我斟酒。”
“是。”
他拎起酒瓮正准备注入酒水，剔透的杯子却被那人移开。他抬眼看去，只见平仪的唇畔笑容越来越大。
“你可知如何让佳酿品起来更有滋味？”
他眼神微动，“不知。”
李景泱略微凑近了些，呢喃地说着:“听说美人以口作杯，盛满美酒……”
她盯着他的脸色，悠悠开口，“滋味、甚好！”
那漠然的双眸像是划过一道雷光，一时之间激烈翻涌、挣扎。
李景泱好整以暇地欣赏他难得的怔忡，她想要欺负的人、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更何况两人中间隔着这么多的地位差距。
魏迟身形定住了片刻，又好似终于下定了心。
他举起酒瓮，清澈的酒水灌入口中，动作潇洒。还有些许水珠滑进了脖颈，一路滚入衣襟的更深处。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目光如烛，定定地看着案前的女子。
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为质十一年，当过脚踏、挨过鞭子、雪夜罚跪，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手段……
他都生生抗住了，并且完整地苟活到了现在。若是大夏国君守信，再有不到一年时间，他便可以安然地回南国继续做他的自在世子。
再然后，开始一一捡起他先前布下的棋子们。
而不是……
眼下这个模样。
像是欣赏够了，李景泱语气闲闲:“夸你几句，你倒真觉得自己是个美人了……”
“居然，也不推辞？”
他的瞳孔似乎肉眼可见地放大了一瞬。
李景泱才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他，毕竟是难得露出的狼狈，她接着说道:“其实，美不美人倒也无妨。”
“你这张脸，本宫看着也觉得心生欢喜……”她略微歪头，似乎沉思了一下。
他的心跳仿佛也跟着顿了一下。
“唔，姑且算个美人吧。”
终于，她露出笑颜定了结论，“不过……”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清浅交错，酒意微醺，让人忍不住陶陶然。
李景泱抬手摘了他的发簪，又取下了发冠。
白净的手在墨色的发间作弄，她感受着绸缎般的发质，忍不住多摸了一把。
很快，最后的发带也被解下，他如瀑青丝垂下。
“如此，才算是美人。”她抚掌笑着。
前额的发丝被那只温热的手捋到耳后，他的耳垂滚烫。
喉中又忍不住咽下一口酒水。
“美人有了，美酒也有了。”她嫣然笑着，似乎是盼着他说些什么。
“咕隆”，甜腻微辛的酒水被尽数吞下。他双眸闪了下，“公主想要如何？”
他不再莽撞地直接上手。
李景泱往酒瓮处递了一眼，意味分明。
于是。
他又重复方才的动作，舌尖抵着温凉的酒。说不出是口中的酒水滚烫，还是心更滚烫。
魏迟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嘴角也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良久，两人都没有动作。
李景泱讥笑着:“怎么，你伺候本宫，还要本宫去就你？”
他便往前移近了半分，两人距离再一次拉近。这一次，他心如止水。
作弄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并不是只有切肤的伤痛才能让人受辱。
比如眼下。
……此刻。
虽然披头散发，但好在脸很能打。眼前的男人还算有些仪度，不至于疯癫像个痴儿。
“不过嘛……”
李景泱伸出手指，轻轻推开了那张俊秀的脸。
“本宫嫌脏！”
入秋的风，从外面的长廊，曲曲绕绕到华丽的宫殿里，轻轻摇晃着帷幔，连垂下的金穗也铃铛作响。
大殿里最尊贵的女子却不再看眼前的人，托着腮，唇畔还是凉薄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公子折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