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软壳鸡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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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不吭声。
纪霜非知道，云岚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平时从不见云岚会这样同自己争得面红耳赤。
归根究底，都是他的错。
他犯错的理由和借口，皆是他的一己私欲，甚至无法诉诸口。
“师兄……”
纪霜非怼人时妙语连珠，连云岚都觉诧异，鲜少听纪霜非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再一想他说这么多话都是为了怼自己，就更生气了，而他又在眼前晃来晃去，云岚干脆合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纪霜非慌张不已，他无法接受云岚今后就此不理自己，可嘴里又吐不出一句像样的道歉来。
第一次恨自己的性格如此木讷。
他拿来手帕擦拭云岚额上的薄汗，又去取了个新杯子，倒了一杯牛乳茶递给他。
云岚不为所动，仍是闭着眼。
其实他的大腿酸胀不堪到快要爆炸，面上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云岚不接，纪霜非只好放在椅子上，又讨好地问：“师兄，我给你剥葡萄好吗？”
云岚在心里冷笑一声，谁稀罕啊？
少顷，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看。
纪霜非长手长脚的缩成一团蹲在椅子前，神色认真地盯着手上的葡萄，指尖剥下一瓣瓣葡萄皮。
他剥得很仔细，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直接触摸到果肉，小心翼翼地放入盆中。
好看的人，用好看的手，剥着葡萄，甚是赏心悦目。
云岚霎时心软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
许是误会了，纪霜非对自己要求严格，也不想自己的师兄是那样说一套做一套的表里不一之人，情急之下也能理解。
云岚都没发觉，自己已经在为纪霜非找借口。
他高傲地指使纪霜非：“喂我吃。”
纪霜非面色一喜，当即用手帕擦干净手，把剥好的浅绿色果肉喂到云岚嘴边。
云岚把葡萄含进嘴里，纪霜非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他的齿尖，心登时漏了一拍。
指尖像被电流划过，酥酥麻麻的。
“甜吗？师兄。”
云岚看着对方一张俊脸，深邃的眼睛里含着隐隐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
嘴里明明是上好的葡萄，云岚莫名觉得发酸发涩。
“还行吧。”
纪霜非很高兴，“师兄多吃点，牛乳茶也尝尝。”
云岚：“牛乳茶哪来的？”
这牛乳茶味道不错，喝起来跟奶茶很像。
虽然不如二十一世纪的奶茶花样多，但胜在浓郁，口感丝滑。
“昨日我家人来看望，送了些吃食，牛乳茶便是家人捎带过来的。牛乳放不长，用寒石坛存放也过不去两日，师兄喜欢便多喝些，厨房还有。”
纪霜非谈及家人，脸上浮现出不自知的喜悦。
云岚这才知道昨天纪霜非的家人来过。
昨日两堂公开课占用了几乎整日的时间，想必都没能和家人多说上几句话。
“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好和你家人打个招呼啊。”
纪霜非剥葡萄的手一顿。
“师兄，愿意见我的家人？”
云岚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什么叫愿意啊？咱俩这过命的交情，家人来了问句好不是应该的吗？”
纪霜非低下头，没回答。
云岚指使完纪霜非喂他喝牛乳茶，又指使他给自己按腿按腰。
纪霜非担心云岚这样一直蹲着会不小心又抻到腰，居然破天荒地问云岚是否要偷偷休息，着实不像平时那般一根筋认死理。
云岚趁着纪霜非心怀愧疚，把他使唤了个遍，还让他站在一旁给自己撑伞挡太阳。
免费的纪管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享受的，冬日的太阳也可能会晒黑自己的！
云岚的要求颇多，一会这一会那，而纪霜非的态度始终无可挑剔，说一不二，任劳任怨，他都快忘记两人刚才还激烈地吵过一架。
云岚蹲得无聊，唠嗑心起，话题又转回到那封情书上。
“其实吧，我觉得谢师姐人挺好的，如果是我的话，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和对方好好说清楚。”
纪霜非剥葡萄的手慢下来。
他漫不经心道：“师兄喜欢谢师姐这样的？”
云岚略一思忖，谢师姐貌似挺符合自己上回跟纪霜非提及的理想型条件。
他答道：“还行？但是人家喜欢的是大师兄啊，估计看不上我的。”
话音刚落，纪霜非的食指蛮横地捅进云岚的口腔中，指节弯曲，指尖刮过柔软的口腔内壁，将他刚吃进嘴里的葡萄狠狠抠了出来。
“？？？”
云岚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嘴角还挂着点晶莹的液体。
纪霜非手比脑子快，把葡萄抠出来之后，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颗还没来得及被云岚嚼烂的葡萄，僵在原地。
“纪霜非！！你给我滚！”
……
今夜的温度比昨夜更为寒凉。
云岚抱着脸盆回到寝屋，正巧撞见纪霜非拿着衣服出门。
两人站在门框下，面面相觑。
纪霜非脚步一顿，“师兄，我去洗澡了。”
云岚侧身让一步，面无表情，没接话。
纪霜非心沉了沉，抿着嘴失落地离开。
云岚中午受罚结束后，直至现在，一句话都还没和纪霜非说过。
他这次真的是被纪霜非气得不轻。
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会想起纪霜非中午对他冷嘲热讽的样子，更是气上加气。
这么想着，云岚的视线落在纪霜非的榻上。
纪霜非都这么对他了，他难道还要上赶着给人暖床吗？
想得美！
约莫一刻钟后，纪霜非抱着脸盆回来。
眼尖如他，几乎是立刻发现自己床榻上少了一张被褥两个枕头，显得空荡荡的。
云岚正躺在自己床上，缩在被窝里背对着他。
纪霜非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他听到灵府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刺耳到头疼的声音。
它说：师兄讨厌你了，师兄不要你了，你的存在永远会招致所有人的不满，你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一直无条件真心待你的。
纪霜非的鞋底好似灌了铅，走回床榻的每一步，都足有千斤重。
他一步一回头，云岚始终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他们屋里的油灯一直是放在云岚床边的小几上的，熄灯都是云岚来做。
而今夜，迟迟不见云岚动弹。
无法，纪霜非只得自己起身去熄灯。
下床走到油灯旁的过程中，他都尽量发出动静，企图引起云岚一丝丝注意，能投来一个无足轻重的眼神便好。
可是没有。
“师兄，我熄灯了。”
云岚保持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睡熟了。
纪霜非把灯熄掉。
空气中传来他往回走的脚步声，这次放得很轻，也许是担心吵醒云岚，也许是不再对云岚回头抱有希望。
一个时辰过去，云岚同一个姿势躺久了，腰不太舒服，想往后转个身，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动作。
他没回头，随意伸手往后一探，摸到了一只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
云岚大惊失色，整个人被吓得往床榻内侧一滚，惊恐地回头。
一个瘦长的人影，坐在他床榻边，隐在黑暗之中。
明月羞怯，云岚难以看清眼前到底是人是鬼。
云岚揉揉眼睛，努力分辨面前模糊的人影。
看这身形，有点像……纪霜非？
“纪霜非？”
听到云岚微弱的询问，隐在黑暗中的人的脑袋才缓慢地转动。
在此前，纪霜非跟一座雕像似的。
若是雪天，想必能看到落雪在他身上停留，积起厚厚的一层。
云岚的脑海里莫名出现了这个画面。
“woc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我床头想干嘛你知不知道差点给我魂都吓飞了我要是被吓出心脏病你付得起责任吗？！”
云岚气得即兴来了段中文rap.Explicit版，一口气说完一个字不带卡壳。
末了，他用力喘了一大口气。
面前人仍旧不为所动。
云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十分确定对方一定在看着自己。
“你该不会是想报复我吧？趁我睡觉拿枕头把我捂死？我去你好狠毒的心，幸亏我及时发现了，不然是不是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云岚不知道的是，从熄灯之后，纪霜非就一直坐在他床边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连点呼吸声都没有，差点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干什么啊？”
“白天的事情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对我冷暴力了是吧？”
“说话呀？！”
人影微微一动，随着一声微弱的呼吸，传来轻飘飘的几个字。
“师兄，我冷。”
“……”
长久的沉默。
仿佛空气都凝滞。
一丝微妙又复杂的心疼涌上云岚心尖。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可怜？
“我真服了。”
最终还是云岚败下阵，深深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一角，轻手拍拍床。
纪霜非的目光跟随云岚的动作下移。
他早已适应了黑暗，清楚地看到云岚白皙好看的手，拍了拍床。
是什么意思？
他害怕不是他想的那样。
云岚皱眉，“啧！难不成还要我邀请你吗？”
云岚伸手一拽，把纪霜非半个身子拽到在床榻上，然后粗鲁地把被子一角盖在他上半身，连下巴嘴巴也不放过。
纪霜非默默地把双脚也挪到床上。
云岚往里侧挪了些，让出一半枕头给纪霜非。
纪霜非十分珍惜地摸了摸枕头，才小心地把脑袋靠上去。
“冷不会说吗？磨磨唧唧的。”
纪霜非好委屈，“我说了……”
就刚才。
云岚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重新背对着纪霜非，装作冷酷的模样。
“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
纪霜非脊背一僵，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正不可遏止地冒出来。
为什么？
这个人永远要背对着他呢？
他害怕，他不喜欢，他讨厌看见云岚的背影。
阳光不会照到云岚的后背，永远只在正前方。
他不要站在他身后。
他要站在他身边。
纪霜非张开双臂，将云岚整个人拥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软壳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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