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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退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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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盈盈的贴身侍女紧随其后,想要阻拦又不敢:“姑娘,您身子弱,还是快回去吧!您要见寒姑娘,奴婢替您上山去请;您有什么要紧的话,只管写在信上,奴婢替您交给寒姑娘便是。何苦作践自己的命呢?”
段盈盈拢了拢披风,呼出一口白气,整个人如冰雪之中的仙子,几欲随风而去。
“莫要多言,随我上山。”
那侍女急的快哭出来了:“姑娘,您这又是何苦?你写了那么多信,送了那么多礼,寒姑娘都不回。就是到了别院,寒姑娘若是还不肯见您,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些罪?”
段盈盈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微微摇头:“你别乱说,寒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刚说完这句,段盈盈吐出一口血来。
殷红的鲜血落在雪地上,触目惊心,段盈盈身形晃了晃,再也坚持不住,往后软倒。
魏萤窗一身风雪,大步赶过来,一把将人捞在怀中。
段盈盈悠悠望了他一眼,晕死过去。
“谁准你带姑娘出门的!你明知道盈盈体弱,还敢偷偷带她上山?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赶过来,她出了什么事,你负得了责吗?”
侍女跪在地上哭诉:“姑娘坚持要来,命我瞒着旁人,不然就发卖了我。我又怎么敢不听姑娘的话?世子,我们姑娘一片苦心,全都是为了你啊。”
魏萤窗面色冷厉:“为了我?”
侍女满面是泪:“我们姑娘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见寒姑娘不肯回国公府,便写了好几封信去别庄,求寒姑娘原谅。谁知道,寒姑娘都不肯回,还说什么,除非姑娘亲自上山,跪在面前求她原谅,否则绝不回去。”
“姑娘只怕坏了世子和寒姑娘的婚事,暗地里又命我送了好些告罪的信和首饰头面,寒姑娘收了礼,却依旧不肯下山,说,说……”
“说什么?”
“说我们姑娘是坏她姻缘的贱蹄子!可我们姑娘千真万确,万万没有那样的心思啊!若不是世子强留,姑娘早早就要回家的。”
魏萤窗寒声问:“那信上还说了什么?”
侍女跪下道:“姑娘不让我说,可奴婢真是替姑娘委屈!说我们姑娘嫁不出去,便扒着世子不放,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
“我们姑娘看了一眼,便吐了血,也不肯让我告诉世子,自己默默扛着。又说,只要寒姑娘愿意和世子重归于好,她做什么都愿意。又怕世子看见,连信也烧了……”
这时,附近已经围满了不少上山的香客,人群也越积越多,纷纷指指点点。
“这姑娘都这样了,那什么未婚妻实在不能容人。”
“我看这位姑娘知书达理、美貌绝伦,怎么就容不下人家?”
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干脆大声嚷嚷起来:“别说就是表妹,就算夫君真要纳妾,又是什么大事?逼的人家仙女一样的人物,风雪天儿里上山请罪,就是个妒妇!毒妇!”
魏萤窗神色灰败:“寒氏竟敢这样欺辱表妹?这全都是我的错,她不过是仗着我和她的婚约,肆意妄为!”
富商连声道:“那可不!小子,过来人劝你,这什么狗屁婚约不要也罢。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女子的心实在太毒了。”
人群突然让开一条道,鸿胪寺卿郑霭扶着老母亲上山。
郑老夫人原本板着脸,从石阶上过去,突然转身,怒斥魏萤窗道:“你还不带这可怜的孩子下山?你也在朝为官,若连家事都婆婆妈妈,干脆也别当官了,摘了官帽回家和你那未婚妻整日介在家打砸过日子去吧!”
郑霭忙搀着母亲,不甚周全的拱了拱手:“魏世子,老母亲心直口快,莫要怪罪。”
说完,没什么歉意的走了。
魏萤窗看着怀中的段盈盈,她面色如雪。
父亲的别庄离这里并不远,此处的动静应该也已经传了过去,可寒铮却没有半点露面的打算。
他深吸口气,提高声音:“寒氏悖逆善妒,不容表妹,不和亲友,此前便摆弄自己的医术,没医治好表妹的寒疾,反而让她病重。我以为寒氏不至于故意,如今却变本加厉,言辞恶毒逼迫病重之人,毫无医者之心,也毫无怜悯之心。”
“这是我的过错,我与她自幼便有婚约,却没能看清她的为人,也没能及时约束她,才让她犯下大错,害了表妹。”
“诸位,今日既然碰见了,便替魏某做个见证,我魏萤窗即便终身不娶,也不会娶寒铮这般的毒妇进门!辱我门楣!”
“但寒氏所犯的错,全都因我而起,因此所有的后果,也由我一力承担。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会负责到底,绝不推脱。”
冷风如刀,寒铮今日上山,想和魏伯父商议退亲之时。
刚走到这里,就听见魏萤窗当众退亲,虽然他口口声声称他也有错,把错处都揽到他身上。可实际上,自己善妒刻薄、毫无医德的罪名算是落实了!
退亲便算了,这亲事她不要了。
说她刻薄善妒,也算了,她不在乎所谓的名声。
可寒氏的医道家风,岂容人红口白牙的污蔑?
污蔑她的,还是魏萤窗!
污蔑她的,怎么能是他魏萤窗!
他纵然不在意他们自幼的情谊,难道也不在意魏寒两家十余年的交情吗?
寒铮手指掐进手心,渗出血来,气急之下,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寒铮从雪地里爬起来,不怒反笑,挣扎着要过去与魏萤窗对峙理论,才走了一步,又吐了一口血。
陶寒水见她气怒至极,恐怕伤入肺腑,连忙给她扎了一针,让她晕睡过去。
…… …… …… ……
中年美妇远远瞧了一场热闹,唇角微微翘起,对身旁侍奉的房陵县主金绿酒道:
“这魏萤窗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金绿酒浅笑一声,道:“我对魏国公世子倒不了解,不过年初京中那桩洞房掉包新郎的奇案,便是魏世子所断。”
中年美妇正是当朝金太后。
皇上体弱,一年里有半年都上不了朝,朝中大事都由金太后乾纲独断。
金太后一向喜爱金绿酒,便问起所谓的奇案,
金绿酒笑了笑:“太后见多识广,这样的案子怕也不以为奇。我初初听来,倒是震惊,对这位明察秋毫的魏世子也深深钦佩。”
“这案子呀,是这样的,一位新婚嫁娘,七窍流血,暴毙在洞房之中。和她一起死的,还有一名陌生男子。后来盘问新娘的贴身侍女,才知道新娘和这男子早就相识,还曾经私定终身。”
金太后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语气不明:“女子私德有亏,又已经死了,看来这案子不会继续查了。”
金绿酒抚掌道:“您看的真准。当时断案的官员查到这里,便认为是二人相约殉情,服毒而死,新娘的父母为了家族名声,也不愿意再深查下去。”
金太后唇角带笑,目中却满是淡漠:“死去的只是个女子,还是个有瑕疵的女子,那她就不是被害人,而是一块沾满污水的抹布。她的至亲骨肉都迫不及待的要把她掩埋,唯恐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至于她是怎么死的,还有谁会去深究?”
“魏萤窗就会!”金绿酒提高声音,又连忙轻咳一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后来,真的没人管了,新娘家也颇有家底,使了不少银钱,把案子压下来。只有一个忠心侍女觉得自家小姐死的不值,误打误撞告到了魏世子这里。”
“魏世子暗中查到,新娘暴毙之后,娘家为了掩盖这件事,让了不少利给新郎家,嫁妆也全数留下。而且还打算将一个庶女给新郎为妾,即便是妾,也带过去不少嫁妆。新郎家也同意了。”
“魏世子便从这里入手,很快就查出来,是新郎官为了贪墨那些嫁妆,先毒死那男子,又毒死新娘,再把二人放在洞房之中。后来,新郎家中不服,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魏世子还亲自写了告示,把案子中的细节告知百姓,为那位新娘伸冤。”
“譬如新娘和男子身上都有伤,新娘肋骨多处骨折,分明是被人打晕之后残害,怎么会是服毒殉情?何况,若要殉情,何必等到穿上嫁衣,入了洞房再殉情?”
过去数月,金绿酒说起这案子,仍然赞佩不已:“魏世子当时写的告示,通俗易懂,条理分明,只要认识字的,都能读懂。若不然,新娘已经被人害死,还要蒙受这些不白之冤。”
金太后冷冷一笑:“很明显的事,在这件事中,新郎家是彻头彻尾的得利者。案发现场也有很多漏洞,疑点重重,只不过死去的新娘太不完美了,她不是一个纯洁的新娘,就让人们理所应当的变成瞎子,连案发现场的那些破绽也都视而不见,认为她死有余辜。”
金绿酒亦有所感:“身为女子,生死都不易。魏世子倒是一位心怀悲悯,愿为女子发声的正直良善之人。”
金太后突然问:“我依稀记得,魏国公家和渤海郡王杨守文也有点瓜葛?”
金绿酒忙道:“是有的,这晕倒的姑娘便是渤海郡王的继女。她的母亲杨秦氏是渤海郡王续娶的妻子,也是魏萤窗的姨母。”
金太后眯起眼,笑了笑:“真是巧了。”
她正为了渤海郡王的案子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