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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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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绿酒捏了一个果子,伸出细长嫩白的手指慢慢剥开,殷红的果肉将手指映的愈发白净。
“小道长,你怎么不敢看我?”
刘槐玉抬起头:“没有不敢。”
“没有不敢,为何又不抬头?”
刘槐玉真诚的道:“我在想,你会和我说什么。”
金绿酒莞尔一笑,瞧瞧,这不就上钩了吗?
对付这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小道士,手到擒来尔。
“小道长,当初捡到你的老道长,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刘槐玉道:“当时年幼,不等我确切记事,师傅老人家已经过身。”
金绿酒冷不丁将剥好的果肉放在刘槐玉手心:“小道长,我请你吃果子吧。你会不会怨恨他?”
刘槐玉被她东一榔头西一锄头,都给弄晕了:“师傅救了我,我为什么要怨恨他?”
金绿酒轻轻一笑:“若不是他捡到你,你怎么会一出生就做了道士?你都没有自己选择过。这红尘乐苦,你尚不曾体味,就被迫出世,难道不会怨恨他吗?若是别人捡到你,或许还能做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呢。”
刘槐玉慢慢把果子吃了,道:“红尘乐苦?县主,道士也是可以还俗的。”
金绿酒优雅的脸色,就像老城墙上的石砖一样,斑斑驳驳,精彩万分。
刘槐玉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金绿酒为什么接近自己。
只不过,现在的她太蠢了!
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先机,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把别人都当成蠢货。
她非要栽一个大跟头,才能老老实实。
刘槐玉咧开一嘴大白牙,特别真心:“县主天定凤命,难道不是和我一样?虽在红尘,也体会不了什么乐苦。”
金绿酒从前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凤命”。可她重生一场,最讨厌的就是这四个字。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哪有什么凤命不凤命?”
刘槐玉故作吃惊:“县主与大皇子的婚事,不是人尽皆知吗?”
他听见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故意靠近金绿酒,压低声音:“小道察言观色,县主似乎不愿意?那又如何?县主虽尊贵,金枝玉叶,可这婚事能自主吗?县主难道不是和我一样?”
“我一出生,就被老道长捡走,做了山中一个小道士。县主也一样,一出生就被太后娘娘选中,十数年时间,炮制出‘天命凤凰’。”
“也不对,还是有不同的。我可以还俗,县主能与太后对抗,脱下‘天命凤凰’的虚假头衔吗?真是可悲而不自知的蠢货!”
金绿酒用尽毕生的定力,去睁大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
如同被扔在盛满冰雪的水桶中,她蜷缩着,连手指、血脉都是冷凉的;她觉得丢脸,更愤怒,无法自控的扇了刘槐玉一巴掌。
车帘突然掀开,寒铮伸进来一个脑袋,愕然的大叫起来:“县主!你打人了吗?”
金绿酒根本说不出话,就怕自己一开口,会嚎啕大哭。
寒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小道士发丝凌乱,小鹿一样圆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自己,孤清可怜,无辜极了。
寒铮急了:“你刚才是打人了吗?县主为什么打我的朋友?”
金绿酒一言不发,跳下马车,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之中,一瘸一拐的上了自家马车。
刘槐玉劝住寒铮:“铮铮,别问了,县主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并不是有意打我的。”
寒铮道:“县主怎能拿你撒气?我去见她。”
刘槐玉笑盈盈的,自然不然她去,左劝右劝,把寒铮拦了下来。
车队到山庄时,善情真人与大半人早就到了。随意修整了一下,善终就过来,请他们同去戏耍。
主家相邀,寒铮自然要去拜见。
她本以为今晚是小宴,所有来的姑娘小子们都会在,没想到除了善情真人,客人就只有他们三个。
善情真人看向寒铮,目光不明:“寒姑娘,又见面了。”
寒铮行了一礼,将一个锦盒交给善终:“善情真人,上次的事,还要多谢您。我上次替您把过脉,这是我特意调配的养身丸,可徐徐服用,半月就见疗效,两三年间就能调理好身子。”
善情真人收下药丸,又问:“怎么听说,来的路上,你和房陵县主起了几句口角?她倒是说,与你十分投契,情同姐妹,从无嫌隙,不肯承认这桩事。”
寒铮淡淡道:“不是争吵,是县主一时失控,打了我的朋友。既然县主这么说,或许她不是故意的,而是失手。之后我见到县主,自然会与她细说分明。”
言下之意,对方是县主,她也不怕,必定会好好理论。
善情真人被寒铮不硬不软的回了几句话,再看萧岚璧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对方,寒铮却几乎没看一眼,心中便有数了。
萧岚璧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可惜,寒铮目前却没这心思。
善情真人无奈的摇摇头,有心想帮外甥一把,于是将一块玉牌亲手交给寒铮:
“寒姑娘精通医术,好采药弄草,这是我的令牌,山庄各处,你若喜欢,可以到处走走。若是有什么好药材,也可带走。”
寒铮眼前一亮:“多谢真人,后山也能去吗?”
善情真人笑道:“自然。只不过后山都是小路,你若要去,让小侯爷带你去。他幼时在这山里跑惯了,熟络的很。”
寒铮三人回到住处,金绿酒已经等在门外。
山上风寒,她守在门外,等了不少时间,本来就雪白的小脸更是白到透明。
“铮铮!你回来了,白日的事,是我不好,你不会怪我吧?”
寒铮抿唇,正要开口,萧岚璧原本和她并排而行,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挡在前面,道:
“县主觉得是自己不好,又带了这个么多侍女,拿来这么多东西,是赔罪吗?”
金绿酒:“……”
她怎能甘心向一个乡野医女赔罪?
萧岚璧又问:“若不是赔罪,县主带这些礼物,又是什么用意?”
什么用意?
算她错了,她也知道,但不可能认错,也不可能道歉。给你个台阶,送你些值钱的玩意儿,就当没这回事。
萧岚璧和金绿酒接触不多,素日不过去向太后请安时,偶尔会遇见几回。
既没有过多的交情,也没有什么过节。
但寒铮和刘槐玉都是他请来的客人,金绿酒无缘无故打人,等同于打她的脸。
金绿酒轻轻呼出一口气,满心都是屈辱。
她倒想干脆和寒铮撕破脸,一走了之,可想想几日后的谋划,又忍了。
这口气,她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