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二十五章 修罗场 ...
-
这话说的……
寒铮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这时,前院有个药童匆匆忙忙跑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措的萧岚璧。
萧岚璧低声道:“小童,我登门拜访,实在冒昧,不若你先去回禀你家主人。”
药童年纪小,陶家又没什么高门大户的规矩,他当然也不懂,还以为是来求医的病人。
“没事,陶哥哥说过,不论什么人,身份贵贱,有无银钱,都能上陶家药馆求医。陶家药馆虽不是善堂,但也不会见死不救……”
陶寒水:“……”
萧岚璧、陶寒水、魏萤窗团团而立,三人的站位围成一个小圆,反而把寒铮挤到了后面。
场面约莫有点诡异。
萧岚璧认出魏萤窗,也知道魏萤窗是心爱姑娘那个不怎么样的前未婚夫,略一挑眉。
他面上含笑,从陶寒水、魏萤窗两人中间挤过去,走到寒铮面前,彬彬有礼,目光一直望着寒铮衣袖上绣的寒竹落雪。
“寒姑娘,见你平安无事,我总算能放下心来。昨夜我和你失散,就和小道长一起去寻你了,只是后来我们无意间抓到了那个杀人魔,因此才耽搁了。”
寒铮浅浅一礼:“劳你费心了。”
“应该的!”萧岚璧立即道,“我们一同出行,出了那么大的事,又怎会不惦念?”
魏萤窗轻咳一声:“大理寺尚有公务,小侯爷若要寒暄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改日再登门细说。”
萧岚璧清润的双眸微微睁大,不满道:“寒姑娘的安危至关重要,怎能算是无关紧要?”
“何况,寒姑娘昨日受了那样的惊吓,若是胆小些的女孩儿家都要吓哭了。寒姑娘虽然不曾哭,也该在家中好生歇息。”
“究竟大理寺有何了不得的公务,非要寒姑娘出手?”
魏萤窗微微侧目,果然看见寒铮微露笑意,显然,萧岚璧这番茶言茶语,深得姑娘们的芳心。
魏萤窗不甚痛快,思及太后对他的宠爱,耐着性子将缘由说了。
“嫌犯重伤,其余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萧岚璧微微颔首,竟然赞许起来:“没错!我也一直以为,寒姑娘的医术天下无双!”
寒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好啦!比起我爹,还差那么一点。”
魏萤窗:“……”
更无语的来了。
萧岚璧道:“寒姑娘去大理寺刑狱之地,是为治病破案。那嫌犯也是我抓到的,我也想去看看。”
魏萤窗正想回绝,萧岚璧继续道:“外祖母她老人家多次教导我,不可饱食终日,让我去大理寺多学多做,这次倒真是一个好机会。”
萧岚璧的外祖母,正是那位溺爱晚辈的当政太后。
魏萤窗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回绝,萧岚璧会毫不犹豫的进宫请旨,空降大理寺任职,说不得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魏萤窗眯了眯眼:“小侯爷既然有心,便一起吧。”
四人一起往外走,阵型依然诡异。
萧岚璧和魏萤窗并排而行,陶寒水默默跟在二人身后,成一个倒三角。
寒铮则依旧跟在最后面。
突然,院墙下面的灌木丛沙沙作响,不知什么东西在往院子里拱。
徐平手按宽刀,唰的一声抽丨出来,厉喝:“什么人!”
不等里边回答,徐平手中刀影不断,将一柄重重的宽刀舞的虎虎生风。
顷刻间,常绿灌木如爆竹一样,漫天飞起。
没了灌木的遮挡,众人都清晰的看见,墙下有个狗洞。
小道士刘槐玉满头稻草,发髻也被打掉了,头发乱蓬蓬的,诧异的望着面前的壮汉。
寒铮小跑过去,把刘槐玉从狗洞里拉扯出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你不是来看我的吧?”
刘槐玉道:“我放心不下你,特意来看看。”
他手里还握着一根松枝,看来又是靠“灵感”,一路扔过来的。
寒铮额头青筋直冒,咬牙道:“你明知道我住在陶家药馆,你长了嘴不知道问路吗?”
光知道扔树枝,虽然也找到了人,却是从狗洞钻进来的……
刘槐玉:……
刘槐玉羞愧的低下头:“我忘了。”
又委屈巴巴,“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不常下山,也不通世情,你是不是嫌弃我太笨了?”
魏萤窗:呵,又来一个。
他挨着看过去,膏粱脂粉堆里的绿茶小纨绔,六根不净七情不舍的小道士,还有一个男妈妈……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小道士主动请缨:“我自幼随师傅修行,《黄帝内经》倒背如流,或许也能帮上忙。”
魏萤窗面色不善的看向陶寒水。
陶寒水立即退缩道:“那,那我就不去了,留在药馆等师妹回来。”
大理寺监牢。
魏萤窗带着一队跟屁虫回来,虽说各有各的理由,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三言两语将人打发到一旁,独自带着寒铮去见戚雪丛。
“出事之后,大理寺拿着她的画像四处打听,已经查明她的身份。”
“她在京中经营一家绣房,因为会一种独特的刺绣技法,奇货可居,因此收入不少,日子过的不差。”
“她家中只有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母,目盲腿瘸,口不能言,不能自理。她和老母亲相依为命,尚未嫁人。左邻右舍又说,她是戚老母从河里捞起来的,我也细看过,她的容貌与戚老母无相似之处,多半如此。”
“戚雪丛十分孝顺,绣房所得的银钱,大部分都用来给戚老母治病了。”
这交代的有点过于详细了。
寒铮心想,这些办案的细节,和她说什么?
等听闻戚雪丛的身世,方才后知后觉。
他把嫌犯戚雪丛说的这样可怜,是怕自己不尽力救治吗?
寒铮和他说不着,也犯不着和他解释,进了牢房之后,先替戚雪丛诊脉。
魏萤窗一直守着,片刻,寒铮面色不善的起身,让他先出去。
魏萤窗面无波澜:“戚雪丛是一个危险性极大的重犯,你独自留下,或许会有难测的危险。”
寒铮伸手一指:“她就剩一口气了,还能做什么?我要检查她身上的伤。”
戚雪丛虽然独自关押,但牢房大门都是木栏杆,不能隔绝其他犯人的视线。魏萤窗顿了顿,突然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戚雪丛的身上。
过了许久,寒铮浑身都是药味,从里面出来。
魏萤窗从前满腹心事,不曾仔细打量过她的神色,今日却敏锐的看出来了——她虽然面无表情,其实已经满心烦躁了。
寒铮先写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魏萤窗没有假手别人,让徐平亲自去办。
寒铮道:“她伤势很重,喉咙被重创,恐怕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了。但也不一定,若有时间慢慢调理,还是有机会恢复。”
“更严重的是,是腹部的伤。伤她的人会武,出手狠辣,就是想把她活活打死。她的脏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要仔细养着,不然,撑不到给她定罪,她就自己死在牢里了。”
魏萤窗又问:“你既然开了药方,想来是有把握?”
二人压低声音,边走边说,突然魏萤窗将寒铮用力一抓,护到身后。
上官弦月怒目圆睁,抓住魏萤窗的衣领,大声咆哮:
“你搞什么!那个杀人狂魔人证物证俱全,受害人家属都已经指证了,就是她杀人,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结案,斩立决,给那些无辜受害的人一个交代!你还查什么?你查个**!还给她找大夫?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狗屎吗?”
“你这么有同情心,挑粪的马叔断了一只手正不好干活呢,不然你去帮他把粪挑了?”
寒铮缩在一旁,默默的捂住了耳朵。
魏萤窗见她好像吓到了,也不多言,掰开上官弦月的手指:“滚。”
上官弦月甩袖离开:“我警告你,别做这些多余的事,来显摆你这豪门世子多余的善心!”
魏萤窗被喷了一脸口水,面色不变,淡然道:“他是大理寺另一名少卿,一向与我不和,这两个月已经和我打了两回,不必理会。”
“戚雪丛,”他顿了顿,重新想了一下该怎么说,“她看起来怎么样?”
寒铮不想和魏萤窗多言,但也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十分平静,不,异常的平静。”
“从你们所描述的惨烈现场来看,我以为她是一个十分亢奋的人,可她太平静了。”
“这有些不对劲。”
魏萤窗缓缓站住:“依你看,到底有那些不对劲?”
寒铮道:“我本以为,以河灯会上的惨状,一个不会武的人或女人,在正常状态下,是很难办到的。那些死者、伤者中还有几个壮实的男子,若是平常,能轻易将戚雪丛制服。”
“是以,我来之前,已经设定她本身有什么隐藏的心疾,因为突然发病,疯狂之下,才酿下惨案。”
“即便不是犯了疯病,在做下这种事后,她的脉象、眼神,也不该这样平静。这很不寻常。”
魏萤窗揉了揉眉心:“太后要求大理寺,三日之内,将此案了解。若是结案之后,犯人会处以极刑,千刀万剐,以平民愤。”
寒铮慢慢转过身,看向身后那条幽暗、昏沉的小道,戚雪丛就关在尽头的牢房里。
魏萤窗找她过来,未必是因为别的大夫束手无策,而是他不相信别人。
他给戚雪丛换了新的草垫,尽力保住她的命,也不嫌弃的把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他不相信,戚雪丛是杀人狂,所以在替已经认命的戚雪丛努力查清案件的真相。
寒铮吐出一口浊气,问:“昨夜,戚雪丛同行的人找到了吗?”
魏萤窗猛地转身:“什么同行的人?她和那两人不是偶然遇见的吗?以花道士和小纨绔的说辞,不是她单方面纠缠别人吗?”
寒铮:花道士、小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