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的季节》谢清一

7、第七章

　　其实今天的擦伤真的不是很重，叶潇认为。
　　秦燕华没有料到一直以来对自己要求已经有些近乎苛刻的儿子竟也会说出这样的撒娇话语。
　　门没有关紧，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仍是习惯性的敲了敲门进去。

　　大约是意识到身上的尘土，他只是蜷缩在桌子一边的木质沙发上。右腿的假肢已经被他踢下，半露着的不长的小腿末端似乎还有些向外凸起，把原本不是很明显的伤痕承托的更加分明。他抬起左腿，似乎有些吃痛又缓缓放下。秦燕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右侧衣袖卷起。
　　眉头又有些皱了起来。有些心疼，轻轻擦了擦叶潇额头的灰尘：“怎么这次这么快就长出来了？”叶潇抿着嘴摇了摇头。
　　秦燕华一见他无辜模样，不由笑了笑：“知道你不知道，小伙子最近个子窜得快，自然那里也长得快些……”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却是让他蹭着自己站稳了，然后轻轻的将他背起，有些心疼的重量，把环在背后的手又收紧了些，“走了，今天好好洗个澡。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长出来了吃的苦头会更多。”

　　叶潇有些时候会希望自己从没有长大。至少那样他可以安心的活在善意的谎言中。
　　“笑笑不要怕，笑笑会疼因为这里在长长。”那个有些慈祥的老人抱着哭闹不已的他说。在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他所缺少的，总有一天会慢慢的长回来。
　　“笑笑，过来笑一个……”当他再次蹒跚学着步子的时候，所有的恐慌似乎都被这温柔的声音驱散。
　　“笑笑笑起来时最好看的。”那个人说。
　　叶潇一直清楚，如果不是那个人。或许叶潇永远只有三年零五天的历史。
　　“总算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们真的忍心见死不救？”那个带着岁月沧桑的声音说。面对着那一对因为太过年轻而显得有些仓皇的男女，那个人是这样的睿智。
　　秦燕华记得自己年轻时，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为着叶潇如何生活下去而踌躇，为自己没有在那个下雨的午后看好年幼的他而后悔，她烦恼了很多。直到现在才开始渐渐想起自己那时的懵懂。
　　她轻轻搓着儿子有些消瘦的后背，很是消瘦。却已经渐渐长大，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脊背开始总是挺直，有很多事情也开始渐渐的不假于外人之手。
　　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有些带着歉意的再一次说着：“其实，当时要不是你外婆。我可能早就放弃你了……”
　　“可是你最终还是挽留了我。”他轻轻的笑道“还把我养到这么大。养大我很麻烦的。”
　　秦燕华打了打他的额头，只觉得水汽将自己的眼睛浸满，便可以悄悄的在烟雾的背后流泪：“养大你我不知道多开心，像你这么聪明的儿子错过了我到哪里找去？”
　　体力有所恢复，叶潇对着眼前这个仍然美丽的女人笑了笑，“今天还是我自己来吧，等做了手术又得躺好久了。”咬过一旁挂好的浴巾在身上绕好。
　　秦燕华搭了把手，在背后帮他把一角塞好，转身过来却觉得眼角微凉。正是叶潇右臂轻轻拭去方才隐在眼角的泪痕。
　　“笑一笑吧，妆都快花了。”
　　“别编排你妈，我还从来没化过妆呢！”
　　“哦~~原来我妈是天生丽质。”柔柔的灯光下不吝闪出的虎牙让秦燕华也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