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番外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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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的忧伤有多久？
是一天两天还是三五十年？
每个人都有过去，然后往事在我们的记忆中慢慢沉淀，变色，慢慢的再成为另一种记忆，最后被铭刻在心中 。
一过三岁，叶潇渐渐觉得倒有些招架不住桐桐了。渐渐的有了主意之后，二人光是整天招架她的十万个为什么便已经有些苦不堪言。
光是太阳为什么是圆的这个问题，桐桐几乎便已经问过不下十次，成羽倒是变着法翻遍了记忆中的所有神话和童话，从阿波罗，阿图姆，苏利耶到夸父，又从小太阳，十八个太阳啥的，连安徒生笔下没描摹得分外灿烂的太阳也被成羽搬出来做了擦边球。
只成羽最为苦恼，往往竟是桐桐极为不满的嘟囔，“为什么总要打仗呢？”也可能是，“那个小太阳好可怜哦，它还会不会出来了呢？”只喟叹许久，她才极为不满的黏上叶潇，“妈妈又没说太阳为什么是圆的，爸爸你给我说说好不好？”
桐桐去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说到底是俩人早就忘了这码事了。
当成羽有些苦恼的对好友说起桐桐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记性极好的好友竟然张大了嘴巴提醒了她一句，“你的孩子，我记得有三四岁了吧？怎么还没送幼儿园啊？”
于是，已经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的桐桐在已经晚了近半年的时候终于插进了实验附属幼儿园的小班开始了漫长的学生生涯。
桐桐不过上了几天学，成羽已经觉得轻松不少。桐桐本就不认生，只不过三两天就已经适应起来，原本去幼儿园时的不情不愿也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小孩的睡眠本就很多，桐桐也不过就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白天的见识，就已经面色凝重的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时天色还早，成羽打了几个呵欠倒觉得更加清醒起来，无趣的拿起小锤敲着核桃，也不着急吃，只将大大小小的核桃仁聚成了一堆，眼见着很是丰厚的样子。
“怎么敲了这么多？”叶潇听着她咚咚咔嚓的声音，也不由有些佩服起他的耐心起来。
“没事做了……”成羽随手抓了一小把，命令着“张嘴！”
“恩！”叶潇依然张了嘴，成羽一把将核桃仁都倒了进去“这才乖……”
“我又不是，不是桐桐……”
“我知道你不是！”
吃核桃这事，最为考验人的性子，大多数时候成羽往往垂涎许久也只是省事的称回许多核桃仁，这时敲了一桌的桃仁挨个塞进了叶潇嘴里，自己倒懒得吃上几个。
折腾了很久，成羽总算又有了睡意，洗了手窝在被窝里眼皮坠坠的看了会电视，有些迷糊的的抱着叶潇，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刚刚桐桐的一声叹息，“妈妈，我先睡去了。你们也不要玩太久哦……”只觉得心头有些发寒：小孩子！暗想着自己木木傻傻的童年，真是天差地别。
“哎……”叶潇的眼帘已经有些低垂，成羽只得伸手在他的额角点了两下，“老公，小时候你都干了些啥？就像桐桐这么大的时候……
“不记得了……”叶潇拱了拱身子，又往被窝里钻进了些，嘴角却轻轻地弯了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哪儿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那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也像桐桐这样？”
“没有！”叶潇闭着眼睛又回想了一会，“其实也没上几天，就记得整天被罚站……”
“罚站？！”成羽眼睛一挑，“你闯祸了？”
“也许是吧……”似乎想着也有些不顺，“反正迟到了，吵架了，闹别扭了，弄坏玩具什么的……都罚站……”
“这么不听话！”成羽听着似乎总有些心疼，转眼才记起问了一句，“那时候你多大了？”
“四岁吧，也许是四岁半，我也说不清了……”
“你出事时三岁？”
“恩……”叶潇想着笑了起来，“还好那时候什么都不懂……”
成羽眉头一拧，想着小小的叶潇，被凶巴巴的老师命令站在了墙边，孤单又委屈的样子。是怎么也不愿咧开嘴来像他一般笑出来……
成羽感伤之余倒是不愿再多说，很是不满的批判着，“什么老师啊？一点也不知道……”眼睛一横，这才接口道，“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睡吧！”叶潇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明天还得送桐桐上学……”
童年的碎片这时又被慢慢的拼了起来，仍是有些模糊，记忆渐渐的充填，仍还是留下失落的空白。
忘了吧，忘了也好！
转眼桐桐也上幼儿园了，不知怎的又记起了自己。
那段时间因为很多事，秦燕华变得很是匆忙起来，渐渐地有些已经有些无瑕顾及到叶潇。幼儿园也就这么成了一个无奈的选择。
很多时候，秦燕华并不总是小心翼翼的看待，于是在托了关系终于插班进了幼儿园的时候也好心的提醒了那个年轻的老师一句：“不用总是惯着，别的小孩怎么样要求他就怎样……”
不过四岁的小男孩，有一点贪玩，有一点调皮，自然还是有一点懒惰和任性。总之，在报道的第一天叶潇就开始了他记忆中的罚站之旅。
第一天本倒还算安分，只是游戏时偏是抢凳子游戏。三十一个小孩，三十张凳子，竞争没有很激烈，可是比别的孩子还要高出不少的叶潇愣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当他有些一瘸一拐的走近凳子的时候，这才发现已经没了自己的地盘。原本还因为没了双臂而显得更加瘦小的叶潇转眼就让老师恨得牙痒痒起来，他竟是出人意料的张着嘴就冲着离自己最近的小孩的耳朵咬了下去……
叶潇有些委屈的眼睛其实是让老师心软了不少，不过小孩们抽抽噎噎的控诉更是让她头疼不已。孩子眼里是容不下半点的偏颇。罚站，面壁思过，终究，其实也算是咎由自取。
临近了下课时分，老师有些心软起来。背着手虎着脸又训了叶潇一顿，也不管他在听不在听，一如既往的陈词总结着：“知道错了么？”
“知道……”
“错哪儿了？”
虽然已经站了不短的时间，叶潇的眼睛倒看不见半点服软的迹象，只黑黑的眼珠子提溜一转，很是诚恳的说道，“不知道……”
“抢不到凳子也不能咬人知道吗？”
……
“做游戏，要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的，以后要是抢不到不许咬人了好不好？”
大概是终于明白了这个艰深的道理，叶潇原本似乎还有些耷拉的脑袋也抬了起来，有些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
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老师是再没有做这种游戏。咬人事件自然也没再发生过，尽管如此，某人其实并不是很长的幼儿园生涯依然是丰富多彩滴……
小孩子的记忆，奇特的美好。
也许今天还势不两立的仇人明天便可成为莫逆之交。
咬人事件才过了不久，原本被咬的那小孩似乎早已忘了那天的不愉快，转而好奇起他消失在衣袖下的手臂来……
下课的时间有些长，外面有些火辣的太阳也让阿铎有些望而却步起来。伸着小手指拉了拉叶潇的袖子，偷偷看了一眼这才用力拽了拽，“为什么是空的啊？”
“我……我放在家里了……”
“你骗人！手才不会变去呢。我妈妈说，只有妖怪会变来变去的，人才不会变呢！”阿铎得意的说着。
“齐天大圣也会变，齐天大圣可不是妖怪！”
“齐天大圣是妖怪！”
“不是！”
“是！我说是就是……”阿铎小手背在身后，头却得昂得高高的才能看着叶潇。
这年头，个子就是优势，眼见着高了阿铎近半个头的叶潇头一低，龇牙咧嘴的瞪着阿铎说了着，“齐天大圣是神仙，是王母娘娘封的。是神仙……”
“我说是妖怪就是妖怪，齐天大圣是猴子，猴子会说话就是妖怪！”阿铎脚一跺，脖子一昂，“你骗人，我不跟你玩了……”
“我没有骗人。”叶潇也觉得分外委屈，“我没有骗人，明天我带过来给你看好不好？”
显然，戴着有些沉重的手臂显然也不是很舒服，小手也仅仅是微微张阖笨拙的做了握手的姿势就垂了下来……
“这是孙悟空变出来的吗？”
“不是……”叶潇得意的昂着头，“这是我妈妈变出来的……”
“妈妈变的也像小猴子一样会动吗？”
“恩……”叶潇只低着头表演了几下握手，倒也惹得小朋友们惊奇的眼光。
“那你把它借给我玩好不好？”阿铎抓着他的手左右打量了一圈，晃了晃央求道。
“不借……”许是拒绝中太过生硬，阿铎嘴一瘪，双手一抱拽着他的手就往地上坐了过去，“你给不给？给不给？”
拉拉扯扯之下，阿铎倒先是嚎啕大哭起来，原本还算得上白皙的脸上也不知怎么的被划出了一道暗红地血痕。叶潇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还老老实实的套着的假肢已经有些松脱开来，手掌中不知道怎么的被划破开，露出里面的生硬的金属，手指上却不知怎么的沾上了花花绿绿的彩色。
“韩天铎，叶潇！你们在干什么？！”散落一地的作业本，加上嚎啕大哭的小孩，不由让老师发起怒来，扯开一干聚众闹事小孩，喝住了烦人的哭声，又看了看阿铎脸颊上已经有些凝起的伤痕，“叶潇你干嘛呢？！”
“老师，是阿铎先拉我的手的……”叶潇脚下转了转站稳了，这才小声说着。
“老师，是他先不让我看的……”恶人先告状，声音倒是挺大。
“是他先拉我的……”
“是他不让我看的……”
这老师被一连串的他他闹得头晕，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两个人都拎到了墙角。
站到了墙角边，两人倒是安定了不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间或韩天铎还伸着脚踩了踩叶潇有些挪来挪去的脚上。
“不许乱动！”
“老师……”叶潇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微质问的意思，“我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打天铎……”
“那天铎的脸上怎么回事？”
“不是我打的……”
叮叮当当的上课铃声又响了起来，原本还熙熙攘攘的教室也安静不少。除去两个委委屈屈站在门外的小孩，倒也显得有些整齐的纪律……
那老师听着也顾不得两个瞎闹的小孩。转身也坐到了长桌前的小凳子上，一手打着响铃，一手打起了拍子，和声念起了儿歌……
不只是疏忽，还是刻意为之，总之秦燕华最后是在叶潇带着稍许委屈和期盼的目光中接到了叶潇。
“妈妈，我没有打人……”对于秦燕华，叶潇显然还不够高，只能将头高高的昂了起来，才能看清她的脸色。“我真的没有打阿铎……”
“恩……”秦燕华蹲了下来，抬手擦了擦叶潇头上急出的细汗，“妈妈相信你，我们回家吧！”
“好。”叶潇抬腿要走，不料右腿膝盖一弯差点就跪了下去。
秦燕华惊得一身冷汗，慌忙伸手托住他站稳了，只觉得个子又长高了不少的儿子分量似乎倒没有长上多少，伸手一把把叶潇揽了起来，“乖，跟妈妈回家……”
“妈妈，不要抱……”他扭着身子跳了下来，“不能让妈妈抱的，要自己走的……”
“乖，今天妈妈抱一下。明天就得自己走了……”
“那今天呢？”叶潇拐着脚走了几步，这才记起还站在门外向家长们道别的老师，“老师再见！”
这一路走回，几乎连秦燕华都有些不忍起来。只觉得小小的身影在眼里几乎有些小得可怜，却非得犟着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着。
“笑笑，喜欢幼儿园吗？”秦燕华倒来热水，握着他的小脚泡了进去，细嫩的小脚在水里晃来晃去，有种孩童特有的红润，却只能孤孤单单的游荡，再也没了同伴。
“笑笑不喜欢李老师。”叶潇踢了踢水盆中温热的水，嘟着嘴有些苦恼的说着，“笑笑明明没有打人，李老师总是不听笑笑说……”
“那笑笑为什么还和李老师说再见呢？”秦燕华眼见着他嘴嘟着偏还振振有词，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想笑，只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眼见着他右腿残肢已经红了一圈，小心的点了上去，“笑笑，今天腿还疼吗？”
“不疼。”小脑袋倒是摇得很是利落，“妈妈，我的脚是不是不会长出来了？”
“谁告诉笑笑的？”
“林爽，小美，还有大龙都这么说的。妈妈这是真的吗？”
“真的。”只一吞吐，仍是不想再说善意的谎言，“笑笑一定很伤心吧，妈妈以前骗了你……”
“妈妈”他支吾一回，这才怯怯的问着，“笑笑是不是哪里不乖了？为什么老师总是不喜欢笑笑呢？”
“笑笑很乖，可是我们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笑笑有妈妈够了呀，他们要去喜欢别的小朋友啊……”
“恩……”钻进被窝，“妈妈我睡了……”
半夜，秦燕华隐约听到被中低低的哭声，掀开被角一看，才看见咬着牙缩得紧紧的叶潇。
“怎么了？笑笑哪儿疼了？”
“妈妈……”
“恩，妈妈在这儿……”
“妈妈，笑笑难受……”
“哪里疼？让妈妈看看……”
“就是难受……”抽抽噎噎的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哭久了哭累了，眼角仍垂着的少许泪痕也睡了过去，嘴唇却是紧紧地抿了起来，露出一道浅浅的牙印……
晚安，儿子……
一夜安好……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番外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