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并不方长》姜平

36、以后你生命里所有的重要场合我都不会缺席

　　学生们进体育馆做结业典礼，陈钰鹤说，“我在这边看着你，你快去坐吧。”
　　姜末又看了他一眼，冲他笑，进了人群去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结业典礼结束，大家都饿得不行，班里晚上去聚餐，陈钰鹤在酒店休息。
　　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有男生过来跟陈静表白。
　　陈静吃惊，从没想过那个男生会喜欢他，她跟他喝了一杯酒拒绝了男生。
　　同学们都很激动，氛围很吵，吃完饭他们要去唱歌。姜末没去，自己走了。反正她只跟自己宿舍里的人熟悉，其他同学都不熟，没人会注意她。
　　她跑到酒店敲陈钰鹤房间的门。一开门陈钰鹤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啤酒味。
　　她脸色绯红，勾着他的脖子，嫣然笑着。
　　“你喝多少酒？”陈钰鹤搂着她的腰把门关上。
　　“三杯。”姜末说。
　　“你去床上，我给你倒杯水。乖。”
　　“我不喝水。”
　　“你这样累不累啊？”姜末问。
　　“什么？”陈钰鹤没明白。
　　“我在南京，你在上海，每次开车三个小时过来。有时候连一个小时都不到你就走了。你这样累不累？”
　　“不累。”陈钰鹤揉揉她的头发。
　　“能看你一眼胜过一切。”陈钰鹤说。
　　“你傻。”姜末说，她摸他的鼻子，陈钰鹤蹭蹭她的指尖。姜末被他蹭得心里痒痒，忍不住摸摸他的脸。
　　“明天，我跟你去上海。”姜末说，“以后我们不用异地了。”
　　“真的？”陈钰鹤开心地把她抱起来转圈，姜末让他停下来，头晕。
　　他停下来，其实他也晕。
　　他把她放到床上，欺于身下，吻她的唇，今天她的唇温热，更加柔软。
　　姜末扭他耳朵，他躺在她旁边，长臂搂着她。
　　“你真的跟我去上海？”陈钰鹤没想到姜末会为他改变决定。
　　“你以为我骗你嘛。”姜末用手比着他的脸，有她两只手竖着那么宽，比她的手长。
　　“太好了。”陈钰鹤把她搂到怀里，“姜末，这辈子，你可不能抛弃我。”
　　好。姜末说。
　　姜末躺着渐渐睡着了，陈钰鹤看着她，轻抚她的脸。
　　他怀里，是全世界最好的姜末。

　　大概睡了二十分钟，她醒来问几点了。
　　十点半。
　　她起身，今天是最后一晚，她得回宿舍。
　　陈钰鹤送她回去。
　　两人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路上还有一些同学，有的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扛回来。有人唱着离别的歌。
　　姜末没什么感受，并不是舍不得，而是看开了聚散。
　　大家因为学业从四面八方而来，如今又回到四面八方。就像海里突然涨起的潮水簇拥而来散散退去。
　　这是人生中第二次重大的选择。
　　回到宿舍，只有李子纯在，自从她在房地产公司实习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对工作极为认真，白天还能听到她给客户打电话询问购房意向。她说，前几年房产行业不太景气，但是房地产是不会垮的，马上就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来买房。
　　姜末那时还不知道，李子纯这番话灵验的时候有多灵，两年之内，房价越炒越高，炒出天价，李子纯变成了小富婆。
　　这几年时代的变化是什么样呢，淘宝、京东、美团等各大电商平台兴起，网购热潮涌动，微信逐渐取代□□成为人们常用的聊天软件，微信的使用也带起了微商和许多私房工作室以及公众号的成立，美团外卖出现，各大城市投放公共自行车。中国高铁预计在2020年覆盖全国80%的大城市。小米、华为等国产手机品牌崛起。618双11双12成为每年必备大型购物节。
　　还有什么呢？
　　2012年中国对世界说：钓鱼岛是中国的。
　　2013年雾霾指数爆表。
　　2014年3月8日，马航失踪，至今原因未明。
　　2015年跨年夜上海外滩跨年夜发生踩踏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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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社会怎么变，姜末还是姜末。
　　现在是2015年6月23日，姜末今天将要离开学校，结束学业。
　　回顾这些年的学业生涯，姜末还是那四个字，平平淡淡。她不想经历轰轰烈烈和大风大浪，人们最终追求的都是幸福，而幸福就是平淡的、温和的、细小的。
　　毛姆说：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送走张瑶，帮陈静搬了宿舍，李子纯的同事帮她搬去公司宿舍。
　　宿舍空了，只剩姜末一个，姜末锁上门，把钥匙交给宿管阿姨。
　　又是一场离散和各奔东西。
　　这就是长大，聚散终有时。

　　开往上海的路上，姜末一直沉默，陈钰鹤放着《平凡之路》。
　　林喜乐打来电话，她已经到达山上的住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我爸让我去舅舅家里住。”姜末说。
　　“不行。”
　　“我还没说完呢。”
　　“我说跟林喜乐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林喜乐也这样跟她父母讲的，她父母不支持她走艺术。”
　　“你不会真打算租房子吧？”陈钰鹤问。
　　“先找工作再看房子。”姜末说。
　　“喂，你男朋友有房子，你上哪去啊？”
　　“……”
　　“你抛弃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我怎么放心，这么大的上海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
　　“我还得满世界找你。”
　　“……”
　　“找不到怎么办？”
　　“……”
　　“我还得一辈子想你。”
　　“……”
　　“那不是要命吗！”
　　“然后呢？”姜末说。
　　“最明智的当然是跟你未婚夫住在一起。”陈钰鹤说，眼睛斜过来像闪过一道光。
　　“保证不进我房间。”姜末说。
　　“我保证。”陈钰鹤说，“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去外面住。”

　　姜末住进了陈钰鹤家里，两人就像新婚小夫妻一样每天都甜甜蜜蜜的。
　　刚开始的一周，姜末找工作无果，每天在陈钰鹤回来之前做好饭，陈钰鹤说最喜欢姜末牌炸酱面。其实姜末做什么都好吃，因为做饭的时候她特认真。
　　陈钰鹤去上班，姜末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曾说过，上海是个大铁笼，关着太多的人。
　　而今，她依旧这样认为，也依旧不喜欢这里。
　　每一个高楼大厦都是一个铁笼，关着这样那样的一群人，每天早上九点进去，晚上六点开门放出来，到深夜，很多铁笼的大门仍有人进出，放眼望去，那密密麻麻的窗户依稀亮着，却不是为了等候谁。
　　到了夜晚，广场、商场、马路到处都是人群，吃饭的餐厅门口能排上一群人，甚至能排至深夜。
　　人们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姜末真想问问他们，你们喜欢吗？拥挤的人群，狭小的空间，忙碌的生活，拼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