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训 ...
-
就算是大城市江户也存在黑暗的角落，和不夜城吉原不同，这里到了夜晚是一片死寂，没有半点热闹的元素存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脑袋里冒出这句话时，五郎正好被响起的咕咕叫声震得从头凉到脚，他打了个寒噤警惕着意外情况，发现是鸟叫后，抓紧自己的包裹快步往家走去。
今夜无月，淡淡的星光于薄薄的云层中隐隐约约显出一点亮，唯有路灯闪着惨白的光，将五郎极速走步的影子变形拉长，影影绰绰地映在地面。
似有似无的凉风轻轻撩动他耳侧的皮肤，五郎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走得愈发快了。半夜赶路的他蓦地想起前几日电视里播报的试刀杀人犯还逍遥法外。
那个杀人犯不会就在自己身后吧……
“不不不，不可能那么倒霉的五郎！虽然平常你打柏青哥的运气还没有那个天然卷白毛好，但那种一下子碰到试刀杀人犯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嘛。啊哈哈、啊哈哈。嘛，反正就算是遇到了我也不会害怕的啦，毕竟你可是一个正经的武士…”
“桀桀桀……”
诡异的笑声近在耳边。五郎上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往下咽，那若有若无的笑声吓得他呛了一下。咳了好一阵的五郎一点一点把头转向背后。
后面空无一物。倒是路灯像是短路了，一闪一闪的。
“果、果然是错觉，我就说不要自己吓自己，我最近一定是哔哔——凶铃之类的电影看多了……啊哈哈哈……”
正当五郎想要接着赶路的时候，粘稠扭曲的影子缓缓纠缠汇聚成型，逐渐显现出人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五郎目瞪口呆，心里却开始了头脑风暴。或许用生物来说更为合适，话说这是什么，整蛊节目？突然出现的生物顶着一对长长的骨质尖角，红色的图腾自眼尾打着弯一直延伸至耳边，在惨白的脸上意外的妖异。
它缓缓站起，上身不着寸缕，肌肉鼓鼓囊囊蕴含着无限精力。
尖角，简直像小说绘本里面所写的鬼……
“哈——这里没有猎鬼人的气息……”它摸摸脖子，确认好脑袋还好好地呆在鼻子上后，捂住肚子呼哧呼哧的笑，尖利的牙齿挂着一丝一丝鲜红的血肉，“嘛，既然到了这里，那也就是说……”它桀桀桀地笑着，粗壮的脖颈以奇妙的姿势朝五郎的放向扭去，黑色的眼珠里面的瞳孔缩得极细，野兽一样：“人……可以随便吃到饱，对吧？”
“噫！”服从于求生本能的五郎果断抛下包裹，拿出当年在私塾食堂抢饭的速度拔足狂奔，瞬间风驰电掣与那个奇怪的生物拉开一大段距离，“我我再也不晚上出门了啊啊啊啊！”
“嗤，人类真是胆小。”它怪笑一声，丝毫不介意五郎已然跑远。只见它压低身形，腿上的壮硕肌肉鼓起，竟是做了一个冲刺的姿势。而后他蹬脚摆手，箭矢一般向五郎那个放向扑去。
“啊！不会吧！为什么，犯规犯规吧那是！”五郎察觉到背后的凌厉风声，壮着胆子往后一瞅。结果胆小的五郎直接与青面獠牙的鬼面贴面，五郎腿直接软了，踉跄着跪倒在地。
鬼伸出锋利的爪子紧紧贴在五郎脆弱的脖颈摩挲，寻思着从哪里下手能使鲜血喷的不是那么夸张。它和其他的鬼不一样，不喜欢血贱的哪里都是。啊，如果有那种细细的薄薄的到就好了。
“啊啊啊这是噩梦吧绝对是噩梦吧，时光机快给我时光机啊哆啦A梦！”还没跑出八百米五郎就被鬼扑倒在地。
鬼皱了皱眉，不太理解这边的人为什如此聒噪，吵得它顾不得管血会不会喷出，只想早点结束猎物的性命。它用指甲顶住五郎的脖颈一点一点使劲，把指甲刺入肉里。然而，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冒出浓浓的烟雾将鬼裹住，待雾气消散，五郎觉得身上一空，鬼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五郎颤颤巍巍地坐起身子，“那个东西跑到哪里去了…”
总、总不能是错觉吧，五郎捂住还在流血的脖子一时间连站起来都忘记了：“算了，人生嘛，难免有一些必须要忘记的事。呦西！把这个当成是做梦就好了！”迅速忘掉伤心事的五郎絮絮叨叨地捡回自己的包裹。
“啧，不过这个伤口现在竟然就结痂了吗。痒痒的……”五郎无意识地扣着伤口，没有注意到从那个小小的伤口有油墨一样的痕迹蔓延开来。
血鬼术，追踪发动。
———”嘁。真是，明明差一点就能吃上了。不过没关系，等下次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再吃也不迟。”
……
……
阳春三月，融风阵阵，淡淡的迎春花香气和着暖风熏得人困乏，若是再下场小雨，那便可以直接打开铺盖，随着阵阵雨声入睡了。
被私塾先生星海留堂的小可怜时雨死死咬住嘴唇，努力睁大眼睛企图驱赶睡意，但小小的脑袋却一栽一栽的好险直接砸在书桌上，握笔的手也微微颤抖，写在纸上的字像蝌蚪一样歪七扭八。不过神奇的是，哪怕在如此困顿的情况下，时雨写出来的字竟然能让人依稀辨认出来。旁观他写作业的星海看到如此景象不由得啧啧称奇。
“噗……”眼见着时雨差点一头把装着墨水的瓶子撞翻之后，星海温言劝到，“好啦好啦，小时雨。回家再把作业补完吧，老师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完成作业的。……或者要不要先和其他同学去放风筝，毕竟现在是春天啊，适当的游玩也是极好的。”
近日微风轻抚，格外适宜踏青放风筝，被春风勾引的私塾孩子们心思自然不在学习上，星海也就随了他们的心意，早早给孩子们放了学，除了这个作业没有完成被留堂的小笨蛋。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也是因为土方副长前一阵子亲自押送时雨上学时特意嘱咐过星海要严加看管时雨，让小家伙多多认识些字，不至于在写任务报告时连笔也动不了。
结果在时雨这孩子上学的两个月期间，竟然一次作业都没有写过。一忍再忍的星海终于忍无可忍，在时雨疑惑的目光下，把小孩留了下来补作业。
“什？什么！上学竟然有作业的吗？！真、真是可怕的试炼！”时雨震惊。
星海微笑着捏断了手里的粉笔。
远处的天空浮着几只小巧的风筝，被细细的线牵引着，承载着孩子们的笑声飞向更远的高空。星海看着天上的风筝笑了：“小时雨也很想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吧？可惜的是因为没有写完作业只能在这里补啦。下回记得写作业哦。”
听到星海的话，时雨瞬间清醒了一阵，他眨了眨碧绿的眼睛：“唔，不用了，星海先生，我是有正经工作的武士，局长说武士一定要把约定的事物做完，所以我一定要先把作业写完。而且……”
时雨垂下眼皮，脸颊稍稍鼓起，语气低落了不少：“……而且回去之后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没有时间放风筝。”
啊呀，委屈巴巴的呢。星海挑眉，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是真选组的武装警察，平常很忙来着。不过，这孩子现在明显就是想去玩嘛。星海眯起眼睛，忍不住掐住小孩子的脸轻轻揉：“偶尔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嘛，小小的公务员先生。不如跟老师一起去放风筝，偶尔逃班也是可以的哦？”
“不可以，那样就没有工资啦——”时雨这下彻底清醒了，也不反抗任由星海的胡作非为。
“我可以养你哦，小时雨要不要考虑辞职？”
“他不需要，我说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啊，星—海—老—师。我这笨蛋队员是绝对不可能辞职的。还有你那种行为已经构成诱拐了，想让我把你抓进监狱吗混蛋。”刻意拖长的语调显得漫不经心，星海抬头一看果然是来接时雨放学的冲田总悟。这位真选组的一番队队长穿着一套轻便的和服。星海觑眼一扫，就知道今天这位没有工作。
啊，怪不多这么早就来接时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时雨太小的缘故，真选组的各位总是在夜晚降临之前把他带走，从不让这个孩子在别处过夜。上回也是，连那个对时雨很宽容的近藤局长也对于不让他在别处过夜一点遵守的很严格。
有点保护过度了呢，真选组。
星海放开掐着时雨脸颊的手——谁让当着监护人的面掐别人家孩子的脸有点不太合适呢。
“原来你也知道有好多工作没有完成，你这个笨蛋队员。上了这么久学，连任务报告也写不好，害得我被土方先生骂，果然你不适合上学。明天跟土方副长说让你退学吧。”见星海规规矩矩地坐起身子，冲田没有再理他，话锋一转，调侃似的逗时雨去了。
“可是——”时雨直起身子，“写任务报告明明是总悟的工作啊。”
“帮队长分忧是队员的责任。”冲田总悟面无表情地蹂。躏自家队员的脸，而那个位置恰好是星海之前掐的地方，“否则扣、你、工、资。”
星海看着冲田总悟挑衅般的瞅了自己一眼，聪明如他立刻明白这位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大概是不满意他刚刚掐时雨的脸了。
这可真是……
“今天可以放学了哦，时雨同学。”星海弯起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和蔼，但对于时雨的称呼已然改成了“同学”。
爱吃醋的家长应付起来可不轻松呢，星海掩唇笑，黑瞳幽幽的泛着无机质冷光。
“——冲田队长，路上小心点哦，最好早些回家。最近的夜晚不会很太平的。”
————
冲田总悟特意早早把分内的工作完成打卡下班——别看他总是不着调，其实也有把工作好好完成。他现在只想带着时雨四处在街上乱晃，嗯？你问他为什么不让时雨去工作？哈、那点微不足道的事物就交给土方副长吧，反正他也不指望时雨用那点贫瘠的词汇写任务报告。
好不容易可以单独出来逛逛，谁要把时雨马上带回全是人的屯所啊。以上是冲田总悟真正的心声。
作为真选组年纪最小的队员，时雨甚至比未成年的冲田总悟还要矮一头，十四五岁的孩子像一株冒着勃勃生机的小树苗，挺直而俊秀，腰杆看上去细细软软的，窄窄地收进真选组的制服裤子。
冲田总悟看着走在前面的时雨，忽然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
“总悟？”
“叫冲田队长。”冲田总悟勾起嘴角，“要懂礼貌啊，你这笨蛋队员。”
“可是，我还是觉得叫总悟比较亲切。我喜欢这样，不可以吗。还有，总悟为什么不叫我时雨呢？明明以前都是这么叫的。我喜欢总悟叫我时雨，如果叫别的，我会很难过的。”时雨看着冲田总悟眼睛认真的说，满眼都是真诚。
绕是脸皮厚如冲田总悟也受不了时雨的直球。冲田总悟白皙的面皮霎时染得通红，颜色几乎变得和他的眼珠一个色。他盯着时雨真诚的表情，忍不住捂脸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哼，才不要。”冲田总悟脑袋枕在交叠的胳膊上，高高地昂起头。时雨这个名字谁都可以叫，但笨蛋队员这个是只属于自己的，是近藤桑和土方副长都不能叫的存在。
时雨今日忙得脚不沾地，工作结束之后晌午连午饭都没吃便匆匆赶往星海私塾，本来想着可以早早上完课就会屯所吃饭，不想他竟然被星海留堂了。所以时雨快要饿死了。
“总——悟——我饿了。”
“那就去吃饭。我才懒得管你。”嘴上这么说着，总悟还是从袖袋里掏出一包果冻似的软包装扔给时雨，“都说了你是笨蛋，又把自己的食物落在壁橱里了。下次再忘记我可不负责给你拿。”
时雨的胃不是很好，平常都是吃这种类似于营养液性质的物质。
“啊，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我平常可是不会忘记带的。今天只是特殊情况呢。而且，我现在就算是饿了也不会随便乱啃其他东西了。我可是有进步咯。”
“啊！是时雨君！要不要和我去放风筝？今天的风真的很舒服。”叫住时雨的是同班同学三鹤美美子。小姑娘比时雨还要小上一两岁，但心思却成熟得很，已然到了恋爱的年纪，她只要见到时雨，整个人就变得像是浸在蜜罐子的糖果一样，甜的腻人。
漂亮的女孩子身后缀着一大串小男孩，亦步亦趋地跟着美美子。然而美美子对时雨说的是和“我”而不是“我们”。明摆着是只想和时雨独处。
时雨不著痕迹地后推一步，躲到冲田总悟后面：“不用了，三鹤同学。”
自小身边的男孩子们对美美子总是百依百顺，所以美美子对于时雨过于直白的拒绝有些不舒服，她皱皱眉继续说到：“我可以送你最漂亮的风筝哦。我哥哥五郎最近从京都带来了很多漂亮的东西，你要是不喜欢风筝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
“不要。”
女孩子瘪嘴，已然是不开心的样子，但有教养的小姑娘也只是叹了口气：“那、那下次要和我玩哦。”
……
……
时雨望着美美子的背影皱眉，那出神的样子令冲田总悟莫名不爽。于是屈起手指狠狠在时雨额头上敲上一记。
“哦呀，我家的笨蛋队员是恋爱了吗？”言语之间咬牙切齿。
“不是哦，我觉得美美子身上有一股很讨厌的味道。”时雨沉下脸，“是我很讨厌的味道。”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