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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   引子

      南荣二十八年,三月。
      永宁城外
      刚下过雨的道路有些泥泞,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留下几声尖厉的鸣叫。
      一行人马正走在不算平整的小路上。领头的几匹高大健硕的骏马上,坐着几个官差模样打扮的人。
      “快点快点,走快点——”一个油光满面、身材臃肿的官差对着身后踉踉跄跄走着的人大声吆喝着。
      这几十人脖子上都戴着枷锁,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步子也有些虚晃。
      一旁随行看管的几个当差的听了这话,赶忙挥动手上的鞭子,对着其中一人凶狠的抽打:“说你呢,没听见是吧。快点!别装的半死不活的,到了都城有你们受的——”
      被打的那人顿时身上一条血痕渗了出来,但与肮脏的不成样子的衣衫混在一起竟也看不出多明显。可想这些犯人一路走来受尽了多少折磨。
      “父亲!父亲你没事吧——”那人身后,一个身材瘦弱,戴着面纱的年轻人扶住了这人虚晃的身体。
      这一声虽沙哑无比,但还是一样悦耳动听。可说这话的人脸上掩着面纱,竟也听不出是男是女。
      几个当差的也稍愣了一下,随后便有人要去揭开面纱一探究竟。
      此刻,挨打的那人连忙伸手阻拦:“各位,各位大人。犬子脸上有伤,只因幼时家中起火所致,因此常年戴着面纱,各位大人还是莫要看了。”
      这人鬓边微白,胡须也因多日不曾打理凌乱的绞在一起。眼角处的刀刻般皱纹也似乎昭示着这人经历了不少风雨。
      此人是崇州县令陆景,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儿子陆怀轻。
      “少废话,快点快点——”几个当差的一听,也失去了一探究竟的欲望,便再次挥动手里的鞭子,催促着众人前进。
      “怀轻,别担心,为父无大碍。记住,一会儿见了王上,少说话,以免招惹事端。”陆景放缓脚步,对着身后的陆怀轻低沉的说道。
      “父亲——”陆怀轻微微蹙眉,眼中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我晓得了。”

      第一章 初见

      南荣都城——永宁

      大殿之上,一干朝臣们大气不敢出,个个面如土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似乎在时刻提醒他们,此处绝非久留之地。
      王座之上,一袭华丽的黑色朝服泛着暗沉的光芒。金线镶边,衣襟上嵌着几颗不大的翡玉,但只看一眼,便可知这玉价值不菲。华服上的图案好似纷繁多样,却无任何多余之处。
      单看这精美绝伦的绣工便知道此人定然身家不菲,不然如何才能衬的起这世间难得的珍品。华服上所绣之物麒麟,更是彰显了衣服主人的崇高地位和无上荣耀。
      漆黑色长发随意的散在颈后,其中有几缕垂在胸前,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华服的主人肤色偏黑,浓密的剑眉拧在一起,似乎昭示了心中强压的愤怒。一双鹰眼狭长而犀利,鼻梁高挺、唇色深红,脸庞轮廓分明,这样的相貌、怕是世间都无几人能与之相比。
      但此人周身却散发出令人难以靠近的戾气,黑色更是将他的性情描绘到淋漓尽致,好似恶鬼般恐怖至极。他是这南荣国的国主——韩屹。
      此时,韩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瑟瑟发抖的人群,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良久,他微微启唇:“怎么回事?”
      崇州刺史杨恒赶忙从人群中走出,恭敬地跪在地上:“王上,属臣管辖的崇州前关县令陆景,自请押送军粮到前方大军驻扎之地,却在半途遭强盗劫持,千担军粮尽数归于他手,这是他押送不周的失职,臣已奉命将罪人陆景全家押送至京,请王上亲自处置。”
      韩屹的脸色十分不悦,他低声说:“传。”
      一声令下,御前侍卫依次将陆景一家押送至大殿,头几个进来的被按在地下不敢出声。
      突然,殿外一袭青衣晃过,一个侍卫推搡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在看到来人的身影之时,韩屹的心突然毫无预兆地狠狠跳动了一下,他发觉到自己的异样,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这个人身材瘦削,乌黑的长发有些蓬乱的垂在背后,一双清眸却分外清亮安静,此刻他并不像他人一般透露出不安和恐惧,反而沉着安静。
      唯一遗憾的是,此人覆着面纱,难以看清其面容,但光是凭着这一双好看的眼,也让见过无数妙人的朝中大臣们倒吸一口气。
      这样一位“美人”手上戴着沉重的枷锁,身子在走路时微微前倾,仔细一看不难发现身上掩藏不住的血痕,想必是受过刑的缘故,朝臣们露出惋惜之色,开始窃窃私语,这样一位妙人即将香消玉殒是多么大的一件憾事。
      走至最前,侍卫飞起一脚使其跪在地上,因枷锁太过沉重的缘故。“美人”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韩屹面无表情,心中却不知怎的泛起涟漪。
      眼前的人单薄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低着头,十分安静。
      韩屹收了目光,低声质问:“罪臣陆景,你可知错?”
      与“美人”同排跪着的,是他的父亲。
      陆景拜了又拜,起身答道:“王上,臣押送军粮被劫不假,臣死不足惜。但此事事发突然,颇有蹊跷,臣若是不能得知真相,臣死不瞑目!”
      “哦?”韩屹双眼一眯:“说来听听。”
      陆景答道:“臣在押送前,所选择的是非常隐秘的林中小道,若非熟知当地地形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况且那附近一片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过有强盗劫持一说,怎的臣一押送军粮就有强盗出现?臣认为,这分明是知晓此事的人才会用计将军粮劫走,以此来诬陷臣,已达到此人不可告人的目的。王上,臣所说的句句是实情,请王上明察!”
      大殿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韩屹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缓声说道:“那你认为,有谁要诬陷你呢?”
      陆景面露难色,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大臣之列的杨恒一眼,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陆景虽未回答,但他的犹豫和眼中所望却被韩屹尽收眼底,他好似猜到了什么,目光中带了几分狠厉。
      正准备张口质问,却从下面飘来谪仙般的声音:“王上,小人是陆氏之子陆怀轻,小人有话要说。”
      听到着声音,大殿内又再次沸腾了。
      “什么?这样一位美人居然是个男人?”
      “真是可惜、可惜,若是个女子——”
      陆景猛然间抬起头,神色紧张的看了陆怀轻一眼,赶忙说道:“王上,罪臣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请王上彻查此事!罪臣——”
      话还没说完,韩屹便挥手打断:“说。”
      陆怀轻俯身叩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人的父亲并非是自请押送军粮,而是在崇州刺史杨恒杨大人奉命押送军粮的前一天午时,接到杨大人的书信。信中称病,强制将押送军粮一事交托给父亲。父亲虽犯难,但身在县令之位,便只好应了下来。”
      韩屹面色一沉,目光中带着几分狠厉:“说下去。”
      陆怀轻抿了抿唇,“父亲在押送途中突然遭遇劫匪,父亲全力抵抗但无能为力,本想到杨大人府上谢罪,可杨大人却派一些身份不明的人闯入我家,将我们抓进大牢,并将写给父亲的书信抢去烧毁。本决定三日后当街问斩,却此时接到皇上旨意,将我们押回京,这才作罢。王上,小人认为,这件事跟杨大人有脱不了的干系,请王上明察!”
      韩屹面色越发难看,狠厉的目光扫在杨恒身上,杨恒打了个冷颤,但随后恢复镇定,出列跪下:
      “王上,此事简直是一派胡言!王上,难道您相信一个罪人之子所说的话吗?臣的家族世代为官,何苦要跟一个小小县令过不去。
      更何况,陆氏一家本就是罪人,陆氏之子居然面着白纱面见皇上,这实在是对王上的大不敬!王上,应当将陆氏一家即刻问斩,以死谢罪!”
      韩屹目光扫向陆怀轻,陆怀轻犹豫片刻,缓缓站起,将面纱取下,露出一张苍白又稍显隐忍的脸。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憔悴,身上衣衫凌乱,还沾着不少受刑后的血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过分出众的容颜。
      陆怀轻的肤色很白,像是常年未见阳光一般。五官异常的柔和,一双好看的眉眼正昭示出主人的些许不安和淡淡的忧虑,他的鼻梁不似寻常男人那般高挺,相比而言却显得小巧可人,嘴唇因身子虚弱还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嘴角边还破开了一个伤口,正缓缓地往外渗血,几根青丝粘在脸颊两侧,不觉凌乱反而将人儿的脸庞勾勒的十分精致。
      韩屹一时凝噎,竟也回不过神。
      他方才初见陆怀轻时的那股异样的感觉又缓缓从身体内升腾起来,此刻,韩屹在看到他这张过分好看的容颜时,他竟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为何会如此?
      韩屹的脸色沉了下来。
      陆怀轻又重新跪下,身子有些晃动:“王上,小人幼时常被同龄的孩童嘲笑不像男儿身,从来对小人避之不及。由此,小人不得不长年用面纱示人,以此来掩盖些许,绝无不敬重王上之意!”
      陆景听此不由得一颤,目光里全是痛惜,似乎在感慨自己没有照顾好唯一的孩子,可陆景也清楚,没有证据,韩屹纵使有所怀疑也难以决断。
      陆景看向儿子,心中怅然:怀轻,你能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来,父亲已然欣慰。可父亲实在无能,明知被冤却没有能力为全府洗刷冤屈,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亲,只能以死明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正文BE哈,会出个圆满的番外,各位亲不必担心。
    溪溪在这里代表韩屹和陆怀轻一二三鞠躬谢过啦~
    求评论~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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