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重修版）》青眉如黛

5、第五章

　　第二日出发，终于到了塞外。阿波达干人马众多，但他将队伍分成前、中、后三队，前军仅左杀葛腊哆和二十名侍卫，他与郭子仪的人马在前军同行，人数对等，既不让人觉着人多势重，又和中军相互呼应，而拖后的后军压阵。

　　“子仪，我行事从不全力而出，这样，前可攻，中可守，若事发不好，后军可倾巢增援，亦可接应撤退。”阿波达干一路与郭子仪切磋行军打仗之法，所谓切磋，基本都是他在说，真正的郭子仪只是个统领一千人马的五品军使，穿越来的郭靖云在二零零四年也刚毕业没多久，他能胜石堡城这一仗，除了阿波达干和沈若鸿的相助，其他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今世的命运，反正郭子仪是一生胜仗无数的名将，他只管心狠手辣即可，天地人和都是他的，做什么畏手畏脚。

　　“子仪，都是我在说，你不说么？”阿波达干像老师教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半天，他招手要酒，渴了。

　　“王爷。”葛腊哆立刻过来，阿波达干示意全军休憩半个时辰，侍卫扎下简易营帐，布上酒和食物。

　　“行军打仗我知之甚少，说了贻笑大方呐。“郭子仪实话实说，”不过……“他又看到葛腊哆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不过，我倒想和葛将军切磋切磋！“他偏身而过，以迅雷不及之式突然一撞葛腊哆右肩，”锵——“错身而过，一掠三丈，郭子仪拔出了葛腊哆腰畔陌刀！

　　郭子仪错身时葛腊哆已然动手，但他仍慢了一步，手只把到腰里空刀鞘，一米九顶天立地大汉楞了一楞，“嗷——“阿布达干一掌压住他。

　　“子仪，当真？”阿波达干看郭子仪，那人已经叫李嗣业过来接他的衣服了，郭子仪讲究，平日穿白袍，打仗着银甲，今天动手他脱外袍，只穿里面的箭袖紧身衣袍。转腕坳指，郭子仪还跟葛腊哆打招呼，“葛将军，借我把刀，你再拿把刀，你们的陌刀跟我们的不同，我自己的刀不好使。”

　　“我把我的刀借你。”阿波达干解下自己背上的陌刀，“蹭——“贴鞘弹出，光听这刀与鞘的金属缠绵声，就让人心生赞叹。

　　“好刀，好刀。”郭子仪不客气地接下，把葛腊哆的刀掷回去。他的武术老师很多，朝鲜李纯宗在位时与东瀛交好，专门邀请东瀛当时的新阴流剑道第十代掌门到朝鲜皇宫来教他东瀛剑道，新阴流剑道在亚洲近现代武术界以“活人刀”“杀人剑“闻名，虽然他也有中华武术的老师，后来Patten公爵还特意请了英国散打冠军和泰拳冠军教他，但他需要分出时间学习商科，所以他最下苦功的时候还是十一岁前，在李氏皇朝的时候。

　　“葛将军，请了。”郭子仪退后三大步，刀交右侧地下，接着，他右手握刀，刀刃向上，刀柄向前，刀尖向后垂下，正面敬礼，这是日本剑道礼仪。

　　“请。”葛腊哆拱手抱拳，倒是江湖比武礼仪。

　　随后，郭子仪指扣刀锷，长刀移置左腰，葛腊哆始终站立。

　　“呀！“郭子仪后蹲，迅疾无比拔刀！同时，惊人冲向葛腊哆，人刀合一，于惊人冲刺中长刀圆弧斜切，右下左上，一击标准逆袈裟斩。

　　“等等！”阿波达干一声大喝，忽然冲进，迎刀弧劈下一物。“铛——”刀鞘巨大撞击爆裂声刺击耳膜，久久不能消去。

　　等众人从惊天声响中缓过来，只见阿波达干跪蹲正中，手上刀鞘一分为二直裂到柄，而郭子仪手中的陌刀赫然裂开卷起了个又长又深的大口子，刀鞘铁片和陌刀断刃扎得到处都是，当场三人衣袍面门都被波及。

　　葛腊哆僵住，一动不动，他的动作，还僵在侧身拔刀的动作。他太慢了，他怎么会比郭子仪慢？他想不到，想不通，那是因为，郭子仪拔刀动作太怪异了，刀刃向外，撩上拔刀，这是哪门子的拔刀法！

　　嗷！葛腊哆飞身窜起，跃过挡在两人之间的阿波达干，从头顶鹰鹫扑下，兜头一刀砍向郭子仪。

　　郭子仪扔刀，就势左脚碾地，右腿旋起，凌空五百四十度，标准的跆拳道后旋踢，“蓬——”地葛腊哆手中长刀被踢得直飞天空，半天翻转落到远处，葛腊哆单腿伏地，恨恨盯着他。

　　“不打了，多谢葛将军赐教。”郭子仪撸袍撤手，见好就收。

　　他想见好就收，葛腊哆哪里肯，这回连阿波达干都不肯，“子仪，你的刀法和腿功我从未见过，我来向你讨教几招。”阿波达干伸手问侍卫要刀，郭子仪哪肯再打，刚才是出其不意，一进一退，忽地围观人群中有人鼓掌大声叫好，“好！小郭！小郭！这边！是我！”

　　阿波达干郭子仪扭头，只见围观人群不知何时多了两支队伍，两支队伍人人胡服大氅，一方为雪白描金胡服，一方为天青雪帽胡服，两方的马也不同，一方为壮硕健美的回纥雄马，一方为体型修长的大宛良驹。

　　两支队伍，领头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人满脸络腮大胡子、虎背熊腰，策马到他们面前，“小郭！我是叶护！你不记得我啦！”大胡子扑下马，热烈拥抱郭子仪。

　　郭子仪当然不记得这大胡子，不过他跟李嗣业恶补了大唐和周边邻国政务军务和宫廷密辛，叫“叶护”的，穿雪白描金胡服，还骑回纥雄马的，必定是回纥默啜可汗的大儿子，回纥第一勇士叶护王子了，默啜可汗还有一个女儿叫固伦公主，还有个小儿子，名字……叫移什么的，枉他记忆超强，过目不忘，这一个月要吸收的新信息实在太多。

　　“记得记得，王子好。”郭子仪抱拳，为了找补，他还冲叶护身边的身材高挑的胡服女子也抱拳，“固伦公主好！”

　　“小郭？你怎么认得我妹妹？”
　　“哥！他就是郭子仪？”

　　好么，一对兄妹都惊奇，找补还找错了，真正的郭子仪只认得回纥王子，不认得回纥公主。

　　“哥，你还说他撞伤脑袋忘了以前的事，但他倒记得我，不记得你哩！”那回纥公主胆子极大地上下左右打量他，末了围了郭子仪走上一圈，再一甩瀑布也似一头长发对他说，“那燕！”

　　“什么？”郭子仪往后退，那公主往前进。

　　“那燕。”“什么？”
　　“那燕。”“什么？”

　　好了，叶护一手扯妹妹，一手拉郭子仪，“我妹妹名叫那燕。”

　　呃，回纥固伦公主那燕，郭子仪剐一眼李嗣业，补课师傅水平不到家，害他出丑，李嗣业莫名，回纥公主闺名他上哪儿知道。

　　“子仪，本王来介绍。”阿波达干引一名天青雪帽胡服的男子走过来。

　　不知阿波达干是刻意还是忘记，他拉了那男子和郭子仪一起，然后自顾去和回纥王子和公主打招呼了，两个男人面对，互相默了下。

　　那男子默，陇西传闻郭子仪貌比潘安，美若好女，突厥左贤王一见倾心，刻意示好结交，传闻……果然不假。郭子仪默，那男子拨了雪帽，一张脸孔显露出来，居然不似胡人，反而容貌气质颇英俊温雅，还有，他的大氅系的结……。

　　“土谷浑易昭。”
　　“大唐郭子仪。”

　　两个人惜字如金地自我介绍，然后，郭子仪先伸了手，那易昭微谔，抱拳的手去握郭子仪的手，两个人握手相识。

　　四队人马聚到一起，今年年节突厥白眉可汗大宴贵客，有世仇的回纥也收到了请柬，默啜可汗不可能来，派了王子叶护和公主那燕来。邻国土谷浑郡王慕容顺老奸巨猾，他也不来，派了易王易昭来，郭子仪恶补的知识里没有他的信息，李嗣业委屈摊手，他不知道这位易王。

　　所以郭子仪与回纥叶护同行，看起来叶护与他旧时，为人又豪爽，正好问点西域各国秘辛。叶护说，一年前波斯巨商阿布思到土谷浑王宫求见土谷浑郡王慕容顺，随行的有一个青年男子，就是这个易昭，一见之下，慕容顺即册封这青年男子为易王，并且划了土谷浑王城最宽阔的土地给他建造了座金碧辉煌的易王府，从此土谷浑大王子诺竭钵失宠，据说，这易昭的容貌与慕容顺一般无二，是慕容顺与一中原女子的私生子，慕容顺有意改立他为继承人。

　　噢，郭子仪拖后慢慢策马，这大唐的周边各国轶闻秘事还真不少，等在安顿下来后他打算弄个网罗各国消息的网络，无论是打仗还是从商，都是从人和人关系下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郭子仪定在向叶护打听我的来历。”易昭与阿波达干并驾齐驱先行，笃笃定定说。

　　“那你何必以此面目示人？”阿波达干嘿嘿笑，“二弟，你不是也收到了可汗的请柬？”

　　“郭子仪声名鹊起，其所作所为无不令人惊奇，我从未会过他，若以别样身份接近他，将来才更好行事么。”易昭淡笑，“再说，我那父王让我代他老人家赴你国可汗的约，小王怎可不来？”

　　阿波达干一副你莫当我傻子的表情，“二弟，这两月你的人来我营里打探郭子仪的消息，莫以为我不知晓。听说，他妹妹正住在你那好兄弟的府上，莫非……”

　　“嗳，”易昭截住他话，“你也莫以为我不知晓，今次哪是白眉可汗相请郭子仪赴宴，乃是左贤王假可汗之名……莫非……”

　　好了，好了。阿波达干示意打住，后面叶护郭子仪和固伦公主那燕已经扬鞭追上来了，三人三马，瞬间擦身而过，欢笑声也一并带走。听他们大呼小叫，似乎郭子仪和那燕在比试骑术，而叶护则好心地高声指点郭子仪骑术要点，他骑术高超，不论前面两人快马加鞭还是策马交错，始终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几米之遥，贴心保护。

　　“郭子仪真的失忆了？”易昭问，这两个月他的确派了好几拨人去突厥军营，桩桩都是为问郭子仪近况，听说郭子仪头撞到辕门，晕厥一日一夜，醒后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也许是，我和他相处日长，看他言行自然纯真之极。”阿波达干称是，不过，他又说，“不过，失忆之人，为何还会记得武功和兵法，他刀法腿法我从未见过，还有他行军打仗颇心狠手辣，心胸又颇大气，让人……”

　　阿波达干似想到什么，唇角微微笑意，不再说下去。

　　“这倒未必不可能。”易昭不仅想起心里头的人，也是这般跌到了脑袋，醒后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又似乎想起了很多其他的……这对兄妹哦，怎如此相像哟！

　　“左贤王爷，你莫否认，方才你句句不离那郭子仪，莫非，传闻——”易昭促狭笑。
　　“易王爷，你也莫否认，方才你哪句不是为了范阳那孩子问，莫非——”阿波达干看穿一切。

　　莫说了，莫说了，追他们吧，再不追人都跑没影了！两人默契，打马扬鞭，追赶前头三人。这草原两人长于斯生于斯，这一撒疆跑，四支队伍也拼命追他们，一日跑下来，远远甩了大唐与突厥之间的塞外边城，到夜里安营扎寨，离突厥王都勣石仅百里之遥。

　　当夜无话，翌日早起拔营，阿波达干姗姗来迟，众人等到巳时，营门一骑快马捧了一个长条物什向阿波达干的营帐复命，原来阿波达干昨夜让人兼程回返勣石取一件物什来，来回两百里路，奉命之人终于在日中前赶回。

　　“子仪，昨日你说你我的刀不同。这把刀与我的刀都是我亲手锻造，这把刀虽比我的刀略短些，但更配你。”阿波达干到郭子仪营帐，他让人夜行百里去取的物什原来是一把长约三尺六寸的陌刀。

　　阿波达干把手里陌刀连鞘一起递给郭子仪，娓娓解释，他祖上乃是高句丽兵器锻造名家，祖上逃难到突厥部落后，因不传之锻造术得历任突厥可汗重用，直到他这一代，统领半壁金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宝刀赠英雄，鲜花赠美人。本王这也是效仿郭将军当日笔架山当众一跪求亲呐！”阿波达干看郭子仪踌躇，索性出言取笑他。

　　“你成亲了？”那燕惊叫。

　　“是。”郭子仪肯定点头。

　　“啊？小郭，你真娶妻了？”叶护也叫，他怎么没听说。

　　“还未办喜事，回去就办，到时请你们来喝喜酒。”郭子仪满脸是笑，李嗣业郭曜与二十名唐军军士也洋洋喜气，连连点头。

　　然后众人上马出发，这回回纥叶护兄妹拖后而行，土谷浑易昭看前头两人，晒笑也拖后慢行。郭子仪犹豫过后，终于接下了刀。

　　“子仪，你传我连弩奇巧之术，我送你高句丽陌刀，这么算来，还是我占了你便宜呢。“阿波达干看出他喜爱这刀，这么说只为让他莫觉得欠了自己。

　　“哦，那不如你传我高句丽锻造术，正好扯平。”郭子仪随口接道。

　　“当然。”阿波达干一口答应。

　　“王爷！”葛腊哆惊叫，郭子仪也楞。
　　“那有何妨，你我虽未同袍，但算起来也是半个同胞，来，我与你慢慢说。”阿波达干拉了郭子仪，两人同行。

　　这一日直到日暮，安营扎寨，叶护来郭子仪的营帐找人，听帐里郭子仪在说，“你营中那门铁炮厉害，也能传我锻造炮筒之术么？”阿波达干也在里面，哈哈一笑回道，“子仪，这可是我族不传之秘啊，你喜欢那炮？你拿什么来跟我换？”

　　“我拿东瀛刀法和北高句丽腿功跟你换，怎么样，换不换？”郭子仪还在说。‘哦，原来你那刀法是源自东瀛，你的腿功也是我族的么，我怎么没听祖上说起——“阿波达干与叶护同时掀帘，阿波达干犹自半扭头，两人□□头，阿波达干说有事在身，片刻就回，出帐走了。

　　“小郭，“叶护来叫郭子仪一起用饭，想了一想，他还是说，”那突厥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知道，谢谢。“郭子仪很明白，短短相处，叶护虽外表粗犷呐于表达，但内心细腻，绝不是平白道人是非的人。

　　明日即到突厥王都勣石，突厥与回纥古来有世仇，只是近年来连年大战，两方都需要休养生息，双方私底下默认不再兵戎相见，到默啜可汗与白眉可汗继位，明面的关系也略有缓和。如今回纥王子公主代回纥可汗应突厥可汗之邀来赴宴，今晚叶护做东，请大家品尝回纥美食。

　　叶护的帐里奶香浓郁，羊骨香火锅、手把肉、奶酥茶等都是传统回纥节日食物，连那燕也换了珠白襦裙，金绣披罩的回纥女服，瀑布般的一头长发挽成了椎状的回纥髻，两鬓插上簪钗，腕颈耳边佩以翠环耳珠，她本身形高挑，悉心打扮后更是娇艳高贵。

　　五人围着火炉吃得热闹，那燕突然问，“郭子仪，你妻子……未过门的妻子……是剑圣的徒弟么？

　　“是啊，她叫若鸿，沈若鸿，名字很潇洒吧，她武功更潇洒，她是剑圣公孙大娘的关门弟子，她……”郭子仪托了碗酥油奶茶，说起那个绯衣少年，她在石堡城飞剑斩敌将，她爬东山跟河东军抢梨花枝，她带他御风飞行刀下救人，她喜欢穿绯衣，她一口一个应五个义子叫她娘亲，她原来的名字和自己的妹妹同名，她第一次听他说起妹妹就拍着胸脯说帮他找妹妹……噢，他发现他说了很久，四个人一直在听他说，没有人打断他，连火炉的火快熄灭了也没人站起添碳。

　　“你很喜欢她，听得出来。”易昭悠悠说了句，他话很少，一语中的。

　　“我们郭家有个家规，一生只娶一人，只爱一人。”郭子仪微笑，意料中，一帐的人都讶然，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一夫一妻是很让人吃惊的吧。他重复，索性加深众人惊讶，“我跟若鸿求亲的时候发过誓，这辈子我只娶她一个，只爱她一个。广平王殿下还做了见证呢！”

　　“那，依着郭家的家规，如果是郭家的女儿，便只嫁一人，只爱一人？”易昭起身告辞。

　　“非也。”郭子仪摇指，吊起一帐人的好奇心。

　　“郭家的女儿便怎样啊？”那燕忍不住问。

　　“郭家的家规，若是要娶郭家的女儿，就只能娶她一个，只爱她一个！”郭子仪大笑，叶护和那燕也忍不住笑，看出来了，做哥哥的对妹妹真是如珍如宝，将来谁想做娶他妹妹，只怕大舅子这一关难过！

　　熄灭了火炉，大家各自回帐，帐外下起小雪，几人贴身侍卫都送来大氅，易昭系大氅雪帽系带时，郭子仪问道，“易王也会系双蝴蝶结？”

　　“小王早逝的娘亲是南人，她喜欢这般系带……我那时年幼，出外玩雪时，娘亲为我披裘袍，就是这样系带……”易昭恻然，没应郭子仪喏喏得抱歉，掀帘就走。

　　阿波达干追去，密密小雪里只听易昭说，“左贤王，小王突然想起有事，小王得先离开此处，明日正午王都再见。”待到郭子仪出帐，易昭的人已纷纷上马，准备连夜离去。

　　“子仪，今夜我们再饮几杯？”阿波达干准备上马去送一送易昭。

　　“还未饮够？”郭子仪回味一肚子酥油奶茶，暖和，香甜，但的确，少了些什么。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待我送了易王，那边帐里见。”阿波达干指一指遥遥后军中一顶金帐，郭子仪点头，他上马疾驰。

　　疾驰了一里多，之间两人两马等在不远处，其中一人举着一盏胡灯。

　　“你怎地走了？“阿波达干勒马近前，未举灯的人拨马回头，正是易昭。

　　“郭子仪已对我有怀疑，我此时走，干净利落。”易昭指一指颌下雪帽系带，他无意中用了那女孩系带的手势系带，居然被他发现，郭子仪真是细心如发！

　　“双蝴蝶结……这……莫非，他妹妹也是这般系带？”阿波达干一想即明。

　　“药呢？”阿波达干伸手要，易昭一动不动。

　　“药！”阿波达干伸手也不动。

　　“郭子仪现在胜券正隆，连那广平王也相帮——”举胡灯那人插嘴，易昭竖掌，那人立时闭嘴。

　　“广平王算得甚么。”易昭轻笑，探手入怀，“左贤王，就算小王多嘴说一句，那郭子仪聪明绝顶，此等做法实是下下策，左贤王可小心莫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二弟，你岂不也是聪明绝顶？明日即到王都，你知我今夜绝不会放过他，所以才用言语令他歉疚，好名正言顺地提前离营，片花不沾身，是么？”阿波达干也轻笑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都莫说谁手段下作。

　　两人都缓了缓气氛，易昭摸出拇指大小一支小玉瓶，阿波达干伸手夺，两人一下都不放手。

　　“二弟，你还记得去年此时，你我在右贤王金帐里遇到的那三个人么？”阿波达干口吐白气，沉声说。

　　易昭无声点头，那三个人，波斯巨商阿布思，中原美人易氏，和美人的儿子，易昭。

　　“阿布思想成为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他想扶易昭做嬴政，让易氏成赵姬。我请你帮手，你当时提了个要求，你说，那个男的归你，我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你记得么？“阿波达干连续口吐白气，易昭终于态度松动，当时，他的确这么要求，阿波达干答应了，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阿波达干染指，一根手指也不许。

　　“若只论容貌，易昭比郭子仪，只略逊一筹。“阿波达干说，一笑而过易昭一闪而过的厌恶神情，接着又说，“二弟你自然是风姿卓然，心有万千丘壑。但若说风度姿仪，他与郭子仪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既有美玉，何须糟粕，本王对郭子仪，是——志在必得！”

　　“行了，给你。“易昭松手，阿波达干一把抢过玉瓶，贴身藏好。

　　“这药，真能行？”临走，阿波达干又不放心。

　　哼，易昭冷哼。“你可知我此药妙在何处？”他自问自答。“我平生最不屑将人迷晕行苟且的勾当，若我喜欢一人，只要留她在我身边，我有的是办法多得是手段让她回心转意，我若要她，自是身心俱要！”

　　“我这药，最妙之处在于那人不会晕厥，反而万分清醒，但无论他原本是什么心意，当时当下，他只想要你，你若不要他，他只会求你，予取予求，不由自主地求你……哈哈……想想，待一夜春宵过后，他再回想起当时自己求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羞愧难当时就看你左贤王如何怜惜美人了……哈哈哈……”

　　易昭雪中大笑，阿波达干已拨马狂奔回去。

　　“王爷……您真……给他药？“那提灯的人问。

　　唉……易昭收了笑。

　　毕竟是珍珠的嫡亲大哥，这药，他减了些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