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持酒劝斜阳

90、第 90 章

　　第90章惊诧

　　张安良看出庄衍的踌躇，也知晓他纠结的缘由，仍笑着说：“称呼不必在意，但从今天起，你就和劭安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活着一天，就庇护你们一天。”

　　庄衍紧握手里的丝绒盒子，心内忐忑，张安良的话太重，令他不堪重负，手心泛起了潮。张劭安频频转头看他，不得已，他垂着肩膀，艰难而又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张安良很高兴，甚至有些志得意满，喝了酒的脸红扑扑的，像秋天的石榴。

　　刘建业的儿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管自己叫爸爸，以后孝顺的也是我，有劭安牵绊着，一辈子都跑不了。

　　这么一想，心里饱含的怨似乎平衡了些。

　　他脑思忖度了九曲十八弯，张劭安并未猜到，只觉得父亲终于宽宥一回，心底说不上的感激，甚至胆大的在父亲面前拉庄衍的手。

　　张安良不甚在意，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拦着也于事无补，不如让步。哪怕这个孩子是刘建业和汪澜的，但对于庄老师的亏欠远大于他心里的那点儿不甘。

　　看着两个孩子紧紧拉的手，互相对视的眼，他心甘情愿地选择认命。

　　夜晚，两人归家，庄衍坐在车上不发一言，融入新家庭，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一种寄人篱下之感油然而生。但为了劭安，他选择迁就。

　　睡前喝牛奶是庄衍的习惯，踏进家门，张劭安脱掉外套，自告奋勇地去厨房煮牛奶。

　　庄衍换上张劭安的家居服，参观房内一圈后，走到厨房。

　　“还不错吧？”张劭安手里握着奶锅的手柄转头问，“明天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顺便去你家取衣服。”

　　庄衍站在厨房门口，挠挠头，小声问：“不快吗？见面一天就同居？”

　　张劭安听着就不顺耳，但又怕庄衍不好意思，生硬的口气安慰：“我老爸都同意了，你担心什么？天塌了，我顶着！再者，你狠心让我每天□□焚身？”

　　庄衍走进厨房，抬手点了点张劭安的额头，语气无可奈何，又像在开玩笑，“你再嚷嚷，明天让你下不来床。”

　　牛奶热了，张劭安将牛奶倒进准备好的蓝色陶瓷杯，转身递给庄衍，挑了挑眉：“趁热喝，喝完好让我明天下不来床。”

　　“……”

　　庄衍耳根红透，伸手接过牛奶杯，牛奶杯温热，他端着杯柄，低头轻轻啜了口。张劭安抱臂，心里装满爱意，渗透到脸上，眼神看人直勾勾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人喝牛奶。

　　模样可爱至极，边喝边低头闻着奶香，抬头的时候粉色唇上粘着乳白，灯光下，黑亮的眼睛里像银河入眼，总之秀色可餐。

　　庄衍快被那火热目光灼烧成灰，抱着牛奶杯转身去了客厅。

　　张劭安跟屁虫似的跟上，叫魂似的，“别走啊，等等我，几年不见，你怎么还脸小了呢？”

　　走到茶几前，庄衍放下牛奶杯，坐在沙发上。张劭安膏药似的贴上来，宽敞的沙发也挤到某人身边坐下，搂着某人肩膀不放手，另外一只手径直袭腰。

　　庄衍陡然转过身来，拉某人入怀。

　　两人在沙发上抱了很久，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和馨香。半晌，张劭安抬头，委屈地说：“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辛苦？”

　　庄衍沉默了一会儿，眼皮眨了眨，忍住要流下来的泪水，慢慢收紧胳膊，将某人箍紧：“劭安，谢谢你还等着我。”

　　张劭安听到某人细微鼻音，下巴抵在庄衍的颈间，动了动：“想哭就哭吧？你在那边没少哭吧？”

　　庄衍掐了下某人腰侧，微微转头斜睨某人一眼，“都是为你哭的，还问？”

　　张劭安忍不住笑起来，又见天色不早，便拉某人早早洗漱回到床上。两人并肩躺着，不久，张劭安翻身腿脚都扒上去，将人搂紧，嘴唇不停地蹭着某人的脖子和脸颊。

　　庄衍闭着眼睛抚摸着张劭安的脑后软软的头发，精神有些恍惚，既惊讶于张安良态度的转变，也惊讶于张安良的见面礼。

　　片刻，就听张劭安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微微偏头，“我们什么时候去做意定监护？”

　　“周三下午行吗？上午我有课。”

　　张劭安得意：“你这辈子只能和我捆在一起了。”

　　庄衍微微睁开眼睛，长长睫毛映着微黄的壁灯灯光，眼睑下铺陈着一层阴影，扯了扯嘴角，“嗯，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心骨了。”

　　“主心骨有没有优待？”

　　“要什么优待？”

　　张劭安下巴抵在某人胸膛上，抬眼商量道：“比如……让我在上面？”

　　庄衍愣了下，说：“快睡觉，累了一天了。”

　　这借口让张劭安无法拒绝，他也知道庄衍累了，且白天刚去了陵园，但又舍不得入睡，怕梦醒了一般。蓦地，他摸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相机模式，“咔嚓”一声。

　　庄衍听见，伸手格挡，“睡觉，还拍？”

　　“我想看。”张劭安说。

　　不仅如此，还拍手。两人手上都戴着戒指，镜头下，两只交握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无名指上的戒指璀璨如星。

　　越看越满意的照片，忍不住发微信朋友炫耀一番，并配文：初见误终身，再见许余生。

　　趁他不注意，庄衍抢了他的手机，按了关机，“咣当”一声手机被扔回床头柜。

　　张劭安惊讶，同时撒娇道：“干嘛呀？”

　　“睡觉！”

　　“还不困……”

　　“……”

　　第二日，两人起得晚，匆匆吃完早饭，张劭安有些累，仍然坚持送庄衍到学校，自己回了律所。张劭安还未来得及看见手机朋友圈引发的风暴，到律所刚发了几个邮件，就见白书章夹着黑色文件夹大摇大摆走进来，坐在张劭安对面，放下文件夹就开始吐槽。

　　“周五我从逸夫楼走到校园正门整整用了二十多分钟。”他竖起两个手指头摆了摆，加重语气强调，“大冷天，在门口吹了十几分钟才打到车，人都冻透了。”

　　张劭安从电脑前抬眸冷淡一瞥：“挺好的，正好你缺少锻炼。”

　　白书章探头看张劭安看电脑屏幕的脸，想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探出一二来。

　　张劭安转了下椅子，见白书章不走，瞟了他一眼说：“你今天不忙？”

　　“忙，但是您说的美人更让我们好奇……”

　　张劭安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一蓝色文件夹扔过去，“我看你就是不够忙，这案子交给你了！”

　　白书章一翻竟然是刑事案件，顿时头大，但仍抬手有食指和拇指比划着消息的大小尺寸：“透露一点点儿，就一点。”

　　“家里同意了。”张劭安摆手叫人快走，顺便交代，“叫外面那些人都死心吧。”

　　白书章见好就收，夹着尾巴溜出了办公室。

　　同样八卦的不止白书章一人，刘弘看热闹不嫌事大。昨日半夜他就刷到了朋友圈，关机未打通，早上才打进来。

　　张劭安接了，就听手机听筒内一顿声讨。

　　“我说哥们够可以啊，发完朋友圈就关机。你那朋友圈你看没看？都炸锅了。”

　　“没呢，我还没来得及，怎么了？”

　　“能怎么样，女的当然是哀嚎一片，男的认为你铁树开花。”刘弘嬉笑着问，“我说你和庄衍又好了？又滚一起去了？”

　　“什么叫又滚一起去了？我们那叫心心相印鸳鸯戏水。”

　　“得了，别和我拽词，你们这苦命鸳鸯难得在一起，最近找个空，请你们吃饭。”

　　“哪能让你请呢，庄衍回来还未同大家见面，正好我做东，大家一起聚一下，到时候你赏光就是了。”

　　“也成，等你通知。”刘弘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张劭安才看见朋友圈。点赞上百，第一个赞便是张安良的，其次是刘建业的。留言数十条，热闹得很。

　　赵令齐首评：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高远：[惊讶]

　　刘弘：果然厉害～

　　陈醉：我错过了什么？[惊讶]

　　婉舒：……

　　……

　　张劭安趁没人到办公室来，忙抓起手机给庄衍发微信。微信未发，便有电话打进来。

　　接通，听筒里张婉舒叫了一声“哥”。

　　“庄衍回来了？”

　　“嗯，回来有一阵了，上周才找到他。”张劭安顿了下，“我们见过爸爸了，爸爸同意了。”

　　张婉舒紧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说：“哥，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那么对庄衍。”

　　张劭安说：“你应该亲自和他说。”

　　张婉舒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忙完，我和陈醉一起来看你们。”

　　她放下手机，问沙发上哄孩子的陈醉：“庄衍怎么会突然回来？难道他和奶奶回来的？”

　　“这几日我也没联系劭安，不知道什么情况。”陈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记得小舅参加葬礼的主人也姓庄，于是问道：“庄芮芝和庄衍认识吗？小舅参加的是这个人的葬礼。”

　　“谁？”张婉舒浑身僵硬，似一条瞬间冰冻的鱼，翕动的嘴唇再次抬高声调问道，“陈醉，你刚才说谁？”

　　三岁的小孩子淘气，抱着陈醉的大腿，嚷着要抱。陈醉抱起扑到自己怀里的孩子，重复道：“庄芮芝，你认识？”

　　张婉舒失声：“那是……庄衍的奶奶……”

　　陈醉惊了良久，张婉舒则有些魂不守舍，原地转悠几圈，慌忙地找外套，抖着嘴唇说：“陈醉，我要去看看他……你陪我去……立刻去……把宝宝先让奶奶带一下……求你了……”

　　庄衍正在俄语课堂上口若悬河地讲俄罗斯文学发展史，余光瞥见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不停地闪。到了下课，庄衍又被学生拖住脚步，围着问个不停，直至下一节课快上来，他才走出教室。

　　手机里的微信和未接电话数十条。他正夹着教案往办公室走，微信一条条信息还未看完，手机再次响起。

　　“有空吗？”赵令齐说，“我在学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