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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   第81章别离

      庄衍手机差点儿脱手,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痕,抬头失声叫了一声“劭安”。

      他推开门,穿着拖鞋缓缓走出来,趁庄衍愣神的工夫,夺走庄衍手上的手机,板着脸质问:“提前出国?”

      庄衍怔怔望着他,掩饰不住的惊慌,无措地“嗯”了一声。

      张劭安拉他的手,将人拽进屋。屋内热气扑了庄衍一脸,瞬间浑身包裹在温暖里,冻僵的身体逐渐复苏。张劭安扶着他脱掉羽绒服外套,换掉拖鞋,将人半搂半抱带到客厅,将人摁到自己大腿上,抱坐着。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实话吐不出口,张劭安一定受不了,庄衍只好撒谎:“奶奶临时接到驻外任务,需要提前去。”

      “那你慌什么?”他微微抬了下膝盖,庄衍身子随着膝盖倾斜向某人怀里倒过去。张劭安顺势抱住,目光紧紧逼视着庄衍的眼睛,似要把他的灵魂都揪出来拷问一番。

      离开有多舍不得,只有庄衍知道。他不想过多解释,抬头攀上张劭安的肩膀,鼻尖蹭着他的侧脸,在他的耳边说:“没慌……就是舍不得离开你。”

      张劭安顺势抱上某人的腰,须臾,又箍紧了,却未追问提前离开的缘由。他明白在某些问题上应该适可而止,庄衍能给他的已经都给了他,不能再奢求。

      适才他在楼上落地窗前已看见婉舒匆忙离开的背影,看样子两人还吵了几句。父亲从家搬出来,等于同继母汪澜摆明了态度,虽然没到离婚的地步,但开始了冷战,处于离婚的边缘。

      婉舒没了家,免不了要怪罪到庄衍头上。人在愤怒的时候,失了分寸,口不择言是难免的,他不怀疑婉舒对庄衍说了些刻薄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父亲接受不了庄衍,婉舒也接受不了庄衍。自己强求,也只会让庄衍为难而已。最终,庄衍仍然成了大家眼中多余的那个。而自己,也不过是谈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恋爱,爱了一个自己留不住的人。

      “我也是。”张劭安说。他嘴唇吻着庄衍的鬓边,同时搂紧对方,让对方紧紧地贴着自己。

      “劭安,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多吃饭、多锻炼、少喝酒、少熬夜。”庄衍下巴抵在张劭安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叮嘱。

      “嗯,你也是。”张劭安下巴动了动,须臾,眼睛里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足以让自己花了眼睛。

      “劭安,我爱你,永远都爱。”

      “庄衍,我也爱你,一辈子都爱。”

      彼此两人心知肚明,不提将来,不说再见,在沙发上抱着久久都不分开。

      过了几日,元宵节之前,庄芮芝从海南飞回来。张劭安陪一老一小过了节,便开始处理律所事务。

      随后,庄衍通过留学申请,庄芮芝和庄衍开始准备出国事宜。

      五月,街道两旁紫色丁香花开,春风里,裹着满沁人心肺的花香,张劭安和陈醉将庄芮芝和庄衍两人送向机场。

      心情沉重,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庄芮芝静静地端坐在副驾驶位置,后座上的张劭安和庄衍十指紧扣,作为司机的陈醉见车内气氛凝重,选择了沉默。

      恋恋不舍的心绪让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机场路程骤然缩短。与此同时,扣着庄衍的手越来越紧,连张劭安自己也没有发觉。

      若有神明,宁愿舍上几年寿命,也要换庄衍多停留一分钟,张劭安如此想着。但没有神明,也没有天降的好运,庄衍仍然要离开。

      机场大厅人头攒动,拖着行李箱的旅人神色匆匆,广播不停地播报,LED航班显示屏数字不停地变换。值机口、安检口,哪里都是长长的队伍,哪里都是人流。

      时间不多,张劭安和陈醉拖着三个大行李箱陪两人去办理行礼托运。托运换来两张薄薄的机票,庄衍背着背包,手里抓着身份证和机票,在机场大厅里扫了眼安检方向标识,说了句:“在那边。”

      张劭安手里没了行李箱,顿时空了。此时,随着庄衍脚步离安检口愈来愈近,他的心也愈来愈空。他的脸越来越严肃,仿佛走近的不是安检口,而是法庭。

      庄衍走了几步,微微回头,直接将手递过去。

      “干嘛?”

      “手拿来。”

      张劭安懵懂地伸出手,却见庄衍主动拉起他的手,全然不顾机场陌生人投来的关注目光。

      “不怕看见啊?”

      庄衍步履匆匆,白色板鞋踏过一块块地砖,米色风衣带起了风,边走边说道:“你看他们步履匆匆的,想看都没时间呢。”

      张劭安朝周围一瞧,果然如此,赶飞机的人一个比一个焦急,投过来好奇目光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自我感觉的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过是几个好事者投来的匆匆一瞥。

      安检在即,张劭安不得不把背包递给庄衍。即将离别,也可能是永别,张劭安猝然红了眼眶,水亮的眼眸里闪着机场节能灯的灯光。

      “劭安,”庄衍也红着眼睛,手指不听使唤似的,背包的包带抓了几下才拿住,“保重。”

      “庄衍,别忘了我。”张劭安忽然伸手搂过庄衍的脖子,狠狠地在庄衍脸颊上亲了一下。

      庄衍手掌扣着他的后脑,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臂使劲箍了下张劭安窄薄的腰身:“不会,劭安,我会一直想着你。”

      离别是什么?张劭安从前没有深刻体悟,但这一刻他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块。那种庄衍一去不复返的绝望不停地在他的胸腔里膨胀蔓延,他使劲搂着庄衍的脖子不放手,用上了身上的所有力气。

      庄衍被勒得生疼,颤声道:“劭安,冷静,到了我给你打电话,还有视频,乖。”

      “庄衍,”张劭安说不出来话,千言万语塞在喉咙里,不知要先说哪一句,只不停地在他耳边轻声重复说“我爱你”。

      陈醉在一旁抿着嘴角,手插在衣兜里不说话。庄芮芝则在一旁静静等着。直到陈醉催促,张劭安才不得不松开手,望着庄芮芝和庄衍走进安检通道,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安检口闸机后面。

      举目四望,安检口都是陌生的背影,张劭安依然眼睛不眨睁大眼睛伫立在原地,听着大厅里广播一遍又一遍地播报,听着机场大厅行李箱的滚轮滚动的声响。

      他浑身突然失散了力气,眼角流下泪来,用一种绝望的语气对一旁的陈醉说:“他不会回来了。”

      张劭安眼泪不停地流,人也摇摇欲坠,陈醉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说:“走,先上车。”

      两人从机场出来,张劭安躺在副驾上,闭着眼睛,似是将要大病一场。在机场送庄衍时,还有精神硬撑一下,如今人已远去,陡然如失了魂魄,终于崩溃地坐在车里嚎啕大哭。

      庄衍离开的第二天,张劭安在律所开会晕倒,高烧送进医院,在医院折腾一周才好。出院的张劭安似是换了一个人,仿佛住院的时间里想明白了,想通透了。

      人活着大抵就是不如意的,越想拥有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

      感情没了,事业来凑。

      张劭安所有精力投入律所,成了对下属严苛的工作狂,与此同时更多的应酬和酒局,几乎不抽烟的他也成了正儿八经的烟民。他主动放弃了张安良铺就好的人脉和案源,开始寻求其他渠道,为此还和张安良吵了一架。

      张安良觉得他不自量力,自找苦吃。自己给的不要,别人家给的就是白捡的?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张劭安心里想的是宁愿吃更多的苦,也好过离开庄衍的苦。

      赵令齐再见到张劭安时,诧异半晌,“怎么瘦这么多?别太累了。”

      张劭安把一个白色纸兜递给他:“上次说要给你拿的烟。”

      赵令齐不客气地接过,放在车后座上,扭头问张劭安:“去哪儿?”

      “你定。”

      张劭安懒懒地躺在副驾驶位上,脸上的憔悴盖都盖不住,眼角爬上几条细纹,依稀有了岁月的痕迹。

      “那我带你去打拳击吧,发泄发泄。”

      “也成。”张劭安痛快答应。片刻,他忍不住问赵令齐,“你最近联系他了吗?”

      “联系一次,不过他好像很忙。”赵令齐说。红灯间隙,他转头问张劭安,“你怎么不联系他?”

      “我不敢联系他,越联系越忘不了,他不会回来,我家里也接受不了他。”张劭安越说越沮丧,最后说了三个字“算了吧”。

      赵令齐望了望车窗外的白雪,说:“走了半年,还没缓过来,劭安,该走出来了。”

      “我知道,但—”他顿了下,“仍然很想他。”

      又是一个冬天,去年的冬天他们拥抱在一起,如今只剩准时而至的晶莹白雪。

      张劭安再次戴上拳击手套时,俨然想起庄衍教他练拳的情景,也从挥出去的拳头里感受到当年庄衍无助时候的那种茫然。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庄衍喜欢拳击,原来那用力挥出去的拳头不仅仅是发泄,而是不断重新蓄积力量再次出击,正如当初庄衍遇到困难时,收拾好情绪重新面对生活。

      脑门前的碎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脖子上和手臂上汗涔涔的,白色运动服的后背洇湿一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精疲力竭,情不自禁地吼出一嗓子,胸中那种苦闷之气终于排解了出去。

      沙袋在那里左右摇晃,赵令齐挡了一下,拿着毛巾和矿泉水走过来,先把毛巾递给张劭安,“擦擦汗,歇一歇。”

      张劭安应了一声,摘下拳击手套,接过毛巾,胡乱抹了一下脖子和脸,将毛巾挂在脖子上,伸手拿过赵令齐腋下夹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一口气灌了半瓶。

      “明天还来吗?”

      “明天不行,后天吧。”

      “成,这几天我不忙。”赵令齐说,“你工作也别那么拼命,身体是自己的。”

      “我想想试试,没有我爸的支持我能不能把事业做起来。”

      赵令齐笑了,“阳关道不走,偏走独木桥,找苦吃?”

      张劭安拿着矿泉水又喝了一口,喝完水,手提着水瓶瞟了赵令齐一眼,“能帮忙吗?不能帮忙别幸灾乐祸。”

      赵令齐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说:“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

      “几天?”

      “这么急?”

      “不急,但我喜欢有个时限。”张劭安说。

      赵令齐笑着点点头,似乎很认同张劭安说的,伸出两个手指,说:“最多两天。”

      张劭安也笑,竖起拇指夸赞:“厉害!”

      “不用谢我,谢庄衍吧,他走的时候有交代。”赵令齐补充了一句,“他希望你过得好。”

      张劭安将矿泉水瓶捏得“哗哗”响,心里五味杂陈,垂眸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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