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处》澌尘

33、第三十三节

　　苏羽又被关起来了。
　　宋书烨在苏羽门外站着，手里提着饭，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看着在牢里的人，看着牢里的人一脸平淡的样子，他叫了身边站着的一个才来不久的小小狱卒给他开门，他要把饭送进去，隔着这铁栏杆手里拿着的食盒都递不进去。
　　苏羽现在住的这间牢狱相较之前好了不少，多少宽敞了些，也干净了许多。苏羽看着小小狱卒笨拙的开着她牢狱的门，眼神飘向在一边站着的显得极为单薄的宋书烨，自从他知道自己重新回到江洲城以来，看到自己在牢狱中，便每日三餐，一餐不落，顿顿往这边送。
　　他们总是会坐在牢中那两条长凳上，偶尔会聊一些江洲城的事情。开始的时候苏羽总是在接受了宋书烨的好意后就将他赶走，随着后来多次接触，苏羽也会跟他长聊，尽管苏羽还是尽力在克制自己每每看到宋书烨的心情，可是每次只要一见到宋书烨的身影，她就有些恍惚，总是会想起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宋书烨不忍看着苏羽一直在这里受罪，当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去找人看看能不能去解决，他去找了秦恕，但最近秦恕在因为消息的泄露发愁，同时也正在准备下一场战争，分身乏力，再加上他本来对苏羽没什么好感，在经过了宋书烨坚持不懈的拜访后，最终决定可以把她放出来，但是要囚禁在另外一个地方。
　　只是这个承诺还没来得及实施，江洲城就又打了一仗，再次以失败告终。而且，之前安排在敌国的暗探纷纷都没了回音，唯一一个传回来消息的，上面写的字断断续续，歪歪扭扭，但是上面的意思却能看得出来，是，宋书烨叛变了。
　　说实话秦恕并不相信，为了保证安全，最近这两次的战术策略都没有让宋书烨参加，为的就是怕他叛变，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两场战争还是败了。或许是有人栽赃嫁祸，但是不得不说，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虽然秦恕知道信上大概率在胡诌，但是内心多少有些不信宋书烨。
　　原本守着这座城的将军袁家澄袁将军近日去了不归山，此去路途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是不归山的家主萧洒请他去的，说是与这场战争有关，袁家澄在向秦恕简单介绍了这江洲城的情况后便匆匆走了。
　　而宋书烨也曾经去找过段紫，因为他现在还住在段紫的府中，似乎想要找到他很简单，但段紫这段时间称军中事务紧急，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回来过了。宋书烨便只能等，每日自己会等厨子做好饭，给苏羽送去。这段时间宋书烨又去找过秦恕一次，秦恕并未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段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出来相迎的宋书烨，朝他摆摆手，苏羽就被他身后的人带了上来，安置到了一间不算差的屋子里面，每日三餐都有专人来送，屋门锁着，有人在外面日夜巡逻，每日每夜看着。随后段紫就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这个偌大的将军府。
　　“谢谢你出手相助。”苏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道。
　　“你救过我，这区区小事，不足称谢。”宋书烨道。
　　“作为回报，我将会帮助你找到真正的暗探，隐藏在哪里。”苏羽玩弄着自己的戒指，道。

　　次日，风凌到了段将军的府中去找宋书烨，正巧宋书烨不在，他此刻正在苏羽身边跟苏羽闲聊，于是在打听了消息之后就去找了宋书烨。
　　风凌推开门，看着正在一边坐着的宋书烨，唤了一声“烨哥”，宋书烨看到风凌的身影，对苏羽道了声抱歉就跟着出去了。
　　“不是跟烨哥说过了不要同这个女人走得太近吗。”风凌与宋书烨行到段将军府中的亭子里，道，“这个女人身份特殊，不论你怎么说她不是暗探，多多少少也会有人在下面嚼舌根子，最近这战争屡战屡败，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虽了解，但是她被误会毕竟也是因为我。”宋书烨道，“若是当时不是她带我回到这江州城，兴许我就会死在半路上了。”
　　“那个女人也真是的，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避一避。”风凌道。
　　“她倒是跟我讲过，这样会有损我的声誉，甚至会拖我下水。但，是我自己想要去见她的。”宋书烨道，“毕竟这段时间军中也不需要我，兴许还是对我抱有怀疑，也不知道现在军中的情况怎么样了。”他说着，突然觉得这样不妥，遂又道，“我不是想打听，既然他们不肯告诉我，那必定是有他们的道理，你作为这军中的军师，无论如何也要想出策略赢得这场战争。”
　　“那是，现如今军中一切都好，就是在经历了两场战争之后，士气有些低下，不知道这埋伏在我方的这颗钉子究竟在哪里。”风凌回答完，打趣道，“你总是去她房中，不知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女子了。”
　　“怎么会，只是因为这件事因我而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罢了。”宋书烨尴尬的笑了笑道，“还不知道你来找我干嘛呢。”
　　“你弟弟宋书晗来了，还有你的好妹妹清乐也来了，今天下午应当就到了。”风凌道。
　　“他们来做什么，这是战场，不是他们过家家的地方，谁让他们来的？”宋书烨皱眉双臂在桌子上狠狠的压下。
　　“是，皇上的安排。”风凌靠近宋书烨，低眉轻声道。
　　宋书烨眼里带着些许震惊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风凌，眉间皱的更深了。他知道，他家权势太大，皇上不放心，让他去做暗探，而如今自己回来了，又找他弟弟过来，明显是信不过他，怕他叛变，而他弟弟宋书晗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同样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自己真已叛变，这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的弟弟，就是他的命脉。
　　“好。”宋书烨卸了力气，他不得不接受，只是，“为什么清乐也来了？她眼睛还没好，尚看不清楚路，也是，皇上要她来的？”
　　“自然不是，她听说你回来了，就一直缠着说要来，宋伯伯多次拒绝无果，最后还是就让她跟着一并来了。”风凌道。
　　“真是麻烦！一个女人家，眼睛还没好就四处乱跑。”宋书烨叹了口气。
　　“苏姑娘岂不也是女人家，可没见你这样评价她。”风凌笑道。
　　宋书烨看着打趣的人，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好好管管你自己吧，军事机密被人盗了自己还在这儿这么开心！”
　　“肯定会找出来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风凌道。
　　“那还不快去找，在我这儿耽搁什么时间。”宋书烨看着这个从小就被人称做是军事奇才的男人。
　　“不急，网已经撒下了。”风凌笑着说。

　　“还没跟你说我家的情况。”就快到秦乐家中了，秦乐在路上突然道，“我爹是武林盟主，之前跟你说过，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四年了，武林大会每七年举行一次，也就是说他已经是做了两届的武林盟主了，而这一届就快要开始了。”
　　许长识拿着手里的树枝子，挥了挥，道：“所以，你父亲接下来还想继续担任武林盟主。”
　　“是的。”秦乐道，“但是，有一件事是非常重要的，就是江湖上的人同朝廷是完全分开的，按理来讲，两者之间不能有联系。”
　　“那你爹是武林盟主，你叔是朝廷命官，那不是冲突了吗。”许长识歪头问道。
　　“对，本来是没什么的，因为我爹有一个十分交好的朋友，单峻，他在江湖中很有名，也有自己的手腕，甚至在江湖中有很多人都是他的手下，他身边现在还有越来越多的奇人异士正在向他聚集力量极大，无人敢敌。但是江伯伯跟我说，在前不久举行江湖中人的会面的时候，有人突然闯了进来，信誓旦旦的说，单叔叔的女儿不是他的孩子。”
　　“哦？”许长识疑惑。
　　“那个人是很久之前服侍在我爹身边的小厮，不过后来他走了。他说，单叔叔的女儿单雨竹是我爹的孩子。此话一出，全场轰动，当时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虽不是都来了，但也是来了大半，一时间这个消息就在江湖中迅速传播。
　　“因为那小厮说的信誓旦旦的，甚至还带来了证据，导致当时那场聚会甚至很难进行下去，甚至单叔叔在听完小厮讲话之后，突然离席，我爹尝试过阻止，可是却没有成功，最后那场聚会不欢而散。”
　　“突然离席？”许长识仔细品着这番话，沉吟道，“是真的？”
　　“不清楚。”秦乐道，“但是据江伯伯所说，当时聚会时各家在下面心怀鬼胎，不仅没有人帮我父亲说话，反倒是之前有些跟我父亲交好的人，都倒打一耙，反过来控诉我父亲，甚至还有人把我叔叔是朝廷命官这件事说出来了。”秦乐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父亲怎么样了。
　　“有预谋。”许长识道，“怎么，你父亲做盟主这段时间得罪了很多人吗？”
　　“恐怕是，我父亲因为在一些事情上太过执拗，想必也是得罪了不少人，他希望构建一个有秩序的江湖，善人有善报，恶人有恶报，可是他不知道，这江湖本就是肆意潇洒。况且，自他之前，从未有人能够蝉联两届，他是第一个，而且现在还想继续把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坐下去。”
　　“不过是能者为之而已。”许长识道。
　　“但是却有很多人都眼红这个位置。”秦乐摇摇头。
　　“不必担心，会解决的。”许长识拍拍秦乐的肩。
　　“嗯。就快到了。”秦乐指着远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