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处》澌尘

1、第一节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传闻共工氏与颛顼争夺帝位，颛顼借鬼神之名煽动人心，二人大战，共工大败，颛顼将共工逼至绝路，共工辗转到西北方向的不周山下，怒触不周山。
　　此后，西北的天穹失去支撑，向下倾斜，而北方天顶的太阳、月亮和星星随之地挣脱束缚，朝低斜的西天滑去。自此结束了人们所遭受的白昼永远是白昼，黑夜永远是黑夜的痛苦。
　　据传闻，不周山是人界通往天界的唯一场所，处西北方向，为极寒之地。

　　正值春季，万物复苏，新草发芽，排列有序的鹅黄色点染了柳树的每一条柳枝。江面如镜，将世间万物景色映入其中。一排竹筏自远方悠然而来，站在竹筏上的人穿着一袭淡绿色长衫，头发在后面松松散散的束着，随意的插着乳白色的发簪，和风吹过，几缕发丝便飘到眼前。
　　许长识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血玉，轻扯衣领，将血玉贴身放入。
　　竹筏突然停止了。
　　许长识低头看着江里的鱼，脚尖用力，霎时腾跃而起，浮在空中，躲过了从远方来的回旋镖。接着抬起右手，湖面上凝结起了大小不一的水珠，上升到了齐腰之地，变为冰锥，随着许长识胳膊的挥动向前刺去。
　　许长识脚底凝结力气，发力，在空中一踩，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躲过了身后的回旋镖，稳稳的落在了翠绿的竹筏上。
　　一只黑色的鸟在空中盘旋，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
　　那是只乌鸦。
　　突然，乌鸦俯冲而下，化为人形，身着黑衣，右手成掌，向前推去。
　　许长识稍一闪身，左手成掌，打在了乌鸦的右手手腕处，乌鸦便抬起右腿反击，二人便在这江面上打了起来。
　　赤手空拳的搏击，二人并未分胜负，安静的漂在江面上的竹筏早就遭受了无妄之灾，四处分散，沉入江底。
　　最后两人以推掌的方式结束，均退十米开外，稳稳立于江面之上。
　　“不打了！”许长识还要动手，那只乌鸦紧急抬手叫停。
　　“在下天界司夜，”乌鸦向许长识缓缓走去，站在曾经浮过竹筏的江面上，“见公子独自一人，就想与公子切磋切磋，毁了这位公子的‘船’，当真是不好意思。敢问公子可是去不周山的？”
　　“正是。”许长识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看着眼前一身黑的人。
　　“哦，那就行惯例。”司夜变幻出一颗透明的石头，脸上是带着真诚的微笑，道，“取公子一滴血滴于这块石头上，待石头发光即可。”
　　许长识不做迟疑，点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司夜手中的石头上，问道：“监管者？”
　　“看来是家里人跟公子讲过了。没错，我们监管者就是看管监护公子不要在凡间滥用法术，随意篡改凡人命数的。”
　　“那若是篡改凡人命数，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时时刻刻要等待着我对你的审判。”司夜笑笑，看着发出蓝光的石头，“水系，名字是叫……”
　　“许长识。”
　　“许惟。”
　　两人同时说道。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叫许长识？”司夜看着石头上映出的字，上面分明写着：许惟。
　　“许惟是我姑姑。”许长识答道。
　　“敢问你姑姑是？”司夜抬头将脸上的笑容收尽，严肃道。
　　“东海海底的管理者，许家的家主，许惟。”
　　“东海海底的管理者，不是白玉仙上吗。”司夜看着眼前的男子，看不出半分令人生疑的神色，“你今年几岁？”
　　“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今年刚刚满二百岁。”
　　“你的父母呢？”
　　“我自出生起便没见过他们。”
　　“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
　　“你的身份是？”
　　“鲛人。”
　　“可去过天界？”
　　“够了，你是来查户口的吗？问题这么多！”许长识皱眉，一脸不悦。
　　司夜笑容回归：“自然不是，失礼了，那我这就回去复命了，希望公子有一段开心的旅途，对了，从这里到不周山，你只有十年的时间。”
　　“等等，你说东海的管理者，是白玉仙上，许惟是我？”许长识皱眉道。
　　“这颗石头是不会骗人的。”司夜答道。
　　“什么意思？”
　　“公子，路途虽短，但不可小看，在下回去复命了。公子若有问题，不妨去问问你家家主，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司夜颔首道。
　　许长识撇了撇嘴，听着这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玩笑道：“行，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若公子不做违章之事，这一路上自然如公子所愿。”司夜笑道。
　　说着，司夜将回旋镖召回，化成一只黑色的大鸟，向远方飞去。
　　许长识与司夜告别后，他孤独的站在水面上，水中的鱼也早就因为他们那场激烈的打斗四散游开，不见踪迹。
　　“真是麻烦。”许长识看着空无一人的江面，摇摇头，“只能再做一个竹筏了。”
　　“只是，东海白玉仙上，许惟和我……”许长识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司夜飞走的天空，复杂的思绪是在眼睛里缠成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