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尝试（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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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看右看，刚好看见从椅子上起来的宋词。然后一个箭步跑上去，狠狠一推。还没站稳的宋词猝不及防，只听见一声惊叫。
“宋词！”
噗通——
水花四溅，迸了罪魁祸首一脸。那做错了事的男孩却亳不自觉，咯咯笑了起来，还鼓起了掌。刚得知宋词不会游泳的徐徽来不及多想，鞋都没蹬，直接扎了进去。
哗啦——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也赶了出来，查看情况。不明所以的老太太走近，站在路边的小孙子指着池塘沿岸的哥哥，告状道：“奶奶，哥哥调皮，把那位姐姐给推下去了！”
老太太伸头一瞧，池塘里，果然浮着两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跟水鬼似的。又一个穿白一个穿青，那浸透了的衬衫熨贴在身上，描摹出起伏的轮廓。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美，像极了某部电影里两个蛇精。
“奶奶，哥哥没我听话！”
“哥哥坏！”
怕惹事的老太太连忙转身，一把捂住小孙子的嘴，另一只手摁下他指着大孙子的胳膊。望着稀稀拉拉围上来的群众，她沉着脸，提高了声调，试图撇清干系：“死孩子，胡说什么呢？”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哥哥比你还听话，就是调皮了点。他怎么可能去推人？他推得动吗？”
“可是我亲眼唔……”老太太将小孙子桎梏在怀，不许他再说话。然后扯着嗓子，催促站在水边的大孙子到自己身边：“回家了，大宝，快过来！”
“这老太太怎么这样啊？”
“我可都听见了……”
“怎么回事？”
人言啧啧，老太太回头，连蹬带吼：“你们是亲眼瞧见了？在这儿胡说八道，冤枉一个孩子，真不害臊！”
“……”她年纪大，又不讲理，没看见的人慢慢就噤了声。
这时，跟农家乐工作人员一起下去帮忙的摩的车队里的短发女生，将老太太的大孙子赶了上来。她看着杵在那儿跟木墩似的、腰粗得像水桶一样、站起来都到自己胳膊肘子的男孩儿，没好气道：“婆婆，您知道他是小孩还不看紧一点？”
“关你什么事？”老太太唾了一口，一把拉过大孙子，准备带着俩小的逃离现场。
那正义的短发女生啧了一声，高声道：“还有人说小孩子不会撒谎呢！你捂嘴捂那么快，怎么，想掩盖你乖孙子恶意伤人的事实？”
“我呸！”老太太气急败坏，“你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懂不懂童言无忌？”
受到精神攻击的短发女生一愣：“你……”
“你什么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乖孙推人了？
“就算看到了，那眼见还不一定为实呢！”
“她就是滑下去的！”
“走，”老太太健步如飞，一只手拽着一个，“我们走！”
如此强词夺理的老太太，令围观人纷纷退让，生怕惹祸上身。那短发女生的车友避之不及，因为服装类似，脚边还被老太太平白无故地吐一口痰。
当今的社会，相比以前要冷漠许多。现实生活中，陌生的善意已经不常见了。大部分人，都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这，已经比因为没脑子所以经常被带节奏的人好太多……
浑身滴水的徐徽抱起昏迷的宋词，从这位正义使者面前经过时，喉咙一滚：“多谢……”
怼了一通老太太的短发女生结结巴巴道：“啊，不、不客气……”
农家乐的经理拨通了120，但从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过来，至少要半个小时。徐徽在第一时间就跳下去捞人，可即便如此，宋词还是晕了过去。
“这恐怕得做心肺复苏吧？”
“谁会？”
“我不会……”
医护人员基本上都培训过急救法，所以徐徽会。
事急从权，来不及思考冒犯不冒犯。更何况，有人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徐徽不确定宋词那微弱的脉搏，是不是错觉。保险起见，还是得做个人工呼吸……
她将宋词仰放在平地上，指挥脱掉外套的员工把衣服垫在宋词脑后。大致检查过口鼻处，发现并无淤塞的污物，忙伸手去解那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的白衬衫。
衣领敞开，忽视冷玉一样的肌肤和颈下单薄的凹陷，徐徽深吸一口气。她先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宋词的鼻子，再用另一只手，抬起那湿漉漉的下巴。
湿润的唇瓣贴合在一起，上面的火热，下面的冰冷……
呼——
吸——
呼——
徐徽严格按照成人口人工呼吸的频率来，一分钟十二次。她小心翼翼地重复这一动作，在进行第二十六次送气时，溺水的宋词终于苏醒。
胸腔颤动，紧阖的双目还未睁开，人就开始剧烈咳嗽。连吐了几口混浊的水后，那双初春湖泊一样明亮的眼睛，才缓缓掀起一条缝。宋词茫然地看向周围，生理上的刺激令其眼中，闪烁着凄楚的光。
“我……”
“不要说话。”不知何时拧起的眉心，在宋词睁眼的刹那有所舒展。徐徽动作轻柔地扶起宋词，指导她调换身体的姿势：“来，多吐两口。”
盲目控水可能会导致窒息，眼下宋词醒来，徐徽不用再去做这种危险的尝试。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但是，催吐脏水还是很有必要的。
膝盖顶腹，推按背部，头晕的宋词感觉一阵胸闷气短。徐徽却不能在此时怜香惜玉，压在宋词背上的手越来越重。
“呕哕——”灌到胃里的脏水在徐徽的帮助下，吐了个七七八八。被重新放下的宋词瞥清周围的陌生人，当即闭上眼睛。劫后余生本该庆幸，但众目睽睽下的失礼，令她无地自容。
喉咙肿痛，声音也跟着变得嘶哑：“谢谢……”
徐徽担忧道：“你快别说话了。员工有叫救护车，待会儿就来了。你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吗？”
“吐了一遍……好多了……”
“你的、衣服……”宋词望向徐徽的目光愈发愧疚。
其实俩人都很狼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披散的头发乱糟糟的，跟缠在一起的水草似的。一个随地而跪，一个跟着就躺，把灰砖上积攒的碎屑、尘土，全都吸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徐徽本可以不用这么狼狈……
“不要紧，你没事就好。”徐徽边答，边换了个胳膊去揽她。
宋词默默记下了，打算回去就开始减肥。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看了半天的短发女生忍不住开口，满脸羡慕道，“刚刚在餐厅，我就在磕你们俩了。”
宋词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见徐徽认真对那人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她，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
短发女生大惊：“啊？”
“哦，我知道了！”
“其实吧，大家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生活中难免发生什么摩擦，你们要学会沟通。”
“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什么误会解除不了？”短发女生明显误会的更深了，看向她们的眼神意味深长。
人多眼杂，徐徽不是很想原地出柜。她不再坚持澄清关系，怕适得其反。只是，自己的为人还是要强调一下的：“我不会趁人之危，救人属于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去实施的见义勇为。”
“再次感谢你之前的仗义执言。”
“害，我又没帮上什么忙。”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齐珍，走了！”不远处，她的一位车友喊道。
“来了！”齐珍应声，而后同俩人告别，“有缘再见。”
徐徽颔首：“一路顺风。”
宋词有点佩服徐徽了。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应对自如。眼下，她们的状况的如此不堪，徐徽却没有半点窘态。甚至能一边照顾自己，一边与善意的陌生人交谈……
“发生什么事了？”
“我天，才一会儿不见，你们两个就成落汤鸡了！”
收到信息的张晨拉着百里若川，火急火燎地往回赶。奈何俩人绕得比较远，等跑到了，宋词也脱离了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眉头紧蹙的张晨越过人群，走到宋词身边，蹲了下去。
“是这样的……”农家乐的经理立刻接话，把他所了解的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围观群众时不时附和一句，看样子，都对那蛮横无理的老太太印象深刻。
气喘吁吁的百里若川腰都没直起，看见模样落魄的好友，又听完了经理的话，破口大骂：“老王八蛋，岂有此理！不会教育孩子，就别带啊！”
“监控查了吗？报警处理吧，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经理摇了摇头：“监控死角，拍不到的。只叫了救护车，还没报警。”
有人插话道：“我瞧见那老太太开了辆红色的‘老头乐’走了。虽然那种车不上牌，但路口都有监控，想找到人也不难。”
“能报警吗？”百里若川望向张晨。
毕竟是张晨哥哥的店，出了事儿后报警，闹大了可能会影响人家以后的生意。按徐徽的性格，碰到这事儿不会轻易揭过。没听她提，或许也是顾虑这个。
宋词不想给张晨添麻烦，嗫嚅道：“不然……算我倒霉好了……”
张晨掏出手机：“没事的，我来处理。你俩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吧？等会救护车来了，一起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费用算我哥的。”
“嗯……”徐徽点头，在两名女性员工的帮助下将宋词搀起。
百里若川也跟了上去。
张晨亦起身，向围观的十来为客人鞠躬道：“抱歉，安全隐患我们后续会逐一排查，然后整改。麻烦大家先散了吧，不要围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尝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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