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十元枝枝

5、复出

　　阿云近来有些发愁，随着女儿出生家里的开支大了起来，渐渐开始捉襟见肘。阿青每月给家里的钱只够勉强生活，这样一来他们存不下任何积蓄。更让她难受的是：独立要强惯了，对于伸手要钱这回事可真真感到为难。
　　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几分几厘的计较这柴米油盐的日子让她感到无助。有时看着尘封许久的绣花架子、想着库房里积压的布匹心中阵阵后悔。但...这是她为了家庭做出的牺牲，她不能对阿青抱怨，苦楚也只能自个儿咽下。
　　他在外奔波劳碌已是辛苦，阿云看在眼里。可这世道艰难，赚钱没那么容易。茶厂这两年运转并不算好，阿青根基尚浅也没有太多升迁机会。但他既打了包票说着能做这顶梁柱，必然不能食言，便在外接了私活，没日没夜地干着人也憔悴了许多。
　　即便这般努力，少了一方进账家里的日子也不算好过，眼看着年节将至，亲戚邻里间的走动又是一大笔开销，阿云望着几近入不敷出的账面重重叹了口气。
　　她盘算着女儿小芝已快断奶，她也可腾出部分属于自己的时间。等阿青回来与他商量着私下揽些绣活来补贴家用，这样既能不折损他的面子又能多条后路。虽然不能像从前那般为客人定制旗袍，但做点喜欢的绣活也能够让她从“母亲”、“妻子”角色中暂时逃离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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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青披着一身夜色归来，满脸倦容，阿云刚哄着小芝睡着坐在餐桌上等着他。往日里角色互换，轮到阿云为他准备着宵夜而忙碌着。阿青看着妻子在灶台前熟练地放着浇头煮面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他顾不上形象，大口喝着眼前鲜美醇厚的汤面。和妻子分享着日常趣事，阿云也小口嗦着面条时不时点头回应着。
　　待洗漱过后二人一块回到房，阿云提起了今天的话头：“日子真快啊，小芝都满周岁了。”阿青转头看着小床里睡得香甜的女儿和身旁温婉恬静的妻子满足地叹道：“是啊，真想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看看，我阿青现在过得什么好日子。”随后，他用鼻尖蹭了蹭妻子白净的脸低低笑出了声。
　　阿云一听这话便懂，今天这场商量怕是开不了好头了，而夜已深了，就只环着阿青的手臂道了晚安。
　　又过了几天到了阿青轮休的日子，阿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便再次提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话音刚落，便对上了一张阴沉的脸。
　　“阿姐，你好好在家当我女人不行吗？我把什么都给你们了，你怎么还要觉得我没用？”
　　阿青只觉得自己胸口积攒着一股无名之火，他在外面舔着脸求爷爷告奶奶，陪着笑脸干着低三下四的活，舍下脸面到处找机会。
　　他不顾一切地上往上爬，拼了命赚钱她看不见吗？为什么还要嫌弃他，又要去外头抛头露面给人量身裁衣做着不体面的活？别人表面羡慕他娶了好女人，可背地里也不知如何编排他呢？她竟然还想着出门丢脸？
　　又来了...阿云平静地望着他，任他摔了碗筷再对着她诉苦说着自己如何努力。她有点累，恋爱时这个男人从未对他发过火，可婚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随意打砸了。恍惚间，她觉得眼前的阿青有点陌生，但这人的的确确是她爱了好多年的儿郎。
　　她捏着自己的手腕站起，拉住他支着额头的双臂：“我只是接点绣花的单子打发时间，也不是做什么。阿青...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里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的，我有我喜欢的东西和价值，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害怕。”
　　“你累我都明白，可是家里钱不够花。你已经够努力了我明白，但我希望我是个有用的女人，不仅是小芝的妈妈或者阿青的老婆。你也体谅下阿姐吧，我会给你操持家务也会求阿妈来帮我一起带孩子，你看成吗？”
　　阿青像只无头苍蝇，他想不清为什么阿云这般倔强。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怎她便不行了。他甩开阿云的手大声吼道：“不成！！！我阿青就是不需要靠女人来养活，我有我的路子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用不着你做什么帮我。你就好好带好小芝就行了！”
　　说罢，便抬腿想走。
　　阿云被他吼得伤心，还想上前拉他说点什么。却被他反手推开，阿青力气极大，她踉跄着摔倒在地。失手碰到了地下瓷碗碎片，瞬间左手一片血红。阿青这才慌了神，一把抱起阿云放在了床边靠椅上，又转头拿过医药箱慌忙处理着伤口。
　　阿云顾不上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隽秀的男人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凉。他似乎才从情绪中缓和，有些不知所措，“阿姐...我...对不起...是我不应该...但，你就听我的一回吧。外面的那些闲话我真的听够了，你也让我做一回男人体验一下被你依靠的滋味吧...就当阿青求你了...”阿青看着阿云狼狈的样子，心中又怕又悔，忍不住捂着眼伏在她膝前哭出了声。
　　阿云也流着泪，想到自己迷茫的前程、心爱的男人与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估摸着小芝快要醒来，也只胡乱擦了把眼泪，回厨房准备着辅食。她心很乱，做不了什么决定。
　　阿青一边低头吸着鼻涕眼泪，一边拿起簸箕扫帚清理着一地碎片。目光时不时瞄向阿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多言，但看到阿云顺从的模样，他不安的心定了定：他的阿姐最是心软又为人着想。容他哄哄，这事该就过去了吧...
　　如他所想，阿云终究还是顺了他的心意。但他们之间，似乎存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