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的马甲》孤烛异乡人

20、第 20 章

　　卫桂说：“来人，拖出去，杖责五十板子。”
　　段一用震惊了。
　　他将要再说点什么，或许是求饶或许是改口，都无所谓。
　　卫桂说：“将嘴堵死，别让我听见他的声音，一会要是还活着，我让他进来，才许他开口。”
　　“诺。”
　　段一用就被堵住嘴拖出去了。
　　卫桂看向卫兰问：“你可知罪？”
　　卫兰低着头回答道：“臣虽愚钝，不敢奉诏。”
　　卫桂的表情不太好看，就像一个正常的听见臣子反驳自己的皇帝一样。
　　他说：“好，朕暂且不治你的罪，但要罚你，你可领罚？”
　　卫兰回答道：“臣愿受罚。”
　　卫桂说：“罚你贴身侍候，随朕同去恭请神仙，起来。”
　　卫兰低着头站起来，卫桂对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边上有太监想制止，卫桂摆了摆手，便没人置喙。
　　卫桂和卫兰一前一后走到了等神仙降临的处所，卫桂让其他人出去，只让卫兰留下来。
　　二人共处一室，对一个皇帝来说，这十分不安全，但对卫桂来说，总算是安静了。
　　在这里用不了传音，他们也没想说话，只从心里聊两句。
　　卫桂：“膝盖疼吗？”
　　卫兰：“不疼，没伤。”
　　卫桂问：“别的地方伤着了没有？”
　　卫兰回答道：“没来得及，都是好的。”
　　卫桂问：“你有思路没有？”
　　怎么出去？
　　卫兰回答道：“我想到一件事。”
　　卫桂说：“巧了，我也想到了。”
　　卫兰说：“据我所知，这具身体或者是这个身份，应该挨打的。”
　　卫桂拒绝了说：“可是，打了你大概就要死了。”
　　卫兰笑了笑说：“不一定，只看上面的意思，你要是愿意保我，我也可以不死。”
　　卫桂说：“他们下手没轻没重的。”
　　卫兰笑着说：“只怕，他们下手是最可轻可重的。”
　　卫桂说：“我讨厌他们，我不喜欢挨打，也不喜欢让人打自己。”
　　卫兰回答道：“我知道，我也是一样，但或许可以破局，试一次也无妨。”
　　卫桂叹了一口气说：“那好，我知道了，下次就这样办。”
　　他倒了一杯滚烫的泛着秀白色还在冒泡的东西，递给卫兰。
　　卫兰喝了下去，死了。
　　卫桂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死了。
　　第二次开局。
　　卫桂依旧坐在上首，卫兰跪在下方。
　　“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说。
　　卫桂将他看了一阵说：“拉下去，打。”
　　卫兰就被拉下去，打了一阵。
　　卫桂在上方问：“还有谁有本要奏？”
　　无人应答。
　　卫桂说：“无话可说就回去，退朝。”
　　众臣陆陆续续走了。
　　卫桂问：“怎么还没打完？！”
　　他又说：“算了，不打了，让他过来。”
　　话音未落，卫桂起身说：“罢了，不必让他过来了，将他送到朕侍奉神仙的地方去。”
　　二人再次共处一室。
　　卫桂问：“伤得怎么样？”
　　卫兰回答道：“多谢陛下挂心，不日即可痊愈。”
　　他拉了拉衣服，伤不重，也不轻。
　　他们不说话了。
　　只在心里交流。
　　卫桂问：“果然无事？”
　　卫兰笑道：“只怕还不够。”
　　卫桂知道，不太愿意说：“要严辞令色，你就死了。”
　　卫兰说：“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一死。”
　　早晚都是要死的。
　　拖得再久也无用。
　　不如再早点。
　　卫兰笑道：“一个总比两个一起要好吧。”
　　卫桂叹了一口气。
　　第三局。
　　卫桂面无表情下令说：“杖责五十。”
　　卫兰被拉下去。
　　没有听见惨叫的声音。
　　众臣站在下方，惴惴不安，各自都低着头，盯着脚尖，不说话，一片安静。
　　卫桂说：“今日就到此，诸位，可以走了。”
　　退朝之后，段一用没有找过来，众臣也没有私下要说话的意思，卫桂独自回到御书房，坐在桌前发呆，看起来就和看着作业不愿意写的学生差不多。
　　等了一段时间，他开始处理政务。
　　心不在焉。
　　不用报告，卫桂就知道卫兰已经死了。
　　这边传话的姗姗来迟禀告消息。
　　卫桂面不改色说：“知道了。”
　　幻境破灭。
　　随后又是一个幻境。
　　这次卫桂卫兰都是小兵，敌军兵临城下。
　　众将士面黄肌瘦，口干舌燥，一股子血腥气和粪便的气息混杂其中。
　　汗水的味道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怎么突出。
　　“快打进来了。”
　　士兵说。
　　卫桂卫兰互相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边上的士兵递过来一个水壶，里面装着一个泛着绿棕色的布包，布包打结，传出一股腥臭气息。
　　似乎是动物的粪便。
　　卫桂和卫兰都接过来，转手递给身边的其他士兵。
　　嘴唇开裂起皮的士兵顾不得许多，张口喝了粪汁，也算解渴。
　　表情不太好看，几欲作呕，艰难地伸直脖子，皱紧眉头，终于还是吞咽下去。
　　那个小巧的水壶就这么一个接一个传下去，每个士兵的手上和嘴唇都泛着浓郁的臭味，但是，至少不会因为口渴死得那么快。
　　没一会，敌军就打过来了。
　　守城的士兵站在城墙上，弓兵在前，步兵在后。
　　箭雨齐发，敌军依旧往前推进，乍一看似乎无甚用处。
　　到了近处的敌军架起了云梯，城墙上堆放的石块就有了用武之地。
　　特殊燃料统一用在箭尖上，黑漆漆的燃料和红艳艳的火。
　　底下一片火海，喊杀声震天。
　　卫桂拉弓挽箭，卫兰略后一步。
　　没有坚持太久，他们就死了。
　　作为小兵，身体素质不错，作为想活到最后的士兵，太弱了。
　　第二局。
　　他们更加稳妥，更注重求生。
　　身边的士兵也有帮忙打配合，但是即使这样，也仅仅坚持了一段时间，还是死了。
　　身体素质似乎有所增加。
　　第三局。
　　他们死亡。
　　第四局。
　　死得更晚。
　　第五局。
　　抗住了敌军的第一波攻击之后，短暂地喘息，远处飞来一支锐利的箭，从二人眼前过去。
　　那支箭穿进了将军的眼睛，将军死了。
　　兵败如山倒。
　　正是一场群龙无首，乱哄哄之中，士兵或投降或四散奔逃，或顽抗到死。
　　最后也没有活下来。
　　第六局。
　　卫桂弯弓搭箭，卫兰负责秘而不宣注意将军，暗中保护他。
　　卫桂没能扛到第一波敌军撤退。
　　卫兰则死于中箭。
　　第七局。
　　卫桂卫兰一开始就凑在一起，没有分开，互相配合，抗住了第一波敌军。
　　第一波敌军撤退，攻击似乎暂停，战斗迎来了短暂的和缓时间。
　　二人长松一口气，精疲力尽，四下里注意敌军突然的暗中攻击。
　　没有发现明确目标。
　　那支箭约定好了似的再次出发，飞了过来，卫兰更近，试图阻挡，那支箭非常坚硬，反而碰坏了武器，飞出一个豁口，伤到了卫兰，将军似乎无事，没等松一口气，又是一连串的箭飞过来，众士兵都站起来，仿佛一个信号，战斗再次开始，敌军第二次进攻发动了。
　　卫桂少了卫兰在边上挡着，就像少了一条胳膊，休息时间不够长，口干舌燥，还是死了。
　　将军则在乱军之中被不知哪里来的箭射死了。
　　第八局。
　　卫桂卫兰扛过第一波攻击，提起精神左右寻找问题，忽然发现一个遮遮掩掩的所在感觉似乎有事，就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动手，果然飞了数支箭来，似乎是感觉被发现了不用遮掩了，他们就明目张胆起来，打得旁边的士兵都措手不及，卫桂卫兰虽然有所准备也没抗住。
　　他们死在将军之前。
　　第九局。
　　他们在第一波敌军攻过来的时候就注意那边的动向，发现了正在组装的敌军装备，周围的士兵都忙于厮杀，没空注意那么远的距离，而且那个装备暂时没有组装完成，没有威胁，他们就当不存在。
　　趁乱，卫兰护着卫桂，卫桂弯弓搭箭打过去，射杀了好几波组装敌军。
　　卫兰拿着武器的手臂开始颤抖，卫桂一时分神，反而被对方的弓箭手击中。
　　死了。
　　第十局。
　　二人抗住敌军第一波攻击，眼看敌军将要组装完成，卫桂一箭过去，似乎卡住了那个设备的关键位置，一时半会动不了了，敌军大骂。
　　其中走出来一个似乎是将领打扮的人，弯弓搭箭，先看准了卫桂，似乎要杀，一箭过来，瞄准的是将军。
　　卫兰卫桂都提起精神应对，早有准备，终于没让他杀了。
　　对方一击不中也不气馁，松开手里的弓箭对这边遥遥笑了笑。
　　十分轻蔑。
　　他转过身慢悠悠离开了。
　　卫桂卫兰才稍微放心，互相处理伤口。
　　边上的士兵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凑到他们身边夸了起来。
　　“真了不起。”
　　“我就没发现。”
　　“敌人真是阴险狡诈，幸好，你们不错。”
　　“之前倒是没发现竟有这等勇士。”
　　卫桂听得好笑，卫兰在心里对他喊：“别乱动，戳到伤口了！”
　　卫桂挑了挑眉。
　　随后就是敌军第二波攻击。
　　众人再次拿起武器，比之前更加疲惫不堪。
　　卫桂卫兰若不饮粪汁解渴，实在难以抵抗敌军攻击，照现在这样拖下去，还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