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锁》故牧

26、第 26 章

　　十一月底，预热了多时的第二波顾绣包上市，因为谢老爷子去世而一直动荡的新晨和罗森塔总算凭借这一波安稳下来。

　　可惜，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罗森塔副总裁办公室中，赵充的脸色有些冷。
　　他手里拿着一份助理刚刚递交给他的财报。

　　今早罗森塔刚开完高层会议，顾绣包的第二波卖的很好，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喜气，但这对于赵充来说就是噩梦了。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谢嘉南犯错的时机，然后借此机会把谢嘉南一举踢出罗森塔。他本以为谢老爷子的去世会是机会，可没想到谢嘉南居然一边扛着新晨，一边扛着罗森塔硬是坚持下来了。

　　现在顾绣包更是让谢嘉南在罗森塔扎根，地位坚不可摧，甚至已经开始商量顾绣包第三波的事情。

　　仅是如此，还不会让赵充这样生气。会议上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赵充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财报。这份财报不是罗森塔的，而是心国的。

　　心国不是上市公司，不需要公示收入和流水，这份财报是他的助理根据心国这几个月的销量大致估算后做出来的。

　　这是一匹谁也预料不到的黑马。

　　这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以来，整个S市讨论最多的话题是非遗，但有关于非遗产品的讨论，最多的却不是罗森塔，而是心国的三款包。

　　这三款包公然打着非遗的旗号，蚕食着罗森塔好不容易开拓出来的非遗市场。并且因为价格亲民而更受大众欢迎。

　　不仅如此，这个心国还开拓了线上业务。

　　线下门店，心国的业务范围还没有拓展到S市以外的区域，于是干脆利用刚刚开始兴起的网购，在线上商城全面上线心国的三款包，还在直播中打广告，到处宣传心国唯一认准的官方线上店铺，十分强势地遏制了绝大部分假货的生存空间。

　　为了让人支持正品，心国甚至开展了包面DIY活动。

　　觉得相同的包买的人太多了，包包烂大街了？
　　没关系，你可以发送你喜欢的图片给线上客服，自主定制自己的包面，制作一款只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包。

　　这一系列组合拳打下来，心国在整个S市乃至全国的话题度瞬间上升，甚至像浪潮一样席卷而来，一时间许多品牌纷纷开始学着心国经营本品牌的线上网店，并且开始学着心国开始直播，各种各样的非遗产品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本来被谢嘉南搞得像一块死地一样的箱包行业瞬间活跃起来。

　　赵充感受到了威胁。

　　虽然他想看到谢嘉南的失败，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罗森塔也跟着谢嘉南一起完蛋。他想要的是赶走谢嘉南后带着完好无缺的罗森塔更上一步，向他爸证明自己比谢嘉南厉害，证明他当初让谢嘉南来管理罗森塔是看走了眼。

　　可当他把这份财报拿到会议上，要求讨论如何遏制住心国快速到像吹气球一般发展的时候，谢嘉南只是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完全略过了这个话题。

　　会议上的赵充气红了眼，差点跳起来和谢嘉南大吵一架。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冷静下来了。

　　谢嘉南不把心国当回事，觉得心国威胁不到罗森塔，还觉得在会议上提出这件事情的他对谢嘉南也没有威胁。

　　这很好。

　　赵充咬咬牙，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

　　谢嘉南，你的轻敌会害了你的！
　　等你轻视的心国风头最盛，甚至威胁到罗森塔的时候，就是他翻身之日。就让他来帮助罗森塔去除掉这个劲敌，再借助心国向谢嘉南问责，让所有人知道他不比谢嘉南差！

　　至于怎么去除心国……
　　赵充捏着手机，冷笑一声。

　　手机里，某个直播APP上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这款布艺蜡染包上面的图案是纯手工制作的，制作完之后我们会特殊处理，防水，结实，图案也不会掉，担心这些的伙伴们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入手。而且，我们这款布艺蜡染包也开放了DIY制作，你可以将你喜欢的任意图案印在包面上，甚至可以用自己设计的元素、文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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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没想到，带起直播卖货浪潮的这个女人前不久还躺在他的床上，并且在pub里和包养她的人上演了一出闹剧。

　　心国这是无人可用了吗？居然让一个卖笑女出来肩负重任。

　　但这也刚好给了他机会不是？
　　一个可以重创心国的机会。

　　-

　　沈同泽在谢嘉南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把烟盒子收回口袋里。

　　“嘶……你说说，和你合作到底有什么好处？连烟都不让抽。”

　　没理会沈同泽的浑话，谢嘉南直接问他，“心国那些动作是你让舒媚那么做的？”
　　沈同泽立马举起双手以证自己清白，“我可没有，确定顾绣包的合作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实质上的帮助过舒媚了。”

　　“实质上的。”谢嘉南重复这几个字。
　　“唔……”见糊弄不过去，沈同泽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老实说了，“建议倒是给了几个，但那都是大方向上的，这些细节全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我也没想到舒媚会这样做，看来她还挺厉害？”

　　确实挺厉害，那么摇摇欲坠的心国居然真的被她救活了，与两次和诺博签合同的动作来看，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你真打算像会上赵充说的那样去针对心国啊？”沈同泽问道。

　　虽然知道谢嘉南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没有那么无聊，但世上总有意外不是？虞知因为上次的生日会低沉了好久，现在看着心国一点一点崛起，好不容易才开心起来。要是谢嘉南真的着手对付心国了，虞知又不开心了不说，她一不开心，倒霉的肯定又是他。

　　谢嘉南奇怪地看了一眼沈同泽，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而是摇了摇头，“我没那么无聊。”

　　沈同泽十分满意地点头赞同。

　　是的是的！心国和罗森塔根本就是两个路子，一个走高端奢侈品路线，一个走低端亲民大众路线，市场受众都不一样，针对心国做什么？

　　不如说，心国和罗森塔在一定程度上还有些相辅相成。就算是高端奢侈品，在民间也是需要一定话题度的，而心国这些产品刚好把非遗在民间的话题度全部炒热，也算是让罗森塔吃了一点心国的红利。

　　想到这里，沈同泽不由得再次感慨，“我当初给舒媚提那么建议的时候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舒媚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姑娘。”

　　谢嘉南不置可否。

　　虽然几次和舒媚的见面都不尽如人意，而且在了解到她真实的品行为人之后更是对她又低看了一层，但不得不说，舒媚这次是真的做得很漂亮，让他也不由得有些赞叹的那种。

　　毕竟他虽然也有能力可以救活心国，但想要连带着盘活整个市场还是有点难度的。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选择一种壮烈而惨淡的方式撕碎整个市场以获取利益，就像第一波的顾绣包一样。这样做可比盘活整个市场容易多了。

　　没再继续想舒媚和心国的事情，谢嘉南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沈同泽那边，“昨天我和文化局的许局长见了一面，这是他最近的新想法，但还没有完全落实，你先看看。如果可行的话，顾绣包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波了。”

　　-

　　三天后，一段视频悄然出现在网络上，仅仅一个小时而已，就以野火燎原般的速度瞬间传入所有人眼中。
　　一个小时后，最初的视频以传播色.情为由被删除，但还是有许多不堪入目的视频截图流出，视频的主角是褚楚，而视频另一个男当事人则被厚厚的马赛克糊满全身。

　　作为视频里的“主角”，褚楚的身份背景被瞬间扒了个精光。

　　褚楚，二十五岁，农村女孩，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辍学外出去城市里打工，结果才工作了一两年就被人骗了，去了某酒吧做外围女。

　　后来，褚楚的工作地点被警察清缴，她本人也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后被警察送回了老家，结果家里人把她给打了出来，说她脏、丢人、再也不认这个女儿了。

　　于是褚楚就独自来到了S市，在某个餐厅里打零工，下班路上被所谓的星探看中，带到了一个很小的美女游戏直播平台。
　　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褚楚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诈骗窝点，于是果断辞职，但也经由这个事件知道了所谓的直播，于是自己去了现在所在的这个正规的大型直播APP。

　　在这个直播平台上，褚楚认识了很多和她情况相似的人，于是也跟着玩起了“上榜老板可以加微信”的小套路。舒国庆怒砸五十万成为榜一之后，聊了没多久褚楚便跟了舒国庆。

　　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现在居然成了心国总经理舒国庆女儿、也就是心国副总经理的秘书，并且以心国独家代理直播商的方式成了大众眼中心国网店平台的代言人。

　　视频发出的几个小时后，网络上就已经有了成片成片对心国的骂声。

　　【请这样一个外围女来直播，心国这是要恶心谁？】
　　【能请这种不正经的带货主播，心国这个公司是不是也不太正经？】
　　【在褚楚直播间买了绳结藤编包，看到视频之后立马扔了手上的包，并且用酒精棉片疯狂擦手。明明是一个正规企业，为什么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情！】
　　【我也是在直播间买的包，我现在就想说：退货！这是欺骗消费者！】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评论。

　　【不是，我就想问舒媚她不膈应吗？和自己同龄的秘书居然被她爸爸包养了，成了自己的小妈。】
　　【你搞错前后关系了。褚楚是这近一段时间才成为舒媚秘书的，而被舒国庆包养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应该说是：舒媚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小妈还把她招聘进来做秘书。】
　　【这个舒媚这么大度的吗？难道其实和褚楚一样……】
　　【噫，这就时有钱人的游戏吗？一边被包养，一边还在外面犬马声色。舒国庆脑袋上一片青青草原，真可怜。】
　　【上面的居然共情舒国庆？你觉得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包养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能无辜到哪里去？脑子里是什么成分？莫不是舒国庆二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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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国的网店上多出了几千条差评，就连在S市的一家线下门店都被人砸了，新出的三款包被人用剪刀剪了个稀烂。

　　舒媚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中止合作？为什么？我们合作的这段时间，利润都可以抵得上去年一年的利润了吧？为什么要突然中止合作？”

　　手机那头是负责线下运营的经销商吴总。

　　吴总的声音里充满无奈，“舒总啊，您难道没看网上的视频吗？”
　　舒媚沉默片刻，“看了，但我不觉得那些视频会对我们的合作造成影响。”

　　吴总说道：“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赚钱嘛，和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八竿子都打不着。就算这段时间营业额会受影响，但影响也就只是一时的，过段时间大家也就把这些事情忘记了。但这是建立在没有其他意外的基础上的啊。”

　　吴总叹了口气，“今天上午门店里已经几乎没什么客人了，照这样的客流量算的话，这个月我连店铺租金都负担不起。就算我相信以舒总的能力这件事情肯定能很快解决，但再怎么样流言的影响也要持续几个月的吧？”

　　“如果只是这样单单几个月，我还能维持住，但是……不仅如此啊。今天上午，我的店被砸了，店里的货也全被毁了，店员也受伤了。这样闹一出，我这个店还要不要开下去了？就算砸店的人被抓住了，有赔款，但重新装修也要时间成本的是不是？要是接下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又该怎么办？这些成本和风险可都是我自己在承担啊！”

　　舒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吴总说的每个字都令她无法反驳，最后只能干巴巴点头，“好的，吴总，我知道了，那就中止合作吧。”

　　挂断电话，褚楚坐在副总经理办公室里，眼睛通红，好像刚刚才哭过一场的样子。
　　她把眼睛瞪得特别大，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继续流出来一样。

　　“怎么？合作黄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除我了？”褚楚的声音有些尖利，语调也很高，反而有一种强装坚强的脆弱感，就和上次来找舒媚同意成为秘书时一模一样。

　　舒媚十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理解褚楚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要开除你？”

　　褚楚冷哼一声，声音中却带上了鼻音，“网上都说成那个样子了，视频截图删都删不完。你刚刚不是也接到电话了，门店都被砸了吗？”
　　舒媚还是不解，“可那又不是你的错，和开除你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褚楚十分震惊，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舒媚，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的对此感到单纯的疑惑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带着些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缓缓传来。

　　“嗯，你说的对。又不是我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舒媚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后，对褚楚说道：“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站出来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出来。”

　　褚楚难以置信地回头瞪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舒媚嘴里说出来的。

　　“舒媚，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