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流水线》鹤归途

3、笼中雀

　　姜漪跟燕挚虽然这两年里没怎么见面，但两人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默契。
　　燕挚站在甲板的栏杆旁，看着远处漆黑的大海。
　　夜晚的大海，是那种深邃的黑，融不进一点儿光亮，但可以吞噬所有。
　　姜漪来到燕挚身后，也看着面前的大海，片刻后轻声开口，“漆黑一片，看不到光。”
　　燕挚听到她的声音倒是不觉意外，姜漪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你还好吗？”燕挚转过头看向姜漪。
　　借着甲板上的灯光，燕挚看到姜漪眼中盖不住的疲惫，她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不好。”姜漪在燕挚面前，从不做隐瞒。
　　“一开始被顾远辰接回去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我这是要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我以为我真的可以不靠努力就能翻身。可事实证明，我错了。错得离谱。”
　　燕挚没有开口，她静静地听着姜漪的诉说。
　　“顾远辰会选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初恋女友。我没想到这种狗血的白月光剧情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他要求我要模仿他的初恋，如果哪里不像，就会冲我大发雷霆，甚至还会动手打我。”姜漪掀起裙摆露出腿上的一片青紫，“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还是姜漪吗？还是说，我已经变成了顾远辰的那个初恋，更或者……”
　　姜漪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她看着燕挚，目光有些空洞。
　　燕挚却替她将话补充完整，“是傀儡，是谁都不像的傀儡，只会模仿别人，没有自我。”
　　姜漪闻言怔愣片刻，随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对对对，是傀儡，是傀儡。”
　　她笑得很厉害，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栏杆，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弯下腰，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在灯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我就是个傀儡啊燕挚，我就是个傀儡。我不是姜漪，也不是那个女人，我就是个傀儡。”
　　燕挚看着姜漪，眉头微蹙，眼里除了心疼没有任何情绪。
　　燕挚蹲下身，将姜漪抱在怀里，“别这样姜漪，别这样，我们可以跑的。”
　　姜漪伸手死死地抓着燕挚的礼服，她的笑声逐渐变成了哭声，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燕挚，燕挚，我逃不掉啊燕挚，我逃不掉。”
　　燕挚轻拍着姜漪的后背，听着朋友的哭诉，她的喉间也哽着酸涩，上不去下不来，憋得疼。
　　姜漪不是没有跑过，但她每次都会被顾远辰的人抓回来，而每一次，姜漪被抓回来之后要面对的都是顾远辰的毒打。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顾远辰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人看过。
　　后来姜漪学会了听话，学会了讨好顾远辰，她会积极地模仿着那个女人的一切，按照顾远辰的一切要求来做，她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只会模仿的傀儡。
　　姜漪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将心肝都呕出来。
　　海风将她的哭声带走，换来了一个人，一个她的噩梦。
　　顾远辰敷衍完那些人后，想起来自己那个说要出去透透气的小替身还没回来，于是心情还算不错的他大发慈悲，想着找到小替身之后好好哄哄对方。
　　于是他来到甲板，然后就听到了那令人不悦的哭声。
　　顾远辰找到姜漪时，姜漪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正被燕挚抱在怀里。
　　首先闯进燕挚视线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燕挚微微蹙眉，目光渐渐向上，最后定格在顾远辰那张英俊的脸上，此时那张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他在欣赏这只被困住的猎物。
　　“宝贝儿，在这里做什么呢？”
　　顾远辰的声音不大不小，可以清晰地传到姜漪的耳朵里。
　　燕挚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瞬间僵硬，眼泪也瞬间“凝固”。
　　“宝贝儿，甲板上风大，别着凉了，嗯？”顾远辰俯下身，轻而易举地就将姜漪从燕挚的怀里抢了过来。
　　姜漪没有反抗，她不敢。
　　燕挚见状微微蹙眉，她站起身，看着顾远辰，语气恭敬：“顾先生，姜漪有些不舒服，我想先送她去休息。”
　　顾远辰听到燕挚的声音，转头看向她，眉梢微挑，“不用了，她是我的人，我知道该怎么照顾。”
　　姜漪被顾远辰抱在怀里，浑身颤抖。
　　燕挚沉默片刻换了个借口，语气轻柔，“顾先生，我跟姜漪是好朋友，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想跟她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哦？我家宝贝儿的好朋友？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我叫燕挚。”
　　“燕挚……”顾远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危明均的人？”
　　未等燕挚开口，顾远辰接着说道，“哦，不对，现在你应该算是危安的人。”
　　燕挚不置可否。
　　“怎么，危总没陪着你？”顾远辰边说边环顾四周，果然没看到危安的人影，“他对你倒是放心，不怕你会出事？”
　　燕挚不太明白顾远辰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远辰见她一脸疑惑，轻笑一声开口，“你以为这游艇上有什么好人吗？”
　　他边说边伸出手捏住怀里姜漪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像你们这样的人，最后的结局不过就是被他们玩死。”
　　顾远辰说着抬头看向燕挚，眼里带笑，却是比海风还冷，“你们甚至连死法都没得选。”
　　姜漪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燕挚听到顾远辰的话，脚底陡生寒意。
　　黑夜吞噬了大海，也在慢慢将这艘游艇纳入其中。
　　而游艇里的人，他们都甘之如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要靠光才能活着。
　　顾远辰带着姜漪离开。
　　姜漪被他搂在怀里，连回头再看一眼燕挚的机会都没有。
　　燕挚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大海，绵绵无际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她抬起头，月亮也不在。
　　燕挚抓着栏杆，她感觉自己好像也要被那片巨大的黑暗吞噬，她盯着那片海，心里陡生恐惧。
　　松开栏杆，燕挚后退几步想要远离大海，而她的后路却被别人堵住。
　　后背撞上对方的胸膛时，转身并且跟对方拉开距离，这两个动作燕挚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危安见燕挚反应这么大，微微挑眉，他被对方的反应取悦到了，“吓到了？”
　　在这种事情上，燕挚没有否认的必要，“嗯，有点儿。”
　　“怕还敢一个人在甲板上。”危安跟燕挚擦肩，来到栏杆前。
　　燕挚后退一步，靠在另一侧的栏杆上，她的背后是大海。
　　跟面前的这个男人相比，黑漆漆的大海倒是成了燕挚可以交付后背的安全保障。
　　“来透透气。”在这件事上，燕挚做了隐瞒。
　　危安侧头看向燕挚，眼里满是玩味，他是知道燕挚来这里不是为了透气的，但他并未拆穿。
　　刚才在宴会厅的时候，顾远辰把燕挚跟姜漪在甲板上见面的事情告诉给了危安。
　　因此危安才会过来找燕挚，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燕挚在甲板上。
　　“刚才大哥说想把你要回去。”危安又将目光转向大海。
　　燕挚闻言微微一愣，她抬眸看向危安的侧脸。
　　“不过我没拒绝了，强留了你三个月。”危安语气平淡，像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为什么？”燕挚不明白。
　　“因为你是我助理，而且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很满意。”
　　“只是因为这个？”燕挚并不相信，毕竟以危安的身份和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助理找不到，又何必非要执着于她。
　　“不然呢？你觉得还会有什么理由？”危安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燕挚，眼神里是盖不住的戏谑，“总不能是觉得我对你有兴趣吧？”
　　这话一出，燕挚顿时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否认在听到危安说他将自己留下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理由，其中就有这一条。
　　见燕挚沉默，危安心情越发愉悦，看起来这个小东西也没那么难拿捏，或许很快他就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了。
　　“好了，不逗你了，甲板风大先回去吧。”危安这么说着但却没有动，他在等燕挚先走。
　　燕挚点点头，“好。”
　　她抬脚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危安迈步跟上，跟她并肩而行。
　　燕挚有些不自在，刻意放慢脚步，她是危安的助理，习惯跟在对方的身后。
　　危安倒也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并未说些什么，只是保持着原本的走路速度让燕挚跟在自己身后侧方的位置。
　　他的猎物现在还需要保持安全距离。
　　回到宴会厅，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不少人都去了楼上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危安带着燕挚来到三楼。
　　两人来到给燕挚安排的好的房间门口。
　　“好好休息。”危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狭窄的走廊，陌生的环境，以及脑海中不断回响的顾远辰刚才的话，燕挚的警惕心和防备心已经达到顶峰。
　　而危安脸上的笑容，以及为了照顾燕挚的感受而跟她保持安全感的细节，倒是给现在紧绷的燕挚提供了一些细微的安全感。
　　稍微放松下来的燕挚看着面前的危安，难得没有再用公式化的语气对他说话，“好，您也是。”
　　危安微微颔首，在燕挚关门前离开。
　　燕挚在他走后才将房门关好，反锁。

作者有话说

　　梦到哪句写哪句，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