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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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畅……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应该差不多了吧……不会再漏了吧……”
写操作记录通常是有模板的，这并不难，难的是抢救记录，需要自己组织语言描述清楚过程，而且还必须是医学术语。
康康两天前大言不惭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分分钟写三篇不稀奇。
然后就被他的带教叶老师咆哮了。
“什么叫‘病人不行了’？！还‘脸皮颜色像茄子一样’？！小学生吗？！”
当场把我笑出八块腹肌。
然而师父才是全场最佳，没有之一。
“你看到的是紫茄子还是绿茄子还是白茄子呀？我觉得绿茄子口感还是蛮好的。”
叶老师差点撅过去，“你怎么老想着吃！！！”
我直接捧着肚子在师父旁边蹲下了。
离叔在旁边翻了师父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她不想着吃还能想什么，想学习吗？学习你一个医嘱开错三遍？”
Double Kill。
是的，康康这个毛病就是跟他叶师傅学的。
第一周的时候叶师傅还在病房这边，初次见面，三言两语交代了他一些常识，就把病卡往他手里一塞，“加油干！小伙子！”当时康康的脸差不多就是个绿茄子了。
这一周里康康几乎天天被护士们骂，因为每一个医嘱都要护士核对三遍以上。叶师傅溜的快，康康就承担了几乎全部的火力。好在今天开始叶师傅换去了前急诊，康康也赶紧跟着跑了，暂时脱离了苦海。
据说叶师傅的主战场在前急诊，雷厉风行，而且很少会有投诉。
毕竟这么一个嗓音洪亮气冲斗牛身长七尺四肢粗壮的光头好汉，怎么看都不好惹。
谁能想到这个好汉私底下是个马大哈呢。
我昨天悄悄问师父，他这么粗心，明天去前急诊这边如果给病人开错药怎么办？
师父意味深长地说，这你大可放心，他在那边啊，开错啥都不会开错药的。
我瞬间脑补了一大堆传说中的灰色交易。
然后师父补充了一句。
“毕竟急诊药房的同事可不像护士美人们那么善良，他们是会把奇葩处方贴在布告栏里示众的呢~~~”
社死……干得漂亮！
记录写的差不多了，我正在伸懒腰，叶师傅突然出现了。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
好家伙，这一嗓子把我瞌睡都吓跑了。
“肖老师陪冉主任出去吃饭了，离老师值班补觉去了，丰老师出夜班走了。”
“我问他们干什么，我问你的同学去哪里了！”
“哦哦，中午还看见申帆和康康的，这会儿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啧啧啧，我就说了一句今天我们上半天，你那个同学就失踪了，跑的也太快了！”叶师傅满脸无奈地坐下，“我还没问他要手机号呢，你有没有？”
坑兄弟这种事情怎么能拖拉呢，我赶紧报上一串数字，喜闻乐见地旁观叶师傅打电话。
“喂？！小康啊！你在哪里啊？医院门口啊？那赶紧回来！干什么？当然有事啊！昨天11床出院了，病史要我们理的！你昨天没干，今天得补了！快点！病案室在催了！”
叶师傅挂断电话，起身就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脑门转回来，笑嘻嘻对我说，“同学啊，小康整理病史的时候你帮忙盯着点啊，嘿嘿，你是老肖带出来的嘛，肯定没问题，看好你！我走了，靠你了啊！”
……
现世报真的还的快。
不出十分钟，康康就一个人出现了。申帆果然聪明，没有陪他回来。
啧啧啧，欲哭无泪的表情很好欺负的样子。
“俊俊~~~我要哭了~~~”
没看见。
“俊俊~~~我连正确顺序都不知道~~~”
问你老师咯。
“俊俊~~~你帮我吧~~~”
关我屁事。
“英老师~~~指条明路啊~~~”
我抬起了头，“好呀，你可以去问护士姐姐们呀，她们最懂了呢，艾莎姐一定会好好教你的呢！”
“卧槽你要我死啊！”康康哀嚎起来，“最凶的就是艾莎姐好不好！辛迪姐充其量我没穿鞋套被她碎碎念一天，艾莎姐上次差点把我扔出去！”
“谁叫你一个导尿管插半天插不进的啦~~~还要人家艾莎姐教~~~”
阴阳怪气最开心了。
“那能怪我嘛！叶老师压根儿没教过我呀！哪像你师父手把手教你那么开心啊！我就看了一遍书叶老师就叫我上了！那还是个重度前列腺增生的老头！”
康康终于爆发了，那委屈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这你真不能赖人家叶老师，”我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继续指点江山，“毕竟那个老头只是换导尿管，又不是新插，对吧，人家之前都插的进，你拔掉旧的换新的凭什么就进不去了呢，对吧，还是姿势不对嘛，后来艾莎姐一说你不就插进去了么，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你就是手残啊~~~”
怼的太痛快了，简直神清气爽。
“好的好的我就是手残，没问题没问题，所以英老师可以帮我理病史了嘛，嘿嘿~~~”
康康一脸贱兮兮的笑。
唉，无奈，毕竟读书的时候是上下铺的好基友。
于是我把随身的笔记本丢给了他，“第二页是病史整理顺序，第三页是首页格式要求，自己看吧。”
“英老师最好了！哎，你师父不是不让你用笔记嘛，你怎么还写在本子上啊？”
“废话，那么多内容怎么记得住啊！”
我一个弹指神通砸向他脑门。
“当然是脑子记下来回家赶紧抄在本子上好随身看啊笨蛋！”
“哟，我们俊宝宝都会骂人家笨蛋了呀~”
师父披着白大褂懒洋洋地飘了进来。
我赶紧收拾表情，毕恭毕敬地站一边做出迎接大佬姿态。
然后收获了一个白眼。
哦，是两个。
“你好装哦英俊！刚才那么嚣张，肖老师一进来你就秒怂！”
“小哥哥，你这是什么姿势，这姿势要配道具的懂吗？‘热烈欢迎某某专家莅临指导’这种红条幅挂在脑门上，手捧鲜花，鞠躬45度，脑袋抬起来，下巴收住，屁股不能撅，对了，微笑不露齿，手怎么能背在后面，要两手交叠放身前，哎，对了，这才是一个完美的底层社畜姿势。”
师父顺势对我上下其手，笑得那叫一个阴森，末了一rua头毛，冷冷地道，“滚边儿去，这招对老子没用，抢救记录写的不好你就等着挨打吧，你兄弟帮你跪求都没用。”
唉，又被戳穿了。
“哈哈哈哈……”康康笑得好响。
好讨厌。
“哟，小康康这是加班了吧，加班都加的那么开心呀~~~果然是好孩子，让我看看，哇哦~~~这是整理病史啊，这个病人不是你们钱主任重点关注的么，叶赫那拉居然交给你啊~~~好棒哦，明天钱主任一定会调阅的呢，到时候一定会夸你哟~~~”
姜果然老的辣，师父这一通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康康已经被吓到了，赶紧捂着手机欲哭无泪地跑出去联系他家叶师傅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
师父对着电脑屏幕，捏着鼠标，逐字逐句看我写的记录。
我不敢就坐，站在过道里随时方便逃跑，屏息凝神，生怕喘气的姿势打扰到她的思路。
她看的很慢，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微弱的荧光。
平时跳跃的五官都归在原位，嘴角微微带一丝冷意，仿如初见时那个“女神”的模样，莫名让人心悸。
我想起艾莎姐告诫我的话。
“你师父不好惹，你要乖一点。”
怎么就不好惹呢？分明是那么一个社交牛逼症，上至主任下至护工都对她喜爱有加，历届实习生口碑榜top5永远榜上有名。
我又想起申帆对我说的话。
“我觉得你师父好可怕呀。”
申帆一直是个神神叨叨的小子，读书的时候就成天搞些星座命盘什么的玄学，还总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总说自己对人的第一直觉从不出错，但是入科那天下班回到宿舍，他说他看到肖老师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了。
我当场嘲笑他是不是被美色迷倒了，年下党站起来，趁肖老师还单身赶紧动手，他气呼呼地和我打成了一团。
然而现在近距离细看，师父并没有什么特别漂亮的地方。五官端正，只能说平平无奇。三十多岁的模样，保养还行，大笑时眼角稍微有几条细纹。身材颀长，但也就中人之姿。三围倒是可观，但也并没有多大的亮点。
平时笑着闹着，完全无法注意到她的颜值。
似乎只有她完全静下来，才会让你有种“此女绝色”的瞬时错觉。
就好像。
一个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