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折》生趣

3、活见鬼了！

　　夜里张强军发高烧。

　　宫绅士第二天比平时提前两个小时到达火葬间，上了张强军的上班时间，早上七点就到了。

　　他先点燃焚尸炉小火提着温，然后抱着昨晚的那个无名女尸的骨灰去骨灰暂存室，却不想被工作人员拒收？

　　理由就是，他没找入殓师小郑剃眉毛！

　　？？？

　　整个殡仪馆近70个工作人员全都是清一色的“无眉”，现在的眉毛都是化上去的。

　　那负责接待访客的两个青年女人，纹的半永久眉。不止一次推荐宫绅士去她们朋友那里纹眉。

　　但是宫绅士就是不想动他的眉毛，他眉毛浓黑有型天生丽质，刮掉了多丑？！

　　闷闷把有些重量的骨灰盒放在储物柜的下方的空地上，宫绅士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

　　想着等师父回来让师父送去寄存，他开始忙碌起其他事，准备迎接第今天的第一具尸体。

　　接连送走十波神情悲痛的死者家属，宫绅士已经对这种场景有些麻木了。

　　他神色不动的干着自己该干的事，当22:40固定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死者后，他才意识一件事。

　　张强军没来上班！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从远处传来微乎其微的蛙鸣和偶尔鸟鸣声。

　　砰砰～

　　砰砰～

　　砰砰～

　　突然闲下来，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焚尸间剧烈的跳动着，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紧张，拿着抹布的手微微发抖。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焚尸炉里的火还在燃烧着，他看了眼炉火，缓步退坐在矮凳上。

　　深呼吸着安抚着心跳。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张强军打电话，只是“嘟~嘟~嘟~”了几分钟都没有人接听。

　　他那平淡无波的眼睛里渐渐添上慌乱，放下手机，咬牙加快速度做完最后清洁……

　　抬腿准备穿他的七分裤时，突然觉得颈间一凉。

　　宫绅士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昏暗的焚尸间里清晰可闻男人的吞咽及紧张的呼吸声。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蛇舔了一口，而现在脚腕以上一阵凉嗖嗖，像是有寒风在往上吹！

　　急忙穿上裤子，他紧抿着嘴默念着“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双腿发颤的拿起抹布抓住门把手，开门。

　　往里拉，门，纹丝不动！

　　他咬牙用力，双手都握住门把手，同时使力往里拉！

　　手臂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了，还是没能拉动房门分毫。

　　不远处，那焚尸炉中的小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宫绅士心慌意乱，愤愤的抬脚踹门，只是除了踢得脚痛外，什么用都没有。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男人惊愕不已。他低头盯着异处，不经意看见脚边的骨灰盒……

　　这是昨晚那个无名女尸的骨灰盒！

　　明明是在柜子旁边的空地上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个发现惊的宫绅士连连后退，靠着墙盯着自动跟过来的骨灰盒，双臂挡在胸前，声音发颤：“人鬼殊途……你……你……别……别过来！”

　　那骨灰盒似乎听懂了人话，真的停在距离宫绅士20多厘米的地方，不动了。

　　“呜呜呜……”

　　接着，从里面传出一阵少女的哭声。

　　这哭声听的宫绅士双腿打颤的更厉害，直接滑坐在地上，呼吸急促道：“你……你别吓我……我们不认识……让我出去……”

　　宫绅士满身的冷汗，慌乱的没听见桌面上手机的来电震动。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师父】。

　　话音刚落，宫绅士就觉得四周恢复了热度，焚尸炉里的炉火也恢复了平静。

　　难受的揉揉眼睛，他扶着墙站起来，拿起桌面上黑屏了的手机，压下门把手，顺利打开了门。

　　回头去看那骨灰盒，只见正乖乖的在角落里待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样。

　　心有余悸的打开手电筒把焚尸炉的火熄了，宫绅士忍着尿意百米冲刺回了宿舍，在浴室洗了半小时的澡。

　　回了房间，他穿上白色的纯棉大短裤，坐在床沿和面无表情抽烟的张强军对视着。

　　宫绅士的手脚现在还在抖着。

　　“睡吧，明天去把眉毛剃了。”

　　在烟灰缸里戳灭香烟上的火星，张强军淡淡说了这句就躺下去睡了，盖上薄被呼吸渐渐平缓。

　　宫绅士下颚微颤着不知该说什么什么，关了灯钻进粉色的阿狸花样的被子里，闭上发涨的眼睛，想着“都是假的假的……”慢慢入了睡。

　　天亮张强军昏睡不醒，呼吸心跳都正常。

　　宫绅士蹙眉在他床头放了碗鸡汤面，随后拿着手机带上钥匙就出门了，还是7点的班。

　　他有些知道为什么张强军让他脱掉平角裤了。

　　于是今天换工作服的时候，他果断真空穿上纯白色的丝滑垂裙，忘了要去刮眉毛的事儿。

　　果然小绅士渐渐平复下来，他心里暗喜，认真的做完今天的工作，收拾完卫生拿着手机照亮，颠的贼快的离开殡仪馆。

　　骨灰盒并没什么异常。

　　只是他在浴室洗澡洗到一半突然断水，他很是不爽。

　　用湿毛巾擦掉身上的泡沫，沉着脸穿着秋衣秋裤睡觉。

　　第二天张强军恢复正常，宫绅士得以上九点的班，端着牙刷杯弯腰在焚尸间外的洗手池刷牙洗脸。

　　实在是在宿舍他一用水就停水，连早饭都煮不成，郁闷不死人。

　　午饭时间，照常订的对面豫见拉面馆的盖浇饭，宫绅士坐在矮凳上趴在桌上大口吃着，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张强军，问道：“师父，你有话想对我说的吗？”

　　张强军叹了口气，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酒，“去吧眉毛刮了吧。”

　　“算了，不刮了。”宫绅士摇头，继续往嘴里拔着宫保鸡丁盖浇饭。

　　虽然他有自信，刮了眉毛也是帅帅的宫绅士，但突然又不想刮了。

　　还能天天倒霉不成？

　　没嚼两口，宫绅士突然脸色皱成一团，低头连连“呸呸”着吐出嘴里的东西。

　　一团黏在一起的黑色头发混在米粒和菜汁里！

　　见状，宫绅士忍不住干呕出声，扭头对着垃圾桶狂吐。

　　张强军垂眸忍住不笑，夹了块冒着热气的猪肝放进嘴里，淡淡道：“记得把那个无名女尸的骨灰盒上写上焚尸时间。”

　　“咳咳……知道了师父。”

　　宫绅士抹了抹嘴抬起泛白的脸，瞥见那团头发又想起在嘴里时的触感，忍不住又是干呕一阵。

　　一连半月，他的一日三餐都伴随着干呕声，甚至他连洗漱用品全都搬到焚尸间的柜子里。

　　每天下班后都接根水管连到卫生间里，在小隔间里完成洗澡洗衣大业。

　　回宿舍只是睡七个小时爬起来就来殡仪馆洗漱。

　　他知道最近遭遇是玄乎了，但没做亏心事，他真没怎么怕。

　　不过恶心是真恶心！

　　这天，他吃着买来的酸豆角肉末包子，看见剩下一半里的三只被腰斩的大小强，面不改色的继续把剩下的吃进肚子里。

　　现在体重掉到89斤，再不吃饭他怕自己会饿死。

　　而且他不信商家包包子，看见三只小强不把包子扔了，反把他们包进去活蒸了？

　　现在食品安全这么重要他不怕被投诉吗？

　　所以，这一定是他的幻觉。自从上次听过女鬼的哭声后带来的幻觉！

　　宫绅士和张强军的对话不多，他看着被邢自省接走的张强军背影，微微皱着眉返身进入热乎乎的焚尸间，拿起桌上剩下不多液体的酒瓶，仰头灌进嘴里。

　　“哈～”

　　皱着脸不适应的咽下酒，他默默换下工作服走到储物柜旁，端着脸盆装着洗漱用品，拎着一个塑料手提袋去公厕洗漱。

　　水管从焚尸间外的洗手池一直延伸到20米外的男厕里，里面的洗手台是感应的水龙头，没法用水，不得已宫绅士才从网上买了20多米长的软管用来引水。

　　唯一不足的就是，只有冷水且洗完澡还要收水管了，给他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换下来洗干净的衣服也只能挂在馆内的景观树上晾晒，带回宿舍一直——晾不干！

　　只有他的衣服，晾不干！

　　太欺负人了！

　　手机屏幕朝上搭在隔间的门板上一角，照亮着隔间里正在冲泡沫的宫绅士，他身上没有太多的肌肉，比有些女生看上去还要苗条。

　　不过苗条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显得他男人味不足了。

　　有点娘。

　　宫绅士深以为然，他决定以后不管在餐盒里看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不然以后拿什么给冯封封幸福？

　　去特么的死鬼！

　　他就是不刮眉毛就不信还能一直这么倒霉下去！

　　他绝不会对鬼低头！

　　冲着冲着突然没了水，他暗骂一句晃了晃手里的水管端头，只有一滴自来水滴下来。

　　落在他的胸膛上，冰的他忍不住跳了起来，连忙搓着胸膛。

　　“去！少装神弄鬼的给老子出来！”

　　他摔掉水管伸手挡住从脚腕往往上蹿的寒气，却不想那寒气直接穿过他的手掌，让手掌防护的地方瞬间立正！

　　手机的手电筒明灭了两下，彻底熄灭了。

　　卫生间里陷入黑暗。

　　宫绅士有点儿害怕，瞪大眼睛，声音微微发哑道：“你别动我……我有老婆……住……住手……”

　　那寒气果然慢慢向上，停在宫绅士面前，慢慢形成一个泛着蓝色荧光若隐若现的人头骨。

　　“嗬嗬~”

　　蓝色头骨出声，似乎在和宫绅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