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松柏后凋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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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看到打架丢脸，还是如果我不在可能会输丢脸？”刘清河难得没有善解人意地给韩知柏台阶下，而是这么直接地问到。
方才还伶牙俐齿的韩知柏这时候哑巴了。他没有说话，只哼了几声，像是脚疼。
他不肯回答，但刘清河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韩知柏对他助拳这事心里不痛快。他也正是冲动的年纪，能明白韩知柏为什么会这么想，可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让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韩知柏到：“知柏，我不会因为你跑或者叫人看不起你。这种事没必要逞英雄，明白吗？”
“……”
韩知柏还是沉默着，刘清河只能当作是他已经听进去了。韩知柏很聪明，但乐不乐意听他说话是他的自由。刘清河知道，有些时候，太多的劝说起到不过是反效果，于是他也不再提了。
他们回到家，韩知柏的伤还是没太大改善，连站都站不稳。刘清河就把他背到课桌前，和他嘱咐道：“我回一趟家，给你把饭带过来，你先做着作业吧。”
“哥——”
刘清河想走，却被韩知柏抓住了衣袖：“知柏，我待会就回来。”也许是动不了这件事让韩知柏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但是韩振邦家里什么都没有，他总不能让韩知柏饿肚子，“你晚上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韩知柏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的袖子，只是小声说：“那你早点回来。”
……
刘清河本想早点过去，但到家才发现二老今天出去做客，家里虽然留了饭菜，但还没等加热好就断了电。他只好用煤气又重新加热了一遍，装在保温桶里带回了韩知柏那边。
他开门发觉屋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在鞋柜上搁下了保温桶，习惯性地先去找抽屉里的手电筒，嘴里嘀咕着韩知柏去哪了，书桌里不是有打火机和蜡烛么？
拿着手电筒进了卧室，刘清河没看到书桌前有人影，心里一紧，连忙在房间里四处搜寻起来，靠衣柜近了才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
韩知柏把自己藏在衣柜里，刘清河把他扒出来的时候，他根本认不出人，只是持续急促地喘气，双眼不能对焦。
那时候刘清河还不懂什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只是觉得韩知柏的情况像是急病发作，他后悔自己把韩知柏一个人留在家里，连忙背着韩知柏跑到了两公里开外的医院急诊科。可到了那里，医生也对韩知柏的病不甚了解，只能让他暂时留院观察。
半昏迷之间，韩知柏一直都在喃喃不要打针吃药，刘清河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就抓着韩知柏的手，反复告诉他，别怕，自己就在旁边。韩振邦找过来的时候已然夜半，刘清河快要撑不住了，但他还是和韩振邦简单说了情况才一头栽倒在床沿。
第二天刘清河醒来的时候，韩知柏已经转院了。韩振邦送他去了学校，没做太多的解释，只留给了刘清河满肚子的疑问。
再见到韩知柏的时候，学期结束了，他心里那些为什么也都消化了。
假期里，刘清河总是会在早上帮着外公外婆出摊。他本想不让外公那么辛苦，可对方用他技术不行，把他打发到三轮车尾看着菜去。到了要上桥的时候，他才能称得上发挥作用：他会赶在外公出声之前，自己先下车去把车往前推。
某一天，他发觉自己推车似乎轻松了些，偏过头去看，才看到韩知柏不声不响地来了。
看到他发现了自己，韩知柏冲他笑了笑：“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他们中间断掉的联系忽然又接上了。然而韩知柏没有和他解释自己去了哪里，他就也没有问。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消逝了。刘清河报了省会的高中，出发前一天，街坊邻居都来送他，说是沾沾状元的喜气。韩振邦和韩知柏没来，但托人送来了礼物。是一整套衣服，还有一双运动鞋，刘清河的外婆解开纽扣，从衣服里又找到了一套冬天穿在里头的保暖内衣。
那年头还不时兴这薄薄的衣物，更何况年轻人身上三把火，冬天也不大需要这样的保暖措施。况且刘清河知道这一套行头不便宜，他想推拒，送的人也只是说收下吧，韩叔也不知去了哪，又怎么退掉呢。
韩振邦时不时就会出任务，但很少有韩知柏也跟着“失踪”的情况。刘清河不免担心，可清楚这不是自己担心能够解决的事，于是他只能拜托那人寄个自己的口信：如果韩振邦忙，可以叫韩知柏来自己家里，外公外婆会好好招待他。
到了晚上，韩知柏忽然来了，扒在他家窗户外面喊他。刘清河外公外婆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溜出去见韩知柏，还没寒暄几句，就看到韩知柏从身后捧出一大束向日葵，冲他乐呵：“哥，送给你。”
向日葵的种子不是很饱满，看得出不是从街上买的。刘清河弯腰去接过花束，却被韩知柏搁着花抱住了：“这是我在学校里种的，好看吗？”
“好看还好吃。你是怕我路上没吃的吗？”刘清河调侃道，“好了，别抱着我了，待会花要坏了。”韩知柏快要有他高了，才能这么抱着他。这个时候，刘清河才切实地感到了小孩的生长速度多么惊人——真奇怪，他明明也只是一个刚要上高中的、在别人眼里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却为韩知柏长得这么快而吃惊。
听到这话，韩知柏听话地松开了他。可脸上的表情变得沮丧了：“哥，你还会回来吗？”
韩知柏问得小心翼翼，不像只问他去省会上课、放假会不会回来的事，刘清河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可自己也说不好未来的走向。
“我……”这时候，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他的父母前后为不同的事情牺牲，从小被旁人寄予的希望便是有朝一日可以“子承父业”。可他的心里却是混沌的：他能够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吗，为什么他要和他的父母一样？为什么所有人都期盼他要走父母的路呢？
也许对外人，他可以伪装出完美的态度搪塞，可他把韩知柏当成亲人，就说不出谎言。
“我不知道。”于是他这么答到。
“哥……”韩知柏因为他这不确定的答案，登时就红了眼睛，可他也没有说出任性的话，只是说，“你要是不回来，我会去找你。”
韩知柏也许没有想太多，刘清河却被他这一句话搅得心绪不宁：“为什么？”他下意识这么问到，可也不知道自己想从韩知柏口中得到什么答复。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你不已经是我的弟弟了吗？”刘清河笑了笑。
“不一样，不是一回事。”韩知柏撇了撇嘴。
“不是一回事？”
韩知柏欲言又止，背过身就跑远了，消失在夜色当中。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