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子弹》可雅

5、第四章

　　被托卡伊安上主动约人谈话这一名头的宫野明美如果在场，估计要揪着他的耳朵质问他的颠倒是非。

　　因为事情的真相跟托卡伊说给诸星大听的完全反了样。

　　托卡伊有张很招人喜欢的脸，宫野明美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在关系定义上能被称为“托卡伊恋爱对象”的人。虽然那些人托卡伊自己一个也没承认过。

　　但这次偏偏是这家伙主动找上了宫野明美，用一条大牌的限量款丝巾换来了宫野明美的配合。

　　“我想让你见见他，但是直接说出来他肯定会紧张吧。”托卡伊双手合十摇了摇，祈求自家妹妹，“所以我会跟他说是你想见他，拜托啦。”

　　宫野明美不知道托卡伊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托卡伊从前也会对他的“恋爱对象”很好，但那种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跟他现在上心又体贴的安排根本没法比。

　　但在这种小事上，除非必要，她不会拒绝托卡伊。即使没有那条丝巾当礼物，她也会同意托卡伊拿自己当幌子。

　　反正无论她怎么想，托卡伊要做的事情几乎就没有做不成的，这家伙看着脾气好，实际上主意极正。从来只有别人被他按头行事，没有他迁就别人的时候。

　　托卡伊如果能听到宫野明美对他的评价，估计会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妹妹，对自己还真的有着充分的了解。

　　诸星大既然做出了选择，以自由为代价换取生命和爱，那么托卡伊说话算话，自然会给他。

　　只是在这个交换实行之前，宫野明美就是托卡伊推到诸星大面前的小小考验。

　　就这样，诸星大在出院当天见到了自己原定的目标宫野明美。

　　那是个开朗温柔的女孩子，留着深色的长发，笑起来能让他人的心情跟着一起变得愉快。

　　初次见面的宫野明美没有像托卡伊说的那样急于解释车祸的真正责任人，而是关切了一番诸星大的身体，才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自然而然说出了真相：“那天开车撞到人真是把我吓坏了，欧希尔也是担心我，才会把车祸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我回家去休息。”

　　她看起来对托卡伊已经袒露说辞的情况并不知情，以为诸星大还被蒙在鼓里。托卡伊在宫野明美身后冲他摆了摆手，诸星大会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礼貌道谢。

　　宫野明美提出要请大家吃拉面当做庆祝，诸星大本想拒绝，却被托卡伊抓住手抢先答应了下来。

　　托卡伊今天的打扮跟以往来看他的时候区别甚远，不仅搭配了同色系的衬衫和裤子，还精心打理了头发。一反之前见他时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显得阳光又靓丽。

　　一般哥哥见妹妹需要这么认真的打扮吗？

　　回想了一下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妹妹，起码自己是没有这种需求的。

　　趁着宫野明美在前面带路，托卡伊凑到诸星大旁边小声解释：“不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一点，会被明美揪着耳朵骂的。”

　　他做出一个夸张的惊恐表情，被背后长了眼睛的宫野明美反手拽住耳朵，中气十足地教训起来：“明明就是你自己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没有人提醒的话你连衣服都不会洗！好歹有张帅哥脸，给我珍惜一点啊！”

　　谁都看得出托卡伊是在配合宫野明美的教训，身高一米八多的托卡伊特意弯下腰方便宫野明美揪他的耳朵。对着诸星大吐出舌头做鬼脸，转头又冲宫野明美浮夸地哀嚎，骗着妹妹松开手怀疑自己是不是用了太大的力气。

　　“两位感情真好。”
　　站在一边的诸星大轻笑一声十分捧场，让宫野明美羞红了脸，扭过头不再看他们两个，气鼓鼓地低头在前面带路。

　　这个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日常元气的女孩，却是那些危险的群鸦里的一员。而她的兄长，在那些危险分子中也是卓为危险的一级。现在两个人却跟任何一个家庭里关系亲密的兄妹没有任何区别，快乐又闲适地在阳光下的日本打打闹闹。

　　宫野明美推荐的拉面确实很好吃。她应该是这家店的熟客了，拉开门帘进门时，老板冲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三个人坐在角落的座位里，在托卡伊的碗里只剩下一些汤底的时候，宫野明美突然隐蔽地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托卡伊放下了准备再舀一勺汤的手，站起身拍了拍口袋：“我出去抽根烟。”

　　诸星大抬起眼睛看他，视线里传达出疑问：放我和她单独相处？

　　托卡伊和他对视，向明美的方向扬起眉毛，耸肩示意自己只是听安排。

　　两个人的交流只是短暂的一瞬，托卡伊把手按在诸星大的肩膀上，转身挥挥手向吸烟室走过去。

　　宫野明美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坐到诸星大的正对面，明摆着一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的架势。

　　“宫野小姐想跟我说什么？”
　　诸星大放下筷子，语气平和地问道。

　　宫野明美突然被人揭穿，眨了眨眼睛，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太好了，看样子诸星先生是个很细心的人。”

　　“嗯…？”
　　“欧希尔他啊，虽然年龄是哥哥，但实际上，却是家里最让人放心不下的那一个。”宫野明美双手托着下巴，表情像是在回忆什么，带着笑容抱怨起来：“不愿意搬过来跟我和志保一起住，可是一个人又完全没有照顾好自己。每天总是在吃超市的便当或者速食，家里也黑漆漆的没有装饰，一样款式的衣服买好几件轮着穿，总是熬夜工作到很晚，说也不听…”

　　最后她叹着气总结道：“那家伙，真的超级麻烦的。”

　　“但是呀…欧希尔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这么说着的宫野明美明明在笑，看着却像要哭出来了，她看着诸星大，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严肃一些：“欧希尔很喜欢诸星先生，我能看得出来，他从来没在别人身上投注过这么多关注。我不知道从车祸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诸星先生，拜托您，请认真对待欧希尔的感情。”

　　诸星大沉默着听完了宫野明美的嘱托，斟酌着词汇缓慢地说道：“对于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我没有办法向你担保。但是宫野小姐，如果真的这么担心的话，不如直接去找欧希尔说明吧，你们才是家人不是吗？”

　　“是…你说得对。”
　　宫野明美咬了咬嘴唇，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她看向诸星大，眼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和感激：“我刚才的话太唐突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不，可以理解。”
　　诸星大平和的态度始终如一。看着宫野明美泛着水光的眼睛，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对方，礼貌地垂下眼睛：“我去找欧希尔抽根烟。”

　　诸星大走后，店员小姐端来一杯温水放在宫野明美面前，说是一位长发的男性客人要求的。

　　宫野明美握着手里的手绢却没有用，脸上那些外露的表情缓缓平复，盯着诸星大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端起那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诸星大在吸烟室的玻璃拉门前看到了低头摆弄手机的托卡伊。听到脚步声的托卡伊抬起头，眼神了然：“明美把自己说哭了？”

　　“你知道？”
　　诸星大的眼神里带了点谴责，他把托卡伊拉进吸烟室锁上门，从他的口袋里摸出烟盒。

　　JILOISES，是个不太常见的牌子。

　　诸星大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去掏自己兜里的火柴。托卡伊已经点燃了打火机凑上来，他靠过去点燃嘴里的烟，深吸一口气，吐出细白的烟雾。

　　“你有认识的房屋管理员吗？”
　　“有啊。”

　　“条件怎么样？”
　　“二层独栋宅院，有停车位，有露天阳台，环境安静，水电家具一应俱全。房主是个匈牙利日本混血帅哥，正在追求你，贿赂一下应该可以给你减免房租。”

　　“……”

　　托卡伊拿回自己的烟盒，也咬了一根烟在嘴里，冲诸星大露出极具个人特色的弯起眼睛的笑容。

　　诸星大低头，用自己叼着的烟碰上托卡伊的，吹旺烟头上的火星，替托卡伊点燃了他的烟。

　　“够吗？”
　　他问道，声音含糊着，明目张胆地敷衍。

　　托卡伊从腰带扣上解下自己的钥匙，找出门钥匙拆下来放到诸星大的手心，用行动表示自己对这番贿赂还算满意。

　　“记得交房租。”
　　他含了一口烟雾吐到诸星大脸上，轻佻又暧昧地眨眼。

　　“好。”

　　就这样，诸星大跟托卡伊一起把宫野明美送回家，又跟着他来到了自己接下来借住的，托卡伊的住处。

　　毕竟托卡伊拒绝管这处房产叫“家”。

　　他拉着诸星大坐到正对玄关的开放式吧台上，风度翩翩地抚肩行礼，给诸星大端上来一杯色泽莹透如蜂蜜的淡琥珀色酒饮。

　　“诚邀你品尝我的真实。”

　　是托卡伊。
　　那种从商标到包装规格都被写进匈牙利律法里的珍贵白葡萄酒。

　　诸星大端起酒杯，看着半透明的酒液荡出略微粘稠的波浪，抿了一口，微微皱起眉。酒是好酒，果香沁人，只是他喝不太习惯这种甜酒。

　　“不喜欢？”
　　托卡伊笑着问他。

　　“唔。”
　　诸星大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含在嘴里慢慢咽下去，让舌头上的味蕾充分感受它的味道，逐步适应这份口感。

　　待他想要继续的时候，手里的杯子却被托卡伊拿了过去。他侧身坐在吧台上，转着手里的玻璃杯，紫色的眼睛透出漂亮的光彩。

　　他懒洋洋地伸手搂住诸星大的脖子，端着玻璃杯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贴近对方耳边笑着说道：“同居愉快。”

　　说完他仰头干了那杯度数不低的白葡萄酒，随手把酒杯倒扣在吧台上，拍了拍裤子从吧台上跳下来，冲诸星大露出一个甜蜜的弯起眼睛来的笑容。

　　“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明美是被托卡伊拉来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