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
-
凌晨两点，汉江无人处。
诸星大叼着烟，把背包带拆下来靠近打火机的火苗。尼龙质地的背带很快被烧成一团看不出原状的黑色塑料垃圾，被带着手套的手扔进水里。
背包和装备的处理要稍微麻烦一些。诸星大拿酒精湿巾细致地擦过去，用手电筒打光，确认没有残留一两根不该留下的头发，然后把它拆成零碎的部件，像抛洒鱼食那样抓起来，一把一把扔进江中。
任务结束后他收到了邮件，没有人接应也没有人回收装备，诸星大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当成了一次性用品。不过想到托卡伊跟他说负责考核的那个琴酒跟托卡伊有些私怨，又觉得自己大概只是被迁怒了。
夜班飞机没得坐了，他只好自己买了一张一大早返回东京的机票，决定在回程路上趁机补个觉。一晚上没睡对他来说不算很困，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让他想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今年的圣诞节……会是什么样的呢？
节日临近，赤井秀一在无人处拾回自己的身份，对着雾蒙蒙的月色发了会儿呆，重新点了一根烟。
他的母亲赤井玛丽女士估计正在工作，MI6的特工几乎跟休假这个词无缘。弟弟已经不再使用赤井的姓氏了，这几天有比赛吗？能在将棋上有那样的天赋和兴趣，是件很好的事情。妹妹……十几岁来着，上初中了吗？真纯，又一个不姓赤井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记得父亲吗？
母亲记得，但闭口不言。秀吉也会记得一些，但是被过继出去的他名义上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了。真纯更是在父亲出事之后才出生，对她来说母亲一个人就包括了父母的两重身份。
可是赤井秀一做不到，他印象里的父亲就是赤井务武的形象。强大可靠，在他小的时候能够轻易地把他举起来架在肩膀上。圣诞节从超市买回来的火鸡也是父亲负责处理，并不好吃，但是会有平时只做给母亲的三明治作为补偿。礼物盒里能拆出枪械模型来，赤井务武和赤井玛丽两个人都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很大信心，赤井秀一也没让任何人失望，一路健康又优秀地长大。
赤井秀一抽了口烟。按照托卡伊的说法，这次任务之后他就算正式加入了那个组织。他对于能否在组织里找到赤井务武的下落并不能确定，但至少这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他对母亲说自己确实病了，得了那种名为好奇心的热病。对于赤井务武失踪真相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着他的内心，成为支持他一路走下去的强大动力。
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了，现在终于看见了一点明灭不定的希望，无论这希望是真是假，他都会继续走下去。直到他的目的达成，或者不幸死在半路上。
当然，赤井秀一呼出一口烟气，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轻易死掉就是了。
留给惆怅的时间并不多，他还赶着去机场。名为诸星大的人会乘坐天亮后第一趟航班赶回东京，去过属于他的圣诞节。
不知道会收到什么礼物呢。
诸星大漫不经心想到，在停车场找到自己出发前开过来的车，拉开车门把几个购物袋扔到车坐上。
除了给宫野志保买的手包，还有给宫野明美的围巾和送给托卡伊的钢笔。
到达东京已经快要十点，从机场一路开车回去，应该还能赶在中午饭之前去搭把手帮点忙。
他嚼着提神的口香糖，一边开车一边计划起今后的打算。希望组织的经费给的大方点吧，跟托卡伊住在一起开销还挺大的。虽然那家伙直接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但为了之后关系能够良性发展，那张卡只用在该用的地方比较好。
思考间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突然从他侧面超了过去，诸星大认出来那是一辆保时捷356A，难以想象竟然真的会有人开这种二三十年前的老爷车上路。
诸星大没在意这一点小插曲，他开着的是GT－R今年八月份新出的BNR32，光车重就是356A的两倍，公路性能上更是远超刚才的老爷车。但车子毕竟是托卡伊的，虽然对方大概率不会介意，但是也没必要因为一点斗气争勇的小事加大车祸风险。
他一路不紧不慢地开着，却总能在视线里发现那辆保时捷356A隔了一两辆车压在他前面。
顺路？还是有意挑衅？
这种光明正大的举动也不像是跟踪。
诸星大皱眉，换挡提速，在下一个路口之前从356A的旁边飞快地擦过，顺势侧头看了一眼驾驶位。
银色的长发被黑色礼帽压在身后，一身黑衣的长发男人也抬眼看过来，视线里带着危险的打量。
诸星大顿时明白了这是谁，一瞬间被激起胜负欲，咀嚼口香糖的动作停下，右脚踩住油门均匀加速。老爷车的最高时速只有每小时140千米，如果纯粹比拼速度，确实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在市区里根本开不到赛车的时速上限，诸星大占优势的地方就变了百公里提速更快。
两辆车一路紧追死咬，最终是诸星大仗着性能更快一步。他在院子里停车，没有着急下去，而是等待着。保时捷老爷车紧随其后插进了院子，托卡伊这栋房子是双车位，有足够的空间给他停车，可是琴酒偏偏把车正对门口停下，伸手按在礼帽上，面色不善地看着门口挂着彩灯的圣诞树装饰。
“要进来吗？”
诸星大拿出钥匙拎着礼物下车开门，对站在门口的琴酒歪了下头邀请道。他这副主人公一般的姿态让琴酒的脸色更难看，冷笑了一声，双手抄在兜里，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应该没事吧？
诸星大若有所思，也跟着走了进去。
“……琴酒。”
最先见到琴酒的人不是托卡伊，而是待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宫野志保。小姑娘一瞬间变了表情，双手在身侧攥拳，咬着牙问道：“你来干什么？”
“你不知道？”琴酒当着小姑娘的面肆无忌惮掏出烟盒，点了一根烟吐出烟气，慢条斯理道，“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一个新人吗，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
宫野志保咬着嘴唇没有回答，诸星大见状，走了一步挡在琴酒和宫野志保之间，对琴酒伸出手，面无表情说道：“又见面了，神父。”
“呵。”琴酒没有跟他握手，上下扫视他，意味不明道，“新的阿富汗猎犬？”
诸星大没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收回了手。
“我之前，唔，两年前吧？”托卡伊慢悠悠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说，替诸星大解答了疑问，“养了一条阿富汗猎犬，给它起名叫阿阵。”
啊……诸星大了然。
“因为很像嘛。”托卡伊站在琴酒身侧，伸手捏住一缕银色的长发，“长毛还顺滑的狗狗，你说是不是？”
诸星大默然，虽然知道托卡伊这话是在挤兑琴酒，但总感觉自己也被波及到了。
“相处还愉快吗？”
托卡伊明知故问。
“啊，还行。”
诸星大点头，退后一步挡住宫野志保。琴酒明显来者不善，但既然托卡伊出来说话了，他还是先旁观形势，暂时不要插手比较好。
“是啊，相当愉快呢。”
琴酒瞥了一眼诸星大，明白了朗姆为什么迫不及待让自己跟他见一面。
这种该死的相似感，托卡伊还真是找了个不错的东西来惹他生气。
“上一条狗被我杀了。”琴酒冷笑道，“这一条看来不能起名叫阿阵了，准备换个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换？”托卡伊笑嘻嘻地问，“这次被杀的是你也说不定嘛。”
“真有胆子啊。”
琴酒勾起一抹笑，突然出手，直直冲着托卡伊的脸打过去。
托卡伊似乎是料到了他会动手，轻巧地转头避过去，抓着琴酒的头发用力一扯，毫不退让地对准小腹挥拳。他的力气大得诡异，即使琴酒已经用手臂回防，还是被打的一个趔趄。
诸星大想要上前阻止，毕竟是当着他的面对托卡伊动手，于情于理都得帮忙。没想到不仅琴酒瞪了他一眼让他滚，托卡伊也叫他不用管。他只好又退了回去，低头看见脸色煞白不住发抖的宫野志保，低声对她说：“躲远一点。”
“欧希尔……”宫野志保抓住他的衣服急切地说，“拉开他俩，不能让欧希尔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没等宫野志保说完，有另一个人站出来替她阻止了托卡伊。
“够了！”
宫野明美从楼上匆匆跑下来，也不管会不会受伤，直接冲着正在缠斗的两个人大喊着冲过去。
托卡伊拦住了琴酒挥出的一拳，却被琴酒一脚踹在肚子上。他就像没有痛觉一样伸手绞住琴酒的膝盖，拉着他摔在地毯上，却没有乘胜追击，靠在沙发脚狼狈地喘了两口气，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这里不欢迎你。”
宫野明美挡在托卡伊身前张开手臂，企图以自己脆弱的身体拦下一切伤害家人的东西。
琴酒站起来拍打自己的大衣，见状冷笑，觉得宫野明美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哦？”他恶意地反问，“明明之前每年都会给我写信，今年就开始说不欢迎了？”
宫野明美仰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人，强忍着害怕扯出笑容：“是啊，已经不再需要通过你知道志保的情况了。”
“志保已经回来了，这是你的BOSS同意的事情。”宫野明美努力睁大眼睛，不肯让生理性的泪水在这个时候流出来显得自己软弱，“这里不欢迎你，这是我们家的圣诞节。”
“是吗。”琴酒点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的手－枪，在宫野明美骤然紧张的视线里叫了宫野志保的代号，“雪莉，过来。”
被诸星大护在身后的小女孩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却在诸星大打算拦下她的时候自己站了出去，明明害怕的不得了，还是一步一步走到宫野明美身边，紧紧拉着姐姐的手，努力抬起头跟琴酒阴沉的绿眼睛对视。
“我来了。”
她是有代号的干部，只要没犯错琴酒就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不要怕，姐姐还在这里，她要保护好姐姐。
一枚从弹夹里退出来的子弹被琴酒拿在手里送到宫野志保面前。宫野志保下意识想要后退，又强行控制双腿让自己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勉强发出声音询问：“什么意思？”
“今年的圣诞节礼物。”琴酒把子弹扔到宫野志保手里，听不出是祝福还是威胁，“恭喜你回到亲人身边。”
“……谢谢。”
宫野志保艰难地道谢，握在手里的子弹明明是冰冷的金属，却仿佛烙铁一般烫人。
“喂，阿阵。”一直不曾开口的托卡伊突然出声，擦了下嘴角被打出来的血，明明笑着声音里却没有笑意，“我的礼物呢？”
“你也想要？”
琴酒把弹夹装回去，觉得托卡伊还是一如既往地死缠烂打。
“别那么偏心啊。”
他那张嘴总是喜欢把事情歪曲成另一个样子。
“好啊。”
琴酒干脆地回答。抬起手对准托卡伊的方向，没等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反应过来，枪声就已经响起。
子弹擦过托卡伊命中他身后的酒柜，玻璃瓶炸裂，淡金色的甜蜜酒液顺着木制的架子淅沥沥淌了下来。
他打碎了一瓶托卡伊酒，留下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威胁，留下一片狼藉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